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纨绔子弟的进击上
接下来的几天，萧垒和李沐阳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来关心顾秋的的伤势，顺便闲聊两句，结果就是等到顾秋荻如约上简单家预习功课的时侯，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咱们人是不是太多了？这样不会打扰到人家吗？”李沐阳站在简单家门口，看着顾秋荻按响了门铃，不由得有些忐忑。
“那不会。”顾秋荻安抚他，“我昨天就在电话里面和简单说过了，简单很欢迎你们呢。”
“来都来了，现在才担心这些，不嫌太晚吗？”萧垒一哂。
“我是想得有点多，哪像你那么心大，自来熟？”面对萧垒习以为常的口头挑衅，李沐阳难得地回了一句嘴。
“哎哟，男神今天心情不好哦。”萧垒被怼了一句，反而乐了，“我就奇怪了。昨天问你来不来，是你自己说要来的，我们又没有强迫你，今天干嘛一大早就这么呛？你早饭吃火药啦？”
李沐阳语塞，低头闷声不说话。
顾秋荻在旁边看不过去了：“萧垒，你是属猪八戒的吗？还真会倒打一耙耶。明明是你先惹人家李沐阳的，还说人家呛。”
“我惹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哪次介意过？”萧垒振振有辞，“今天我才说了一句，说得还这么温柔，他就回嘴，还不是呛？”
“世界上还有这种逻辑？我承认败给你了。”顾秋荻翻白眼，“你这个人，真的是无理搅三分。”
正说着，门从里面打开了，是简单。可能是因为放假在家的缘故，她今天穿得特别休闲，上身一件乳白色的大毛衣，下身一条褐色的宽松休闲裤，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在脑后，没有扎成高高的马尾。
除了顾秋荻之外，其余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看到简单穿校服和外套以外的衣服，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不少，不再有平时那种锋利如刀的气质。
“秋荻，萧垒，李沐阳，你们好。”简单拉开门，侧身让到一边，“快请进来吧，左月都到了。”
三个人打了招呼，换好鞋进门，跟着简单走进屋内。
简单家住的是大平层，房子还算宽敞，但是也没有能够容纳五个人的书房，于是简单临时决定把餐厅收拾出来当书房用，反正他们家餐厅的使用率也不高，干净着呢。
四个人走进餐厅，左月已经把桌椅安排好了：简单家的餐桌呈长条形，两边加上两头，能坐下十个人。左月撤出了一半的椅子，让五个人间隔着坐，一个人能占两个位置，搁书放文具都绰绰有余。左月还贴心地在每个位置上都摆了一套饮料和小点心。
“哇塞，好温馨啊。”顾秋荻一进去就惊喜地叫起来。
“有女生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萧垒也朝李沐阳感叹。
李沐阳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明显流露出赞赏。
“这些点心和饮料都是左月带来的。”简单微笑着，“还是她亲手做的呢。你们有口福。”
“左月，你还有这个本事呢？”萧垒惊讶地看向左月。
“我作证，我作证。”顾秋荻赶紧举手，“我们左月的本事大着呢。不要说是小点心了，就是一桌子正餐，她都能弄得出来。她脾气好，又贤惠，简直就是是个男人都想娶、每个男人都必须娶的那种老婆！”
“顾秋荻，你这是帮左月征婚呢？”萧垒轻轻敲了他头一下，敲得他脖子一缩，大家都笑了。
李沐阳拿起点心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吃。”
“看吧，我没有吹牛吧？”顾秋荻洋洋得意。
“是左月的手艺好，你得意什么？”萧垒不解地看着他。
顾秋荻理由很充分：“左月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为好朋友骄傲不行啊？”
“行，当然行。”萧垒“呵呵”两声，“我就是担心你的朋友都太优秀，你骄傲不过来。”
“你什么意思？”顾秋荻瞪他。
萧垒笑嘻嘻：“你看啊，简单学习好，平时在学校，你要为她骄傲；左月生活技能强，等到放假在家，你又要为她骄傲。这不是一年到头都没有闲着的功夫了吗？我真是担心你，怕你都没有时间为自己骄傲了。”
“唉，你敢讽刺我？”顾秋荻把萧垒的话仔细咂摸了两遍，终于回过味来，这不是说他一无所长吗？顾秋荻气得直叫唤，冲过去就想捶萧垒，被李沐阳架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闹了，赶紧开始看书吧。”李沐阳劝架，“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玩了，不要耽误了别人。”
顾秋荻这才消停下来，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学习——按照计划，上午是每个人自己预习，梳理出不懂的知识点，等到下午再一起讨论。
