第二十五回异文对比
梦稿本原抄引文（以下简称梦稿原抄）：若不好起来那时倒不好意思退送因此心下闷闷的一早起来也不梳洗只坐着出神一时拿下窗子只有纱屉子向外看的真切只见好几个丫头在那里扫地独不见昨日那一个丫头宝玉便步出了房门只装着看花；甲戌本、庚辰本：若不好起来那时倒不好退送的因此心下（甲戌本：心中）闷闷的早起来也不梳洗只坐着出神一时下了窗子（甲戌本：一时下来）隔着纱屉子向外看的真切只见好几个丫头在那里扫地都擦胭抹粉簪花插柳的独不见昨儿那一个宝玉便靸了鞋晃出了房门只装着看花儿。另外，列藏本前半段同梦稿原抄，后半段接近庚辰本。
梦稿原抄与甲戌本、庚辰本的这些对应文字，明显存在修改、优化关系。梦稿原抄“那时倒不好意思退送”明显不如甲戌本等本子“那时倒不好退送的”。与梦稿原抄文字相比，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新增加的两个短句“都擦胭抹粉簪花插柳的”“靸了鞋”，无疑均极为生动传神。“步出了房门”，改为“晃出了房门”，后者准确地描绘了宝玉特殊心境下的步态。
本文重点分析梦稿原抄文字包含的早期脂本文字，与庚辰本等成熟脂本文字的差异。梦稿本第二十四至二十八回、第三十五至三十七回、第三十九回、第七十五回，在梦稿原抄异文旁边，往往有后来插入的添加文句。例如，本处列出的两个文句，甲戌本和庚辰本的原文是“都擦胭抹粉簪花插柳的”“靸了鞋”。逻辑上必须注意到，这类新增短句，除了列藏本有几回与梦稿原抄一样没有这些短句，其他脂抄本、程刻本都有差异很小的这些短句。这就表明，梦稿原抄这几回之所以没有这些短句，绝非起因于这部分梦稿原抄与程刻本有什么特殊关系。实际上，由此确凿地证明了，这部分梦稿原抄有与成熟脂本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明显不同的早期脂本来源。梦稿本第二十五至二十八回原抄文字就是如此。与之不同，梦稿原抄的第一回至十回，经比对后可以肯定，这些原抄文字属于己卯本等成熟脂本，而不是类似于梦稿原抄第二十五回至二十八回的早期脂本。
另一个颇重要的问题，梦稿原抄之外的旁改插入文字，以及对梦稿原抄大量细小的文字改动，确与程刻本相同。但这样的插入文字的内含成分，就程刻本自身而言，却是来源于程刻本编辑者使用的基础本子己卯本、庚辰本、甲戌本等成熟脂本。程刻本的编辑者，是在这些成熟脂本基础上作出或大或小的改动，才形成了独特的文字结构。只要不是对作为底本的该脂抄本相应部分整段加以删除的，程刻本的绝大多数段落，虽然多多少少做了改动，依旧可以看出其基础底本是己卯本、庚辰本、甲戌本等成熟脂本。类似地，后人对梦稿原抄一些细小文字的改动与程刻本一致，而程刻本自身形成如此文字结构的基础影响因子，也是己卯本、庚辰本、甲戌本等成熟脂本。程刻本的自撰文字就整体来看处于附属地位。梦稿本这样的旁插文句，例如与此处引文“都擦胭抹粉簪花插柳的”对应的程刻本文字是“都擦胭抹粉插花带柳的”，它的基础文字就出自于己卯本等成熟脂本。程刻本将己卯本等脂本文字改了两个字（改“簪”为“插”字，改“插”为“带”字），程刻本对短句“靸了鞋”则一字未改。十分重要的是，脱离开己卯本等成熟脂本，直接从梦稿本此处的原抄文字起步，绝无可能由某位后来者添加上此种句子的旁插文字。这就是说，这样的梦稿原抄，不可能成为程刻本的改稿基础。也就是说，属于这一类型的脂抄本，不可能是程刻本据以改编的手稿本。这个问题与本文主题无直接关系。但由此也可以看到，认知和分离客观存在的早期脂本、了解早期脂本独特的文字状况的重要性。
梦稿本中这种类型的原抄文字，后来以程刻本为依据被涂抹或增添，其中被大段删除的程刻本所没有的脂本文字就十分醒目。与此密切联系，正因为后改者的标准是程刻本，所以，此类梦稿原抄中既不同于庚辰本、也不同于己卯本和甲戌本的早期脂本文字，也往往被涂抹掉了。这一点，梦稿本第二十四至二十八回、第三十五至三十七回、第三十九回、第七十五回都相当突出。细碎之处数量更大，却又极易被忽视。本处梦稿原抄中的“只有”和“步”字，就是因此被涂掉的。
梦稿原抄：仔细一看却是昨日的那丫头在那里出神宝玉正想迎上去忽见碧痕来催他洗脸；甲戌本、庚辰本：仔细一看可不是昨儿（甲戌本：昨儿的）那个丫头在那里出神待要迎上去又不好去的正想着忽见碧痕来催他洗脸。
宝玉的心思正在昨天关注的丫头红玉上，又刻意避免被自己屋里的别的丫头知道。在一群丫头中寻觅却又不见，忽然看到了红玉，梦稿本作“却是昨日的那丫头”，显然不如修改后的文句“可不是昨儿的那个丫头”传神。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还新增文句“又不好去的，正想着”，恰当地描述了宝玉的隐蔽心境。梦稿原抄的“正想”，甲戌本、庚辰本改为“待要”也是如此。
