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请你到警局来喝茶
1
街道上人来人往,我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马上就快要七夕节了,街道上商铺的装饰琳琅满目,全都是关于在地愿结连理枝的,就连咖啡厅也多是情侣出双入对,我忽然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深深的恶意。
我索性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的艺术照,心中突然爆发了对生活的忧郁。可能这就是艺术者的通病,总是在环境与观察中伤春悲秋。
于是,穿越到文艺路线的我,透过咖啡厅的窗子,拍下了车行人往的一幕,直接发到了爱狗人士的论坛上。
卡布奇诺续杯三次后,我意识到服务员逐渐失去温度的态度,实在担心她会往我的咖啡里放不明添加物,便急匆匆地收起未修好的图,喊她来结账。
她终于露出了笑容,递给我一张纸:“您好,这是您今天下午的消费,共五十八元整。”
我同样也笑着点点头,拉开包包,在里面摸来摸去,一堆化妆品和杂物哗啦哗啦响,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的钱包。
别的都还好说,但是钱包里还有我童年时羊角辫的记忆。我有点着急,直接把包放在腿上,翻了个底朝天。
在倒出最后一支口红时,我绝望地看着面前笑里藏刀的服务员,弱弱地问了一句:“可以用手机支付吗?”
在她表示可以之后,我心里小雀跃了一下。不过,我刷了半天发现没有绑定银行卡时,内心的崩溃可以用“想死”来形容。
服务员依旧十分礼貌地看着我,她说:“小姐,需要我叫警察来吗?”
一听这话,我有点生气:“我只是临时找不到钱包了,你不至于让人把我带走吧?”
服务员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您丢了东西,需要找警察。”
……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这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给周汪南打去了电话,让他拿钱来赎我。
至于为什么打给他,我要解释一下——孟清清在约会,打扰别人的美事实在是一个不好的行为。又因为这是在公寓门口,只有周汪南离得近……
在周汪南接通电话时,我尽力端正自己的态度,用甜到齁死人的声音和他说话。
“周先生,我被困在咖啡厅了,能不能来解救一下你可怜的摄影师呢?”
对方沉默半晌,我以为他受不了这样的我直接挂了电话。一看通话显示还在,我继续甜甜地问:“喂?”
他突然冷道:“好好说话。”
我怕他一生气真的对我置之不理,于是赶紧恢复正常:“我喝咖啡,没带钱,你能不能来……”
“等着我。”
他挂了电话之后,我看向表情抽搐的服务员,礼貌一笑。
几分钟后,当周汪南大热天的戴着口罩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想大骂神经病来着。但是我这人非常分得清是与非,一想到有求于人,立马变。
周汪南付了钱,把我带回了家。那种感觉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被家长领回去一样,我跟不上他的大长腿,一路小跑出了一身汗。
我忍不住好奇,问他:“我都没说在哪个咖啡厅,你怎么就找来了?”
他茫然地看着我,眼神有点飘忽。
“你怎么没说,你不是说你就在楼下咖啡厅吗?”
我:“有吗?”
“没有,你再回去吧。”
“不要。”
我噘了噘嘴,快步跟上他。
鉴于孟清清同志还没有回来,周先生怕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被抢劫,尤其担忧身无分文的我会被劫色,所以就将我带回了他家。
当我自来熟地坐在客厅里吃零食,向他询问了这种说法时,他却鄙夷地望着我,说:“我替歹徒考虑,怕某些人饥不择食。”
我一听火了,一米六的小个子冲到一米八九的他面前,怒吼:“你吃东西之前不考察一下质量吗?”
他愣了一下,继而淡然一笑:“我觉得你就不会。”
毕竟现在身处他家,我努力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不断暗示着自己,别和这种人过不去。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他家了,上一次不是安灯管来着嘛,然后我摔了下来。
我的记忆真是微妙。
他家的装修总体说起来就是三个字:高大上!
