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语》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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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国语》研究述略

迄今为止,虽然还没有出现一部专门探讨《国语》的专著,但历代前贤对《国语》的讨论亦不少,其中也不乏精彩的论断。这些评点式的论断大多分散于他们的著述中。当前,关于《国语》的注释本、译注本主要有以下几种:徐元诰的《国语集解》,董立章的《国语译注辨析》,邬国义的《国语译注》,来可泓的《国语直解》,薛安勤的《国语译注》,黄永堂的《国语译注》等;近三十年来,专门探讨《国语》的论文也有二百多篇。这些著作和论文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国语》的诸多问题,概括说来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争讼不休的《国语》编撰权问题

《国语》的编撰权问题主要集中于其编撰者是否为左丘明。

1.两汉、三国学者的观点

最早提到《国语》的是司马迁。他在《五帝本纪》中说:“予观《春秋》、《国语》。”[11]《十二诸侯年表》中也提到“《春秋》、《国语》”之名。至于作者,《太史公自序》和《报任安书》中又讲“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明确地指出《国语》的编撰者为左丘明。在当时,这应该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后汉书·班彪传》记载班彪的话说:“定哀之间,鲁君子左丘明论集其文,作《左氏传》三十篇;又撰异同,号曰《国语》,二十一篇。”[12]班彪之子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列《国语》二十一篇,左丘明著。[13]在《司马迁传赞》中又说:“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丘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传,又纂异同为《国语》。”[14]王充《论衡·案书》称:“《国语》,左氏之外传也。左氏传经,辞语尚略,故复选录《国语》之辞以实。”[15]看来,他们都认定《国语》的编撰者为左丘明。汉代的学者如郑众、贾逵,三国时期学者如魏国王肃、吴国虞翻、唐固等人均曾为《国语》作注,但他们都没有对此问题表示过任何异议。不然,三国吴人韦昭在其《国语解叙》中不会不加以评论。而韦昭本人也认为左丘明编撰了《国语》。他说:“左丘明……雅思未尽,故复采录前世穆王以来,下讫鲁悼、智伯之诛,……以为《国语》。其文不主于经,故号曰外传。”[16]可见,晋代以前学者们对《国语》的编撰者问题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2.晋代学者的怀疑意见

晋代学者在此问题上,首次出现了分歧。坚持司马迁说法的有之,如孔晁说:“左丘明集其典雅辞令与经相发明者为《春秋传》,其高论善言别为《国语》。”[17]而怀疑者亦有,如傅玄据《左传》《国语》记事之不同,认为“《国语》非左丘明所作。凡有共说一事,而二文不同,必《国语》虚而《左传》实,其言相反,不可强合也”[18]。首次提出质疑。傅玄之说虽有一定道理,但因文献证据之不足,尚不为时贤所接受,无法撼动司马迁等汉代学者的说法。

3.隋唐学者的意见

隋刘炫认为《国语》非左丘明作。[19]唐颜师古在为《艺文志》作注时也同意班固所说。刘知几对此亦表示赞同,其《史通·六家》认为左丘明既为《春秋内传》,“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列为《春秋外传国语》,合二十一篇,其文以方内传,或重出而小异”[20]。但啖助对此却提出了质疑:“丘明者,盖夫子以前贤人,如史佚、迟任之流,见称于当时耳,焚书之后莫得详知,学者各信胸臆,但题左氏,遂引丘明为其人。”[21]继而赵匡认为:“《左传》、《国语》文体不伦,序事又多乖刺,定非一人所为也。盖左氏广集诸国之史以释《春秋》,传成之后,盖其家弟子门人,见嘉谋事迹,多不入传。或有虽入传而复不同,故各随国编之,而成此书,以广异闻尔。自古岂止有一丘明姓左乎?何乃见题‘左氏’,悉称丘明!”指出“《论语》之左丘明,非失明之左丘明”[22],“左氏”不一定就是丘明,陆淳也有类似的看法。柳宗元虽认为《国语》绝大部分内容的编撰者为左丘明,但也怀疑“越之下篇尤奇峻,而其事多杂,盖非出于左氏”[23]