梦稿原抄：袭人道我们这里的喷壶我昨日失手砸扁了你到林姑娘那里去借来使使红玉答应了便往潇湘馆去；甲戌本：袭人道你到林姑娘那里去把他们的喷壶借来使使我们的还没有收拾了来呢红玉答应了便往潇湘馆去；庚辰本：袭人笑道我们这里的喷壶还没有收拾了来呢你到林姑娘那里去把他们的借来使使红玉答应了便走出来往潇湘馆去。另外，列藏本此处大体同梦稿原抄，但采用了庚辰本类型短句“便走出来”，可知此处文字列藏本采取拼接式。
这一处异文，只从内容看不算重要，从小说的具体写法角度却值得注意。梦稿原抄、甲戌本、庚辰本是三种写法，修改轨迹也清晰。袭人叫红玉去借喷壶，梦稿原抄先说借喷壶的理由，其中明确说是袭人自己失手弄坏的，再说借林姑娘那里的喷壶。甲戌本是倒过来写，先说借喷壶，再说借喷壶的原因。庚辰本恢复了梦稿原抄的次序，但对于喷壶怎么损坏的不予涉及。
由此审察此处文字各本子所据底本，列藏本之外的已知脂抄本及程刻本，其所据都是庚辰本。更大可能，其他已知重要本子此处是采录与庚辰本相近的己卯本。
梦稿原抄：贾芸正坐在那山子石上红玉待要过去又不敢过去只得闷闷的向潇湘馆取了喷壶回来自向房内倒着众人只说他身上不快；甲戌本、庚辰本：贾芸正坐在那（甲戌本：正坐在）山子石上红玉待要过去又不敢过去只得闷闷的向潇湘馆取了喷壶回来无精打采自向房内倒着众人（甲戌本：倒着去）只说他一时身上不快。
甲戌本、庚辰本“一时身上不快”，比梦稿原抄没有时间限制的“身上不快”更确切。但以众人的观察较适当，故庚辰本又恢复了甲戌本删除的“众人”，回到梦稿原抄类型描述，加上维持甲戌本已增加的词“一时”，改成庚辰本的描写：“众人只说他一时身上不快。”形容词“无精打采”是修改时增加的。
梦稿原抄：可巧王夫人见贾环下了学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颂那贾环便拿腔做势的坐在炕上抄写；甲戌本：且说王夫人见贾环下了学便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诵那贾环在王夫人炕上坐了命人点上灯拿腔作势的抄写；庚辰本：可巧王夫人见贾环下了学命他来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那贾环正在王夫人炕上坐着命人点上灯拿腔作势的抄写。
与梦稿原抄相比，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新增加的文句，“在王夫人炕上坐着（坐了）命人点上灯”，描写愈加细致。
梦稿原抄：彩云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正说着只见凤姐来了见过王夫人便告诉今日几位客戏文好歹酒席如何等话正说着宝玉也来了；甲戌本、庚辰本：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两（甲戌本：没良心的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二）人正说着只见凤姐来了拜见过王夫人王夫人便一长一短的问他今儿是那几位堂客戏文好歹酒席如何等语说了不多几句话（甲戌本：是那位堂客在那里戏文如何酒席好歹等话说了不多几句）宝玉也来了。
与贾环尚合得来的，梦稿原抄作“彩云”，别本皆作“彩霞”，这是一个标志性差异。
描写的细致程度，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和梦稿原抄相比差异更大。增加了文句“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王夫人与凤姐之间，梦稿原抄是凤姐“便告诉今日几位客、戏文好歹、酒席如何”，庚辰本改为“王夫人便一长一短的问他，今儿是那几位堂客，戏文好歹，酒席如何”，详略大为不同。甲戌本此处已形成了庚辰本的基础文字。
梦稿原抄：彩霞淡淡的不大答应两眼只向贾环处看宝玉便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儿一面说一面拉他的手只往衣内放彩霞不肯便说再闹我就嚷了；甲戌本、庚辰本：彩霞淡淡的不大答理两眼睛只向贾环处看宝玉便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儿呢一面说一面拉他的手彩霞夺手不肯便说（甲戌本：你也理我一理儿呢彩霞夺了手道）再闹我就嚷了。另外，列藏本此处采取拼接式，以采用梦稿原抄类型底本为主，但采用了庚辰本类型短句“彩霞夺手不肯”。
梦稿原抄描写宝玉“一面拉他的手只往衣内放，彩霞不肯”，其中的特有异文“只往衣内放”，从判断脂本类型角度是重要的。