比起我和孟清清简陋的住所,他这里的欧式装修似乎干净上档次许多。
周汪南站在一旁睥睨着我,那眼神就像是凌迟一样,我有点害怕。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他居心叵测,我手无缚鸡之力,然后被他无情地践踏羞辱……
这时候周汪南说:“孟清清回来了。”
我顿悟,赶紧从思绪里抽离,没想到自己的脑子已经龌龊到这种地步了。
可能是心虚,我直接拿着包包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今天谢谢你了,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的。”
说完,赶紧溜了。
见我回来,孟清清一脸兴奋地跑过来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看她一眼,觉得身为一个散发着清香的单身狗,实在是没办法和这种充满恋爱酸臭味的女人交流。我扔下一句“去了周汪南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管后面瞠目结舌的女人。
理所当然地,我今天晚上又失眠了。
原因是,周汪南那张脸不断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有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就好像放电影一样,我觉得下一次我应该去查精神科。
而阿南更是打了鸡血一般,可能是我的单身狗清香让它有种同类的错觉,叼着我今天换下来的衣服到处乱跑。
算了,我今天实在没有精力去收拾它。
第二天一大早,刚到公司,隔壁小李便问我:“玖月,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被人打了?”
我回答:“没有啊。”
小李笑着摇了摇头,我疑惑地拿出镜子来一看,嚯,这哪是被人打了,简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
一想到待会儿要去向某人道谢,我赶紧做简单的打理。
正当我修图的时候,公司人员一阵骚动,我这人从来都容易受外界的影响,所以直接看向她们激动的中心。
只见周汪南穿着贴身的黑色T恤,逆着光缓缓地向我走来,就像是偶像剧的男主角,排除众人,眼里只有女主角,然后到了我的身边,递给我一个……女士钱包?
他低头,俯下身子对我说:“下次的羊角辫别扎得那么低。”
仿佛听见了“哗啦”一声,我用力编织的浪漫梦境彻底被打碎。我恶狠狠地瞪向离开的周汪南,心中满是愤恨和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候,小李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冲我眨巴眨巴眼睛:“喂,要我说,这周大帅哥对你有意思啊。你看他都不理我们,也就你说得上几句话,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
我仿佛听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笑话。考虑到周围还有人在工作,我忍住笑容,摇头:“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觉得他对我的恶意还少吗?”
“我可不觉得是恶意。”小李贱兮兮地说,“什么一开始,你俩开始什么了?”
我放低声音:“其实他是个gay,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
她惊恐万状,扯着嘴角看向我:“不会是真的吧?”
我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你懂我。”
然后引来其他人杀猪的眼神。
2
很快,这一期的拍摄结束。
周末在家,我正感慨着从今天开始丢掉了一个名正言顺看帅哥的好机会,这时候老郭打电话来,说我交上去的底片很好,符合周汪南出版写真的风格和主题。
我大喜,身为一个专业摄影师,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赞赏,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孟清清。
然而孟清清正忙着和她的小男友煲电话粥,嘴角上还挂着恋爱中女人专有的娇羞,有说有笑。我打心眼里看不起她,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站在阳台上,我正感慨着这个世界上的英雄都是孤独的,还没来得及叹完气,阿南跑过来蹭了蹭我的腿。突如其来的碰触吓得我差点把剩下的半口气呛回去。
我尽力安抚住心脏,带着亲妈般的微笑摸了摸它的狗头,然后再次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快七夕节了,那些以牟利为主的商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一次赚钱的机会,我刚把目光散出去,便看到了楼下的甜品店店员踩着凳子挂星星灯。
这让我想起了大二时的元旦晚会,由于各个系商量好了在一起搞,所以就给每个分支安排了任务。
我们摄影专业和隔壁的设计专业负责拍摄以及布置会场,而周汪南虽然身处金融系,却凭借自身超高的人气且出众的外貌被安排了节目,我瞬间有种自家孩子有出息的感动。
只是,当我了解到周汪南要在元旦晚会上和柳舒舒表演四手联弹钢琴时,这感动便变成了酸爽。