4.宋人的观点

宋人对此问题的争论相当热烈。宋庠因袭汉人旧说,认为《国语》为左丘明所撰。司马光引其父之语:“先君以为左丘明将传《春秋》,乃先采集列国之史,因别分之,取其精英者为《春秋传》。而先所采集之稿,因为时人所传,命曰《国语》,非丘明之本意也。”对左丘明编撰《国语》之说表示肯定,李焘、陈造等人对此均表示认可。[24]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曰:“陆淳谓(《国语》)与《左传》文体不伦,定非一人所为,盖未必然。范宁曰:‘左氏富而艳’,韩愈云:‘左氏浮夸’,今观此书,信乎其富艳且浮夸矣,非左氏而谁?”[25]亦同意汉人旧说。然,怀疑之声亦不少。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认为《国语》与《左传》二书“事辞或多异同,文体亦不类,意必非出一人之手也。司马子长云:‘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又似不知所谓。”[26]明确对《国语》的编撰者提出质疑。朱熹认为:“或云:左丘明,左丘其姓也;《左传》自是左姓人作。”叶梦得对此大胆的提法作了进一步发挥:“传初但记其为‘左氏’而已,不言为丘明也。自司马迁论《春秋》,言‘鲁君子左丘明……’班固从而述之。……(班)固以丘明为名,则‘左’为氏矣;然迁复言‘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按《姓谱》有‘左氏’、有‘左丘氏’,迁以‘左丘’为氏,则传安得名‘左氏’耶?”[27]左氏、左丘氏的新说使得《国语》编撰者问题更加复杂了。宋王应麟、清朱彝尊等很多人随声附和。直到今天,王树民、沈长云等人也坚持此说。此外,南宋黄震据《国语》文字避汉讳,怀疑《国语》并非左丘明所编。

5.清、近代人的观点

清人的论说较为理智,以持怀疑态度者居多。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国语》没有标出作者,只是说:“《国语》出自何人?说法不一,然终以汉人所说为近古。”[28]表达了其怀疑而审慎的态度。贺涛认为,《国语》《左传》同出一人之手,但不是左丘明,可能是赵国人。高嵣、姚鼐、赵翼等人也认为《国语》非左丘明所撰。[29]崔述的说法较有代表性,他主张《左传》《国语》二书不是同出一人之手,且对左丘明作《国语》的说法也基本否定了。[30]刘逢禄更首倡刘歆窜伪说,认为刘歆改《左氏春秋》为《春秋左氏传》,《左传》就是司马迁所见的古文《春秋国语》。[31]近代廖平虽认为《国语》作者为左丘明,但他同时也主张《左传》出自《国语》,是有人从《国语》中析出部分史料而成,目的在于和今文学家对抗。此后,康有为即直接以刘逢禄和廖平的观点为前提,在《新学伪经考》中明确提出《左传》为刘歆所伪造,是刘歆分54篇《新国语》的结果。而《国语》是其割裂后的残余汇编,认为《左氏春秋》之名为刘歆伪造,目的是压倒公羊和谷梁二家。此说随即得到梁启超、钱玄同、崔适等人的认可,声势浩大。但此说主观成分较大,证据不够充分,牵强之处亦多,以致今天已偃旗息鼓,无人再提了。

20世纪20年代,瑞典汉学家高本汉(Bernhard Karlgren)作《左传真伪考》(On the Authenticity and Nature of the Tso Chuan),通过对《左传》文法的分析,认为它和《国语》文法相近,二书像是一人所为。章太炎坚持汉魏学者的说法,他认为《左传》《国语》皆为左丘明所作,《国语》成书在其晚年。[32]卫聚贤认为《国语》的作者是由齐迁楚的左人郢及其子孙。[33]顾颉刚说:“《国语》这部书的著作人和著作年代都不明了。”他认为刘逢禄和康有为的说法“颇可信据”。[34]孙海波通过《国语》与《左传》《史记》的对比,断定《国语》《左传》非一书分化,原本《国语》藏于秘府,刘歆取之以解春秋经,然后“网罗旧章,为今《国语》二十一篇,以承其旧,别为《新国语》五十四篇之名以乱其真,《国语》遂冒《左氏》之名以传”[35]。郭沫若认为《国语》《左传》都是楚国左史倚相(即左丘明)所作。[36]金毓黻提出“左丘明既为春秋传,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周穆王,终鲁悼公,别为《春秋外传》,号曰《国语》。故也号《左氏传》为《春秋内传》”[37]。显然是站在了司马迁和班固的立场上,他还对刘逢禄、康有为的作伪之说予以驳斥。