梦稿原抄：便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便故意失手把一盏油灯向宝玉脸上一推；甲戌本：便要用蜡灯里的滚油烫他一下因而故意装作失手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庚辰本：便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因而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
这个段落，作者的修改轨迹清晰。从小说描写的贾环与宝玉的关系来看，梦稿原抄贾环的心思“要用热油烫瞎他（宝玉）的眼”，当是贾环的本意。甲戌本的修改，既点明贾环是“装作”失手，又点明是要用“蜡灯里的滚油烫他”，这是甲戌本的修改主要成功之处。但甲戌本忽略了梦稿原抄已点明的贾环要“烫瞎他的眼”这个直接目的，这和甲戌本改写的“要烫他一下”不一样。庚辰本对这几方面都顾及到了，恢复了要“烫瞎眼睛”这一直接目的。庚辰本或己卯本新增加的“油汪汪的蜡灯”也属更优描写，卞藏本和甲戌本之外的其他本子也都如此描写。
梦稿原抄：黛玉只当烫的十分利害忙上来问怎么烫了我瞧瞧宝玉知他癖性喜洁见不得这些东西故不肯叫他看黛玉也知道宝玉的心内怕他嫌脏；甲戌本、庚辰本：黛玉（庚辰本：林黛玉）只当烫的十分利害忙上来问怎么烫了要瞧瞧宝玉见他来了忙把脸遮着摇手叫他出去不肯（甲戌本：摇手不肯）叫他看知道他的癖性喜洁见不得这些东西（甲戌本：这东西）林黛玉自己也知道自己也有（甲戌本：也知道有）这件癖性知道宝玉的心内怕他嫌脏。
庚辰本等本子和梦稿原抄相比，不但心理活动描写更细致，而且还增写宝玉“见他来了，忙把脸遮着，摇手叫他出去”。
梦稿原抄：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个活龙也还是小事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甲戌本、庚辰本：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个活龙他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
虽只是赵姨娘的话，也需符合表面上的合理性。贾母、王夫人有了宝玉“竟是得了个活龙”，这在赵姨娘眼里不可能看作“也还是小事”。梦稿原抄此种说法不贴切。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赵姨娘的说法相应改变为“他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虽也是赵姨娘给自己找台阶话，但表面理由成立。
梦稿原抄：提起这个主儿来真真把人气杀教人一言难尽我白和你打个赌儿明日这分家私要不都叫他搬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甲戌本、庚辰本：提起这个主儿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他搬送到（甲戌本：要不教他搬送了）娘家去我也（甲戌本：我就）不是个人。另外，列藏本此处主要部分同梦稿原抄，尤其是有文句“真真把人气杀，教人一言难尽，我白和你打个赌儿”。
此段文字的突出差异，梦稿原抄文句“真真把人气杀，教人一言难尽，我白和你打个赌儿”，甲戌本和庚辰本都未采用。
梦稿原抄：宝玉拉住黛玉的袖子只是嘻嘻的笑心里有话口里说不出此时黛玉心中也有几分明白只是自己不住的把脸红涨起来挣着要走；甲戌本、庚辰本：这里宝玉拉着（庚辰本：拉着林）黛玉的袖子只是嘻嘻的笑心里有话只是口里说不出来此时林黛玉只是禁不住把脸红涨起来（庚辰本：把脸红涨）了挣着要走。另外，列藏本此处同梦稿原抄。
宝玉与平常明显不一样的表情和动作，是其被暗算（中了邪）的反映，尽管当时宝玉已得病，但还未发狂时，常人却难想到他实际已病了。所以，原来形容黛玉的心思“此时黛玉心中也有几分明白”不合适。甲戌本和庚辰本删除此句，黛玉的反应也修改为“只是禁不住把脸红涨了”，这才合情合理。
梦稿原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环等都来园内看视正没个主意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刚刀砍进园来；甲戌本、庚辰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甲戌本：丫环）等都来园内看视登时园内乱麻一般正（甲戌本：登时乱麻一般正都）没个主见只见凤姐（甲戌本：凤姐儿）手持一把明晃晃刚刀砍进园来。