柳舒舒,金融系少有的美女,拥有天使般的面孔和魔鬼般的身材,一头棕色的大波浪卷发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男的心。
我害怕周汪南也是这少男中的一个,在图书馆抱着漫画书郁闷了一天,直到孟清清打电话叫我去帮忙挂星星灯。
到了那里,我看着被扔得满地都是的星星灯,只觉得亮得晃眼,他们俩四手联弹的样子似乎已经在我面前。所以,在同学们给钢琴挂灯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地赶走了所有人,假惺惺地说:“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都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们尽管放心。”
于是,在她们夸赞我是个积极上进的好同学之后,便都放心地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像极了电视剧里面黑心的女二,为了陷害女主,支开所有人,然后恶毒地在什么地方动手脚,最后女主不是出车祸,就是差点丢了贞洁什么的。
当然,我这点鼠胆干不出那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充其量就是在柳舒舒弹琴的位置多加了几条星星灯。
结果就是,在四手联弹的现场,被称赞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两个人,却在表演时让人笑掉大牙,尤其是和音,连我一个外行也听得出来错漏的音节,简直就是拼凑起来的曲子,毫无默契可言。
台下的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引来旁边人看神经病一样的围观。
被期待为天籁之音摇身一变成了喜剧,柳舒舒心理素质比我想象中强大很多,倒是周汪南,第二天中午找到了我。
我还以为他经历了昨晚的打击,终于肯勇敢地面对内心。他却说:“苏玖月,我严重批评一下你这一次幼稚的行为。我和柳舒舒没什么,就算有什么,即使你心中不愉快也不能在背后搞小动作。你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我咬着一次性筷子,愧疚地望着他。周汪南直接躲避掉我的目光。
我不得不承认,在教训人这方面,周汪南的确挺有天赋,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对我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最后总结出来就是:不许再这样了。
我承认自己蠢,心中难过万分,瞬间意识到,这要是在旧社会,应该会被游街示众的。他和柳舒舒真是对我太仁慈了。
仅仅这一次,周汪南便把我的思想灌输得很好。
从那以后,我感觉我的人生充满了正义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去猜想他和柳舒舒的关系,一个男生能够为了另一个女生教训别人,我的脑子里已经构成了暧昧的水滴,在他们还没有汇聚成爱河之前,我必须想办法将之扼杀在摇篮中。
一想起往事,我的心情就变得格外惆怅。
阿南“嗷呜嗷呜”叫了几声,又抬起前腿挠了挠我的脚,我觉得,它这是发出想溜达溜达的信号了,所以我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孟清清打完了电话,靠在门上问我:“玖月,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怎么把这位泡在蜜坛子中的大姐给忘了?
我躲在阿南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清清,邪恶地说:“阿南,咬她!”
“苏玖月,你又发什么神经!”
扬了扬阿南的狗爪,我一边转身离去一边唉声叹气:“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人狗殊途啊……”
孟清清笑我:“单身狗还有理了?”
一想到之后和周汪南没有了瓜葛,我的心里就好像丢了一笔钱一样难过,所以在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为了证明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就直接用把他家门拍破的力气捶了捶门。
好半天,没把周汪南捶出来,反倒是对门的秃顶大叔不乐意了,他拿着牙刷说我:“敲什么敲!没看见那里有门铃啊?”
我抬起头一看,头顶上果然有……
只是周汪南这门铃安装的,明显是按照他的身高标准来的……
我急忙道歉:“对不起啊大叔,我没看见,打扰到你了。”
大叔撇了撇嘴,牙膏沫直往外喷:“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今年才二十七!叫哥哥!”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不过看你这个头跟未成年似的,叫叔叔也没错。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说完,他把头缩回去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瞠目结舌,个子矮招谁惹谁了?
我低头感慨:这不还有阿南比我矮吗?
放下心中的烦躁,我直接到了公寓楼下遛狗,只是没有想到恰好碰上了陈铭睿。
“美女,好久不见啊。”他的笑容宛如四月的春风,温暖又治愈。
我坚定住自己不被色诱的意志,冲他点了点头:“你今天怎么没在宠物店?”