快到中午的时候，简单说：“我不会做饭。昨天我妈本来说帮我们准备来着，我觉得人太多，加热洗碗也是麻烦，就没让她准备。中午我们点外卖吧。大家想吃什么？”
“这周过来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还敢麻烦阿姨。”李沐阳说，“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吧。”
“不用不用。”顾秋荻摆手，“我都已经想好了。这周咱们天天都要来，确实很麻烦，更没有蹭吃蹭喝的道理。虽然简单不会计较这个，但是咱们自己要自觉。就这么办吧：咱们谁都别客气，刚好五个人，一天一天，轮流付账点外卖，好不好？”
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只有简单一直反对，说爸妈已经按五人份留下钱了，自己应该尽地主之谊。无奈另外四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面的意见空前一致，向来我行我素的简单也架不住人多力量大，直接被忽视了，由李沐阳掏出手机点了外卖。
吃过午饭，众人继续学习，直到下午五点左右，才算是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大伙儿都获益良多，但除了李沐阳和简单，其余三个人都觉得累得不行。
“我算是明白咱们这种普通人和学霸的差别在哪里了。”萧垒一边捶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感叹，“那就是智商上的碾压啊。我发现他们两个的看书速度要比我们快一倍，遇到难点还不止。”
“你才知道啊。”顾秋荻得意地一扬头，“你以为我为什么邀请你来一起预习？就是为了带你来沾光的啊。看我对你多好。”
顾秋荻指指简单：“简单从小就这样。我们一起学习的时候，她只拿一半的时间来自己学，其余一半时间都在辅导我和左月。”
“这是实话。”萧垒点头，“我本来有好多看不懂的，被他们一指点就明白了。简单，李沐阳，谢谢你们啊，花费时间来帮我们。等到周末，预习完了，我请大家出去吃顿好的。”
简单正要说话，家里的电话铃突然响了。简单过去接起来，说了几句，突然拿着话筒回头向大家笑道：“不用等到周末，好吃的现在就来了。我爸问大家今晚有空没有？他想带我们出去和他朋友吃饭。”
“我们都还没有见过你爸呢，就要带我们出去吃饭？”萧垒震惊了，“还是带这么多人去和他朋友吃饭！你爸也太热情了。”
李沐阳也有些迟疑：“我倒是有空，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叔叔了？”
只有顾秋荻和左月不客气，直接说：“有空。”
简单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不麻烦的，我爸特意邀请了你们俩呢。”
后面这句话她是对萧垒和李沐阳说的，说完又回头对着话筒讲了两句，应该是在回复她爸，然后就挂了电话。
五个人收拾好书本，就等着简单爸爸回来接他们。不到六点，简单的爸爸和妈妈就一起进门了。
简爸爸长得斯斯文文的，一副白面书生相，为人非常亲切和气，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倒像是个大哥哥。他一进门就自来熟地和每个人打招呼，脸上笑嘻嘻的，自我介绍名叫简学，是个外科医生。李沐阳和萧垒刚想自我介绍，就被他阻止了，说要根据简单平时的描述来猜一猜他们谁是谁，结果猜对了。
这个小游戏一下子就消除了两人和同学家长初次见面的不安，气氛变得和谐无比。
而简单的妈妈谢令仪，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好相处了。简妈妈在一家医药公司做研究员，简单和她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两个人的气质也如出一辙，都是自带软猬甲的。她一开口说话，四位客人，包括顾秋荻和左月在内，就都变得有点拘泥了。
“你们不用这样。”简单对他们说，“我妈就是看起来严肃，其实人挺和气的，就像徐老师那样。大家都自在点。”
萧垒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悄悄问李沐阳：“我没有听错吧？她说阿姨和气，像徐老师？”
李沐阳点点头。
“果然，简单的世界和我们大不相同。”萧垒惊悸地呼出一口气，“她居然说徐老师和气！现在我更紧张了。”
顾秋荻在旁边听到这段对话，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简学和谢令仪换了身衣服，就带着五人出了门。七个人分成两辆车，男生一辆，女生一辆，直奔市中心一家知名的高档餐厅。
停好车，简学带队走在前面，在服务员的引导之下，径直走进了一间豪华包房。