与梦稿原抄相比，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增加差异很小的短句“登时园内乱麻一般”，对宝玉和凤姐中邪后荣府的乱象，形容生动贴切。
梦稿原抄：别人慌张都不必讲惟有赵姨娘心内暗暗欢喜那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走开罢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甲戌本、庚辰本：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甲戌本：薛蟠）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列藏本此处采取早期脂本和成熟脂本拼接方式，如采用了早期脂本短句“走开罢”。
“惟有赵姨娘心内暗暗欢喜”“走开罢”是梦稿原抄的文句，甲戌本和庚辰本删除未用。
梦稿原抄：赵姨娘贾环等心中更加称愿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捧着宝玉哭时；甲戌本：赵姨娘贾环等心中欢喜称愿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他两个哭时；庚辰本：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宝玉哭时。另外，列藏本此处采取拼接式，既采用梦稿原抄类型的“捧着宝玉哭时”，也采用庚辰本等本子“自是称愿”。
梦稿原抄“心中更加称愿”，甲戌本修改为“心中欢喜称愿”，庚辰本再修改为“自是称愿”，庚辰本改得最自然。梦稿原抄“捧着”，甲戌本和庚辰本改为“围着”。假如只是描写贾母，用“捧着”形容痛彻心扉的动作也算说得通，但此处描写的是“贾母等”，故不甚适当。而且宝玉凤姐中邪到了第四日，已经不省人事，所以改成“围着”更合情理。
梦稿原抄：你要他死了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都不是你们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随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越发着急；甲戌本、庚辰本：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甲戌本：别作）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甲戌本：都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甲戌本：老子还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甲戌本：逼死了他你们遂了心了）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甲戌本：心中）越发难过。
与梦稿原抄相比，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增加的贾母骂人文句，既是宝玉命悬一线时，贾母处极度煎熬状态的真切写照，又反映了贾母对宝玉近于溺爱，却也对家族内部关系目光明晰。
梦稿原抄：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贾母王夫人听见这些话那里还忍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贾政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甲戌本：有那人口不安家宅颠倒或逢凶险或中邪祟不利者我们善能医治贾母王夫人等听见这些话那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贾政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又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如此真切心中亦是希罕；庚辰本：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贾母王夫人听见这些话那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贾政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如此真切心中亦希罕。另外，列藏本此处同梦稿原抄。