6.当代学者的观点

20世纪50年代以后,《左传》伪造说的声音渐息,讨论此问题的人渐少,亦无新颖的观点,只限于在某些论著中直接陈述意见,不作深入考证。傅庚生认为《国语》一书不止左丘明一人所作。[38]徐中舒认为:“左丘明以左丘为氏,省称为左氏。……他出身于鲁国的贵族,同时也是最有修养的瞽史。”他反对唐人赵匡分左丘明为二人。认为春秋内传和外传的说法很不恰当,“但此两书其中大部分史料都应出于左丘明的传诵。……司马迁说:左丘明‘成左氏春秋’,又说:‘左丘失明,厥有国语。’他把此两书的作者都归之于左丘明,在传授系统上,应该是有根据的”[39]。杨伯峻认为《国语》非左丘明所作。[40]胡念贻、洪成玉、苏渊雷等人坚持《左传》为左丘明所撰述,而《国语》则是另一书。王树民认为《国语》的作者不是左丘明,各个部分也不是出于一时一人之手,而是当时各国史官所作,但最后的编撰者应是左丘氏。[41]沈长云认为《国语》的作者很可能是三晋人。[42]谭家健也认为《国语》的作者可能是三晋的史官。[43]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台北学者张以仁早在20世纪60—80年代对《国语》作者问题、与《左传》的关系等问题作了较为全面的论述。他在《从司马迁的意见看左丘明与〈国语〉的关系》一文中说:“我们大概可以相信,史公的话,本身是没有任何差异矛盾的。”[44]但他也从另外的角度研究这一问题,却得出了相矛盾的结论,如这篇文章的结论就与他的另外一篇《从文法、语汇的差异证〈国语〉、〈左传〉二书非一人所作》的结论相反,所以似乎没有最终的结论,尽管他解释说:“本文(指《从司马迁意见看左丘明与〈国语〉的关系》一文)一则旨在考论史公之说,并非阐发个人对二书作者之意见。……二则古人于编撰与著作之间,分别也不甚真切,《左传》与《国语》二书,若一为所著,一为所编而略加润色,则后世以为同出一人,也非无此可能。然此自是另一问题。……”[45]虽说如此,毕竟他从司马迁的意见中得出了左丘明是既作了《左传》,又编了《国语》的,而这是司马迁交代清楚而后世不清楚的问题,更是后来学者一直想探明的问题。

(二)褒贬不一的说理风格

《国语》作为一部语书,其说理方式及风格,历来最受学者们关注,赞美者有之,贬低者亦不少。柳宗元称《国语》深闳杰异,朱熹在《朱子语录·论文》中说:“《国语》萎靡繁絮,真衰世之文耳。是时,语言议论如此,宜乎周之不能振起也。”[46]元李淦《文章精义》说:“《国语》不如《左传》,《左传》不如《檀弓》。”[47]元陈绎曾《文章欧冶》说:“《国语》善叙事议论,亦出左丘明,比《春秋内传》失之方。”[48]明屠隆《由拳集·文论》说:“六经而下,《左》、《国》之文,高峻严整,古雅藻丽,而浑朴未散,含光醖灵,如江海之波,汪洋浩淼,非有条沫摇荡之势,而千灵万怪,渊乎深藏。明月照之,则天高气清,长风荡之,则排空动地。可喜可愕哉,左氏之为文矣。”[49]明王守谦《古今文评》说:“春秋之季,柱下深远,左国富丽,晏子奇谲。”[50]清方以智《文章薪火》说:“《左传》巧炼,未免隽伤,《国语》申知,语戴记近。”[51]刘熙载《艺概》说:“文得元气便厚,左氏虽说衰世事,却尚有许多元气在。”又说:“《周》、《鲁》多掌故,《齐》多制,《晋》、《越》多谋,其文有甚厚、甚精处,亦有剪裁疏漏处,读者宜别而取之。”[52]清顾云《盋山谈艺录》说:“《左传》体视流逸,色态尤浓至,《国语》古茂苍劲,骨力俱见。”[53]等等。这些评点式的论断,或从《国语》的整体印象出发,或仅依据《国语》中一两例有感而发,虽不乏真知灼见,然大多有商榷之余地。