五个人一进去就愣了：房间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一男一女两名成年人，一名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那名少年还是他们的老熟人，就是刚被简单揍过一顿的陈柯。
除了简单，其余四人心里头都是一沉，难道这是一顿鸿门宴？
见到众人进来，三个人都起身招呼，两位长辈笑得很欢，相比之下，陈柯的笑容就显得非常勉强了。
落座之后，简学先给大家介绍了一番。不出意外，那两位中年人就是陈柯的父母，父亲陈远帆，是一名地产商人，母亲齐欢则是全职太太。
寒暄过后，陈远帆切入了正题。
他笑嘻嘻地看着五个人说：“我看几位小朋友今天都有点紧张，是不是在担心，我是来秋后算账的？”
不愧是成功的商人，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一句话就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不要担心，叔叔和阿姨今天不是来算账的，反而是来感谢你们的。”陈远帆说，“陈柯的性格，我们做父母的是再了解不过了。他是被我们惯坏了，冲动又急躁，最容易惹祸。”
“老陈，你别这么说。”谢令仪阻止陈远帆，“就算孩子有什么不好，也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讲，要给孩子留点自尊。你今天要是请我们来开控诉会的，我们就走了。”
“别急别急。”陈远帆连忙安抚，“老谢你就是这个急性子，先听我说完嘛。我这番话这只是个开场白，是要欲扬先抑的。”
大家又笑了，包括脸色还有些不好的陈柯，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爸爸。齐欢在桌子下面伸手拍了怕他的手，表示安慰。
陈远帆继续说：“是这样，前几天，陈柯头上带着伤回来，他妈妈一下子就炸了，问他是怎么回事。开始他死活不肯说，后来被逼急了，才跟我们说了实话。我们一听，满腔怒火一下子就散了，连他妈都笑了，说也就简单治得了你：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她打过以后老实了一阵；现在长大了，小时候的教训印象不深了，闹事惹祸变本加厉，上天就又派她来治你。”
“不瞒你们说。”齐欢笑着对五个孩子道，“陈柯脾气不好，我们做父母的难道不知道？也怪我们狠不下心去管教他，才把他养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家和简单家很早就认识了，陈柯小时候心脏不好，还是全靠他简叔叔才捡回了一条命，说是他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这些年，我们两家长辈一直都有来往，简单的情况我们也了解，真是优秀的孩子。所以陈柯一说是简单打了他，我们就知道，一定是他不对。”
陈柯在桌子下面扯他妈的手，示意她少说两句，他妈却不为所动。陈柯大为着急，扯得更重了，直看得其他人忍俊不禁。
“等我们问清楚了前因后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在齐欢和陈柯拉扯的间隙，陈远帆接过话头说，“简单这么优秀，身边的朋友也都优秀。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柯这个样子，主要是他自己的责任，但是环境也有原因。我工作忙，他妈又心痛他从小身体不好，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要什么给什么，宠溺过头了，他在外面也尽是结交一些臭味相投的纨绔子弟。我今天请老简一家吃饭，又听说你们都在一起学习，就特意把大家都请过来了。我想下学期把陈柯转到你们八中来读书，让他跟你们在一起，好吸取一点正能量。大家愿意帮助一下陈柯吗？”
“陈叔叔，您太客气了。如果陈柯转来我们学校，大家就都是同学了，肯定会互相帮助的。”简单说，“不过陈柯自己愿意吗？他老是爱找李沐阳的麻烦，如果以后还这样，我劝您还是算了吧，不然闹心的事情还多着呢。”
“陈柯的工作我们已经做通了，他愿意。”陈远帆连忙说，“陈柯，你自己说说。”
陈柯被他爸点名发言，一张脸涨得通红，磨叽了半响，终于端起一杯茶水：“李沐阳。”
李沐阳一惊，没想到明明他爸在拜托简单，他却会对自己说话，赶紧也条件反射式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水。
陈柯豁出去了一般，直直看着李沐阳的眼睛说：“那天简单让我当众丢了大脸，我当时真是觉得生无可恋，只恨不能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一辈子不见人。不过后来我回家被我爸妈一顿教训，自己又冷静下来仔细想了几天，终于也想通了。其实他们说得都没错，我之所以处处找你麻烦，就是因为嫉妒你比我优秀，比我受欢迎。我一心想要做个被人看重的人，却用错了方法，整天只会胡乱叫嚣，给自己营造幻像，寻找满足感。如果那天不是简单彻底打碎了我的幻像，恐怕我还会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自己了不起。虽然简单打得我很痛，虽然你碾压得我的心更痛，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用赤裸裸的事实逼得我无路可走，无法再欺骗自己，只好忍痛面对现实，认识真实的自己。这几天，我爸妈也和我说了很多心里话，我是真的愿意洗心革面，向你们学习，请你们和我做朋友。”