陈铭睿四处张望,似乎有些紧张,说:“有只博美幼犬跑出来了,我担心会被狗贩子带走,一直在找它。”
我一听,神经也开始紧张。
毕竟我曾亲手从狗贩子手里救下过阿南,当时若不是我,怕是现在阿南已经变成狗肉了。
陈铭睿又说:“苏小姐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找找?我听说最近狗贩子经常出没在附近,带着有毒的狗粮让狗狗吃。实在是有点担心。”
我点头答应,心想,如果你叫我美女的话,可能答应得更快。
无论如何,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容不得心术不正的人来践踏。
周汪南曾传递给我的正义感再次倾泻开来。
3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历经了半个多小时的苦苦寻觅后,终于,我在公寓后面的花池子里找到了那只幼犬。
失而复得,陈铭睿高兴地抱着狗,不断地向我道谢:“苏小姐,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我替小九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饭?”
“小……小九?”我惊讶。
他忽然就笑了,解释着:“是啊,当初起名字实在困难,正好苏小姐到我的店里来,看你们俩相处得颇为融洽,所以我就取名‘小九’了。苏小姐,不碍事的吧?”
我勉强笑笑:“呵呵……不碍事不碍事……吃饭就不用了,我还要带阿南出去转转。”
他微笑着:“那好吧。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请苏小姐。”
我低头看向阿南,它似乎也对这没劲的客套话感到无聊。
“那好,陈先生,就不打扰了。”
“嗯。”
我带着阿南在公寓楼下转悠了半天,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便回去了。
周一上班,王星光拿着已经做好的写真样本过来找我。众目睽睽之下,他用高昂的声音对我大加赞赏:“哎呀,玖月啊,真是不错。郭主编对你赞不绝口呢。还以为你一直是不开花的歪脖子树,现在这居然都结果了!无花果啊,哈哈哈哈……”
王摄影,我允许您放肆一点夸我,但是您这比喻是不是有点不符合我端庄的气质?
考虑到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立马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您太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情。”
“好了,别谦虚了。”王星光拍了拍我的肩膀,“鉴于你这次表现不错,今天晚上,我请大家伙一起吃饭。”
旁边人一片欢呼,我停留在原地,用力扯着微笑,没法儿反应过来。
我的拍摄获得了褒奖,请全公司的人吃饭?王大哥您的脑回路当真是清奇。按照这逻辑走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当圣母了。
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每当遇到这种聚餐的场合就找各种借口推托。
只是,这一次的聚会却是因我而起,实在是搪塞不过去,我便硬着头皮到场。
众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八卦着某个明星的风流韵事,或是嘲讽一下某家的女眷。他们说的时候,我只管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始终提不起兴致。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周汪南怎么没来?”
我这才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不知道,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了。”
“模特嘛,一般都忙。”
“也是,像他那么帅的人,肯定抽不开身。不会来了。”
我感觉自己可能有了抑郁症的前兆。
比如现在,内心就好像突然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上面插着鲜艳的红旗占领了我的心,对一个叫平静的对手挑衅着:“这块地我已经占领了。”
整个席间,我一直是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场,打车到了公寓楼下,付过钱,心不在焉地往里走。
到了单元门口,我纠结着要不要敲敲门问候一下周汪南,却在瞥眼的瞬间看到了一个黑影迅速闪过。
人天生对黑暗有着莫名的恐惧,尤其是像我这种胆小如鼠的人,这眼前的黑影一晃不要紧,过去看的那些恐怖片,什么贞子啊,笔仙啊,统统跳了出来,总感觉背后有凉飕飕的阴风,仿佛贞子姐姐正在飘过来。
我没出息地想,如果这时候周汪南在就好了,贞子大姐一看如此帅哥,说不定立马变迷妹,毫不犹豫地带走他做压寨夫君去了,而我就大难不死。
是我太高估了自己。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扇门,怎么也抬不起胳膊。
我戴了一天隐形眼镜,看东西有点恍惚,正思索着会不会是我眼花时,那人影再次出现在了视野里。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大活人。闹了半天,是自己吓自己。
这时候,那人影继续走动,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子,只觉得身材魁梧,还缩头缩脑。他手里拿着的袋子十分眼熟,我认真瞅了瞅,这不是阿南吃的狗粮吗?