当今学者也撰有大量论文来论述《国语》的说理特色。陈桐生论及《国语》的说理艺术说:“首先,《国语》中的记言文,抽象概括能力较《尚书》有所提高,《尚书》说理大都来自经验和信仰,而《国语》某些文章呈现出由直观经验向抽象概括的过渡。其次《尚书》结构松散,内容枝蔓的情形到《国语》有了明显的改善。最后,《国语》为对话体散文,所做的最大贡献就是确立了宾主对答的形式格局。”[54]谭家健认为,《国语》许多篇章说理严密,分析精辟,层次清楚,章法井然,历来为古文家所称道。黄永堂说:“首先,《国语》就‘事’说理,精采的记言,对后世的议论文,特别是战国诸子的议论文有直接的影响。其次,《国语》长于记历史人物的谏言和对话,语言简洁古朴,而议论时的旁征博引,对话中的巧譬善喻,又能使文章曲折尽情,理由充足,具有较强的说服力。最后,《国语》的记言,还表现在记行人辞令之美。”[55]

其他如王增文的《试谈〈国语〉记言的特点》[56],王寒冬的《〈国语〉记言体辩》[57],李丹的《柳文与〈国语〉说理艺术之比较》[58],朱世业的《〈国语〉之觐言与行人辞令》[59],陈鹏程的《试论〈国语〉的外交辞令》[60],唐健康的《试论柳宗元之文趣说》[61],唐爱明的《〈国语〉说理艺术撷英》[62]等亦多有一见之得。

(三)《国语》的叙事艺术研究

《国语》的叙事简略,而缺乏文学性,是学界公认的事实,故而关于这一问题讨论的不多。古代的学者把对《国语》研究的眼光放在了《国语》的思想和说理成就上,对叙事艺术少有论及,即使偶一说到也多持武断的批评态度。

当前有不少学者开始关注这一领域,纵深挖掘,发现了《国语》叙事艺术的许多独特成就。如谭家健《试论〈国语〉的文学价值》认为:《国语》在叙事上表现出如下特点:(1)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想象和虚构。(2)运用幽默讽刺记述一些戏剧性的故事情节。(3)用夸张渲染手法着意描写重大场面和制造某种气氛。黄永堂在《简论〈国语〉散文创作的独特成就》一文中说道:《国语》虽然叙事少,但篇章完整,不少故事情节生动,有头有尾,对人物的性格也有较为细致的刻画,可以单独成为一个个文学短片。此外,《国语》偶尔也有盛大的场面描写。万平认为:“一、《国语》的故事情节脉络清晰、叙事完整。二、结构安排剪裁适度、针线绵密。三、场面描写精彩纷呈、张弛有度。四、艺术构思想象虚构、生动感人。”[63]赵玉敏认为,“春秋笔法”是通过遣词用语来表现“褒贬善恶”的一种历史书写方法,古人对“春秋笔法”特征的概括,历来有“一字以褒贬”之说,旨在强调“春秋笔法”这种语约义丰的修辞特色。[64]《国语》通过历史时间的取舍剪裁、语言措辞上的字斟句酌、史实的详略安排来体现人事的褒贬,所秉承的正是这种史家精神与历史书写方式。

顾立三的《左传与国语之比较研究》对两部书比较的前提就是把《国语》作为和《左传》性质完全相同的史书来研究的,丝毫没有考虑到《国语》特殊的“语”书性质和特殊的编撰方式。故而,完全以《左传》的标准衡量《国语》。该书上篇《左传与国语撰写材料之比较》分为五个部分,第一篇为《论见于国语而不见于左传之记载》,详细列举了这类材料,并详细解释了《左传》之所以不记载是如何的应该和恰当。其后四篇依次为《论左传取材较国语简省者》《论左传取材添补国语所缺者》《论左传说词及论断较国语之为详者》《论左传记载能说明历史事件之前后原委,而国语记载所不能者》,完全以史家的标准评论《国语》的倾向十分明显。