本处和前面列出的，梦稿原抄本来没有，甲戌本和庚辰本才有的文字，即甲戌本和庚辰本文字下面画直线的文句，绝大部分无疑是精彩之作。上面列出的这样的精彩文字数量很大，所以至少其中的绝大多数不可能是过录时删除或抄误所致。是底本差异，才导致梦搞原抄当初成了这样的文字状况。列藏本若干回，有一部分段落也采用了与梦搞原抄相同的文字结构，证明了同一个结论。
就早期脂本与甲戌本 己卯本 庚辰本的关系讲 虽然甲戌本已经是较成熟的稿本，但当曹雪芹以甲戌本为新的基础，作己卯本、庚辰本期间的稿本修改时，并不是完全抛开早期脂本。相反地，己卯本、庚辰本的修改中，部分词句重又回到了早期脂本采用的词句。此种修改特征，从一些不同阶段脂本段落的对比中，不乏这样的例子。这种一定程度上的修改反复，符合写作规律。此处修改中，前半句，庚辰本与甲戌本有差异，重又采用了梦稿原抄类型文句“人口不利家宅颠倾”“中邪祟者”。而甲戌本新增加的重要文句“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如此真切，心中亦希罕”，庚辰本完全沿用。这还表明，作者在作进一步的修改时，手头除了甲戌本，还一并使用梦稿原抄类型稿本。
梦稿原抄：那道人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还问我们要符水贾政听这话有因便说道小儿落草时带了一块宝玉下来；甲戌本、庚辰本：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甲戌本：那道笑道你家现放着希世奇珍如何倒）还问我们有符水贾政听这话有意思心中便动了因说道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另外，列藏本此处采取拼接式，既采用梦稿原抄类型本子“这话有因”，也采用了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心中便动了”。
贾政听到道人的话“你家现放着希世奇珍，如何倒还问我们有符水”，甲戌本、庚辰本对贾政的心理活动的描写，准确而具体：“听这话有意思，心中便动了。”
梦稿原抄：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已满大半了你当时天不拘兮地不羁；甲戌本、庚辰本：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天不拘兮地不羁。另外，列藏本此处采取拼接式，既用了梦稿原抄类型本子“尘缘已满大半了”，又用甲戌本、庚辰本等本子“你当时的那段好处”。
“尘缘已满大半了”，对比“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差异显著。
梦稿原抄：王夫人亲自守着不许别人进来直到晚间他二人方渐渐醒来说腹中饥饿贾母王夫人如得真玉一般；甲戌本、庚辰本：王夫人亲身（甲戌本：亲自）守着不许别个人进来至晚间他二人竟渐渐（甲戌本：渐渐的）醒来说腹中饥饿贾母王夫人（甲戌本：夫人等）如得了珍宝一般。另外，列藏本此处基本同梦稿原抄。
“竟渐渐的醒来”，其中的“竟”字代替梦稿原抄的“方”字。虽仅一字之差，衬托出贾母王夫人对宝玉凤姐病况几近绝望时却意外迅速好转的庆幸心情，凤姐和宝玉病况的变化在众多人眼里确实也出乎意料。“如得真玉一般”修改为“如得了珍宝一般”。
梦稿原抄：今日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林黛玉不觉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这起烂了嘴的惯会拿人去笑；甲戌本、庚辰本：今才好些又（甲戌本：今儿才好些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林黛玉不觉的（甲戌本：可笑黛玉不觉）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姐贫嘴烂舌的（甲戌本：只跟那些贫嘴恶舌的人）学一面说一面摔帘子出去了。另外，列藏本此处同梦稿原抄。
甲戌本、庚辰本与梦稿原抄相比，增加了“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结尾语句也差异显著。甲戌本“只跟那些贫嘴恶舌的人学”，庚辰本修改为“只跟着凤姐贫嘴烂舌的学”，针对性更强，宝玉中邪前凤姐就和黛玉开过类似玩笑。
上面列出了梦稿原抄含有重要异文的段落，列藏本约有一半段落和梦稿原抄相同，或者采取梦稿原抄类型本子和成熟脂本拼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