综上所述,我敢断定他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这人的形象莫名与陈铭睿口中的偷狗贼相吻合,我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我绝不允许这种不良分子来祸害苍生。
于是,五好青年的我二话不说直接摸出了手机:“喂,警察叔叔吗……”
约莫十分钟后,警察叔叔的车停在了公寓门口,我赶紧跑过去,指着人影说:“就是他,我大晚上回来就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
几个警察看向我手指的方向,迅速冲过去将人擒住,那人的手臂被掰到身后,要多解气有多解气。
活该!让你吓我!
民警问我:“同志,你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他这话似有所指啊。我一听,赶紧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摇摇头,有点遗憾:“什么都没发生。”
警察叔叔面上毫无波澜,说:“最近接到群众反映,偷狗贼经常在这一片出没,有几只狗已经惨遭毒手,所以,这个人有些可疑,我们先带回去调查。”
见他转身就要走,我瞥了一眼车上被带走的男人,急忙冲过去拦住他:“等等!那个……我一直都挺喜欢狗狗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对这种不法分子一定要……要严惩。”
“请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坏人。”
“等等等等!”我扒住车门,可怜兮兮道,“您看能不能把我也带过去,我想知道他……他……他是不是窥伺我!”
一向镇定的警察叔叔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犹豫半晌终于点头答应。
从公寓去往派出所的路上,我坐立不安,拼了命地想要靠近那个男人,他却始终偏着头,不愿理我。
侧脸当真像极了周汪南,我欲哭无泪,刚刚匆忙一眼我只觉得他眼熟,所以义无反顾地上了车。
现在可好,真相越来越接近内心最反感的答案,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海绵座椅上。
可是如果我死了,周汪南不就更没办法清白做人了吗?
不知何时,他才幽幽开口:“苏玖月,我挺佩服你的。”
我一愣,这句话,他当年也说过。
大三的冬季,呼呼的北风冻得人恨不得就地冬眠,永远不出门。
只是周汪南不同,即使是能把鼻涕冻成冰的温度,他每天早上依旧坚持跑步。
这样的行为落在年幼无知的我眼里,我瞬间对他肃然起敬,就仿佛别人吃肉他吃生白菜一样与众不同。
孟清清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对我的独特口味佩服得五体投地。然而更让她敬佩的,就是我在冬季天还没亮时,跑到男生宿舍楼下等着周汪南出来。
某天,我按照习惯来等他。那日雾气很大,给原本暗沉的天色更添了一层神秘的朦胧。我突然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便伸手去抓。
这一抓不要紧,我下意识顺着扯过的布料向上看。一只白衣女鬼正在上方吊着,就像是恐怖电影里吊死的孤魂野鬼。
“啊!”我大叫一声。
恐惧感瞬间涌来,吓得我眼泪止不住地流,抱着头蹲在地上。
她会不会吸干我的血?会不会吃了我?
一想到这里,我更害怕了,满脑子都是爸爸妈妈、周汪南和我已经离世的外公。我后悔没好好学习,后悔没对爸妈好点,后悔出门前没把剩下的半瓶酸奶喝完……
大冬天里,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能实在是太惨,周汪南过来的时候,皱起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只“女鬼”。
紧接着,他发狠地一把扯下了那装神弄鬼的衣服。
寒风中,他俯下身,温暖的手臂轻轻搂住我,说:“没事了。”
我趁他不注意时悄悄往他身上抹了几把鼻涕。
跑步时,他眼睛不停地瞥向操场四周,似乎总是心不在焉。
跑完后,他说我:“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别来了。”
我吸了吸鼻子:“为什么?”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冷道,“因为老天看见你不高兴。”
话说完,他就走了。
我茫然:“有……有吗?”
第二天依旧大雾弥漫,望着周汪南冷冰冰的脸,我得意地对着手哈了口气。
“你不让我来我就不来了?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还希望你喜欢我呢,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话。”
周汪南突然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
他说:“苏玖月,我挺佩服你的。”
我笑嘻嘻地说:“客气客气。”
一个星期后,我便听孟清清说,周汪南把某男生清出了他的社团,原因是那男生爱装神弄鬼,影响不好……
孟清清说:“以前也没少见过这人胡闹啊,怎么周大帅哥这一次突然发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