(四)《国语》的写人艺术研究

塑造历史人物并不是《国语》编撰的目的,也不是《国语》的擅长,故而关于这一话题历来谈论的不多,历代前贤在谈论《国语》的特点时,基本上没有涉及《国语》在人物塑造上的特点。当今流行的各本文学史著作也只是笼统地说其人物塑造的成就不如《左传》,然后以重耳、骊姬为例简单分析完事。当前学者在谈论《国语》人物塑造时,大致有两类:第一类是总体谈论《国语》人物塑造,在文中举例分析;第二类是以《国语》中的具体人物为例,来谈论《国语》塑造人物的特点。

第一类如谭家健《试论〈国语〉的文学价值》在谈到《国语》的人物描写时认为,第一,《国语》有将某个人言行集中在一起,向人物传记过渡的趋势。第二,在矛盾冲突中展示人物性格,通过对比体现作者爱憎。第三,通过对同一事件的不同态度,显示一群人的不同思想、个性和社会地位。第四,围绕中心人物,刻画一些次要人物作为陪衬,使之相得益彰。汪耀明的《〈国语〉记言写人》认为,《国语》能在记言中反映史实,在反映史实中写活人物形象,不少名篇佳作记言出色,写人传神,叙事精彩,具有相当高的文学价值。[65]

第二类文章在论及《国语》的人物形象时,把眼光主要集中在重耳、骊姬、范蠡、召公、申生等几个人身上,撰写论文加以分析他们的形象特征和文化内涵。如董淑朵的《“红颜祸水”的文学艺术表现——以〈国语〉骊姬为例》[66],许全亮《〈国语·召公谏弭谤〉的形象塑造艺术》[67],马婷婷的《〈国语〉、〈左传〉、〈史记〉中的晋文公重耳形象比较研究》[68],等等,不一而足。

(五)海外的《国语》研究现状

《国语》在国外的汉学研究中,亦颇受重视。尤以日本汉学学者所取得的成果最大。从日文出版的著作来看,桂湖村的《国语国字解》上下两部分于1917年收录于《先哲遗著追补·汉籍国字解全书》第四十一卷和第四十二卷,较有价值。此书由东京早稻田大学出版社发行。该书上卷以“叙说”的形式全面介绍《国语》,共分13章。前四章主要介绍《国语》的名称、作者、体裁和流传情况(包括在日本国内的流传情况)。第五章到第九章是表,有《国语》的记事年表(与日本纪年对照)、列国诸侯世系表、列国卿大夫世系表、西周周穆王以来至春秋末年人物的索引一览表、《国语》地名一览表等。第十章为《国语》与《左传》之比较,依《国语》之顺序逐条对比。第十一章是对《国语》文章的评价。第十二章为《国语》的注解以及论议的部分。其中我国古代研究《国语》的文献47部,含亡佚的。日本国学者研究《国语》的文献17部,也含亡佚了的文献。第十三章为研究《国语》的参考书。分事迹书类、论说书类、历时书类、姓名书类、职官书类、地理书类、名物书类七种60部文献。该卷最后为韦昭的《国语解叙》。

下卷是对《国语》正文的讲解部分。本书可以说是日本《国语》研究中最全面的,不仅很好地介绍了《国语》,还提供了阅读《国语》所需的基础资料。中华书局出版的修订本《国语集解》,也不过增加了《国语》人名索引。比较而言,日本学者的工作更加系统细致,值得我们学习。

《国译汉文大成·经史子集》第17卷收录了《国语》,林泰辅译注,1923年由东京共同印刷株式会社刊行。前有前川三郎的《国语解题》,对《国语》的题名、体裁、卷数、作者、后儒的评价以及流传和注释等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汉文丛书》也收录了《国语》,由冢本哲三编辑,1927年由东京有朋堂书店发行。前有中村久四郎的《国语解题》,简单介绍《国语》的一些常识以及在日本的流传情况。其他的版本还有1969年大野峻编《国语》收录于《中国古典新书》中。1972年常石茂编《国语》收入《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7卷。1975年、1978年大野峻编的《国语》收录于《新译汉文大系》第66、67卷。

