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庄子 外篇 知北游（四）

第九章

续叙＂道＂无法用言语传达，需内在体悟。

1．妸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神农隐几，阖户昼瞑。

妸荷甘与神农一同求学老龙吉。神农俯靠几案、闭户睡瞑。

2．妸荷甘日中奓户而入，曰：老龙死矣！神农拥杖而起，嚗然放杖而笑，曰：天知予僻陋谩诞，故弃予而死。已矣，夫子无所发予之狂言而死矣夫！

妸荷甘中午推门而入，说：老龙吉去世！神农扶拐杖起身，又呯然放下拐杖而笑（叹），说：老师知我僻陋荒诞，故弃我而去。完了，老师没能留下启发我的至言而去！

3．弇堈吊闻之，曰：夫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

弇堈吊听闻此事，说：体悟道的人，是天下君子所归依之人。

4．今于道，秋豪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

如今老龙吉对于道，连秋毫之末的万分之一也未能得到，尚且懂得怀藏他的至言而去，又何况真正体悟道的人！

5．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论道而非道也。

道看无形，听无声，人们所谈论的道，常称之为冥冥（未知领域），所以可谈论的道并非真正的道。

第十章

续论道无法通过他人的言语传达，需自身外观宇宙万物，内心体悟而得。

1．于是泰清问乎无穷，曰：子知道乎？无穷曰：吾不知。又问乎无为，无为曰：吾知道。

泰清向无穷请教：您是否知晓道？无穷答：我不知。又问无为，无为答：我知道。

2．曰：子之知道，亦有数乎？曰：有。

泰清说：您所知的道，是否也有名目。无为说：有。

3．曰：其数若何？无为曰：吾知道之可以贵、可以贱、可以约、可以散，此吾所以知道之数也。

泰清说：道的名目如何？无为说：我知晓的道可以尊贵，可以卑贱，可以聚合，可以离散，此为我所知晓的道的名目。

4．泰清以之言也问乎无始，曰：若是，则无穷之弗知与无为之知，孰是而孰非乎？

泰清将上述言谈也问无始，说：像这样，无穷的不知晓道与无为的知晓道，谁对谁错？

5．无始曰：不知深矣，知之浅矣；弗知内矣，知之外矣。

无始说：不知晓道的无穷是深奥的，知晓道的无为则浅薄；不知晓道的无穷是内行，知晓道的无为是外行。

6．于是泰清仰而叹曰：弗知乃知乎，知乃不知乎！孰知不知之知？

于是泰清仰头叹息说：不知晓是真正的知晓，知晓是真正的不知晓！有谁懂得不知晓的知晓？（有谁懂得真正的道）

7．无始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无始说：道不可听闻，听闻的则不是道；道不可眼见，眼见的则不是道；道不可以言说，言说的则不是道。

8．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

要懂得有形之物具有的形体，产生于无形的道！因此道不可称述名目。

9．无始曰：有问道而应之者，不知道也；虽问道者，亦未闻道。

无始说：有人问道而随口回答者，是不知晓道；即使问道者，也不了解道。

10．道无问，问无应。无问问之，是问穷也；无应应之，是无内也。

道无法问，问了也无法答。无法问仍要问，是空洞的问；无法答却勉强答，是对道无内在体悟。

11．以无内待问穷，若是者，外不观乎宇宙，内不知乎大初。是以不过乎昆仑，不游乎太虚。

以无内在的体悟回答空洞的提问，像这样的人，对外不观察辽阔宇宙，对内不了解万物本初，因此不能越过昆仑高山（有形界域），不能遨游太虚之境。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三年十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