说完，他不等李沐阳说话，就举杯把茶水一饮而尽。
李沐阳愣了一下，被萧垒一推才反应过来，也举杯把茶喝了：“陈柯，以前对你了解不多，只觉得你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每天吆五喝六的到处挑衅，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真是幼稚又可笑。你找我麻烦，我虽然觉得很烦，却也懒得搭理你。说穿了就是看不起你，不想因为你浪费自己的时间。不过你今天能够说出这番话来，真的让我对你彻底改观了。你也是有想法、肯上进的。我妈妈最常教我的一句话就是，人只要有积极向上的精神，就能立得住，也才能立得住。今天我把这句话转送给你，欢迎你到我们学校，再和我做同学！”
“好耶！”顾秋荻鼓掌，“化敌为友，皆大欢喜。”
“好，好。”陈远帆站起来激动地抱住了陈柯，“好儿子，没让我和你妈白费心。”
齐欢坐在旁边，眼眶都湿润了。
简学和谢令仪赶紧举杯：“来，大家一起喝一杯，祝小朋友们个个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也不知道陈远帆用了什么办法，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陈柯果然出现在了高一•三班的教室里，位置还正好排在简单前面。徐老师利用早自习的时间开了个简短的班会，给大家敲响新学期的警钟，顺便介绍新同学。从此，陈柯算是正式加入了五人小团体，变成六人行。
自从换了个环境以后，陈柯好像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不再是从前那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反而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课余时间不是粘着简单就是跟着李沐阳，好像在陌生环境里下意识想要寻求保护的小动物。
萧垒为此说过他好几次，问他到底在不安什么。
陈柯开始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直到被逼急了，才终于吐露了心声：“你们这里完全是成绩本位，从老师到同学，看到成绩好的都要礼让三分。我不但成绩不好，还是走后门进来的，总觉得别人都看不起我，我都不敢轻易和人说话。”
“陈柯，真心话，我发现你挺精分的。”萧垒叹服，“你的内心戏太足了，长得也不错，为什么不去做演员呢？”
陈柯怀疑地看着他：“你在讽刺我？”
“不用怀疑，他就是在讽刺你。”顾秋荻故作深沉地拍了拍陈柯的肩，“八中是有点成绩本位主义，但也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阶级分明。你看我和萧垒，年级排名后一半，还不是可以和简单、李沐阳这样的顶级学霸做朋友，也没有人出来指责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门不当，户不对？哈哈哈哈。”陈柯笑得前仰后合，“你真幽默。”
“所以说，你也可以放轻松。”顾秋荻也笑了，“这里的人都很忙的，顾自己的学习还顾不过来，谁有空来看不起你！”
一直在座位上看书的李沐阳突然插话：“陈柯，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态有点矫枉过正了。以前是盲目自信，现在是盲目自卑。你一个大男生，天天跟在简单后面跑，也太不像样子了。你再这样下去，别人本来没有看不起你的，也都会看不起你了。”
“啊？”陈柯刚放松一点的心情一下子又紧了起来，苦着脸说，“可是没有简单和你帮我，老师讲的我根本听不懂啊。怎么办？”
“没事，你才刚转过来，不适应这边的上课节奏也是正常的。我和萧垒都读了一学期了，还不是照样听不懂。你就先跟着简单吧。”顾秋荻赶紧安抚陈柯。
萧垒奇怪地看了李沐阳一眼，对顾秋荻不满地说：“你想安慰陈柯我理解，但是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捎带上我？我的成绩虽然不能和简单、李沐阳相提并论，和左月比也要差一点，但是比你就强得多了。为什么老是要把我和你一起当作反面教材？”
顾秋荻的理由很充分：“因为你差得恰到好处啊，刚挤进年级排名后一半。”
萧垒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咬牙切齿地说：“我也就只差一名而已。你等着，到这学期末，我一定和你拉开质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