学者贝塚茂树于1957年在《东方学》第14辑上发表《国语中所显现的说话之形式》(《国語に現れた説話の形式》)一文,谷口洋于1998年在《日本中国学会报》第50期发表了《有关〈国语〉〈论语〉中的“语”》(《国語·論語における“語”について》)一文,对《国语》“语”书性质进行论述。

俄罗斯和法国也有学者翻译介绍《国语》。1987年俄罗斯(莫斯科)科学出版社出版了由塔斯金翻译、注释和介绍的俄文本《国语》。法国巴黎法兰西学院高级汉语研究所1985年就出版了由安德烈·荷尔曼翻译的《国语》法文本,并由荷米·马蒂进行补充,为《国语》重要的西文译本。


[1] (汉)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300页。

[2] (唐)刘知几:《史通·六家》,上海世纪出版社2008年版,第13页。

[3] (唐)柳宗元:《柳宗元集·非国语序》,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1265页。

[4] (宋)黎靖德:《朱子语类》第八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3297页。

[5] 同上。

[6] 熊宪光:《〈国语〉风格,南北异趣》,《史学史研究》1994年第3期。

[7] (唐)陆淳:《春秋集传纂例·卷一·三传得失议》,《四库全书》第146册,商务印书馆,第381页。

[8] (三国)韦昭:《国语解叙》,《国语》,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661页。

[9] (宋)陈骙:《文则》,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6页。

[10] (宋)张镃:《仕学规范》,王水照:《历代文话》第一册,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07页。

[11]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6页。

[12] (刘宋)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1325页。

[13] (汉)班固:《汉书》,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359页。

[14] 同上书,第2070页。

[15] 黄晖:《论衡校释》,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165页。

[16] (三国)韦昭:《国语解叙》,《国语》,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661页。

[17] (清)朱彝尊:《经义考》209卷引,中华书局1998年版,第1071页。

[18] (唐)孔颖达:《左传注疏·哀公十三年》,“吴晋争盟,乃先晋人”疏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924页。

[19] (唐)孔颖达:《左传注疏·襄公二十六年》,“栾范易行以诱之”疏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202页。

[20] (唐)刘知几:《史通·六家》,上海世纪出版社2008年版,第13页。

[21] 语见《唐人辨伪集语》,顾颉刚主编:《古籍考辨丛刊》,中华书局1955年版,第76页。

[22] 赵匡之言见《唐人辨伪集语》,顾颉刚主编:《古籍考辨丛刊》,中华书局1955年版,第72—82页。

[23] (唐)柳宗元:《柳宗元集·非国语下》,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1328页。

[24] 司马光父子、李焘、陈造等人的意见均参阅朱彝尊《经义考》第209卷,乾隆四十二年刻本,第1—3页。

[25] (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20页。

[26]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54页。

[27] (宋)叶梦得:《春秋考》卷三《统论》第一册,中华书局1991年版,第50页。

[28] (清)纪昀:《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712页。

[29] 此三人的观点分别参见高嵣《高梅亭读书丛抄·书国语后》,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刻本;吴汝纶点勘,吴闿生辑《姚姬傳全集·〈辨郑语〉》,线装本;赵翼:《陔余丛考》,中华书局2006年版。

[30] 崔述:《洙泗考信录·余录》,《儒藏·孔孟史志》第13册,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60页。

[31] 参见顾颉刚主编《古史辨》第五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263—292页。

[32] 章太炎:《春秋左传读叙录》,《章氏丛书》第一册,浙江图书馆校刊1919年版,第2页。

[33] 卫聚贤:《古史研究》第一辑,商务印书馆1934年版。

[34] 顾颉刚:《中国上古史研究讲义》,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3—19页。

[35] 孙海波:《国语真伪考》,《燕京学报》1934年第16期。

[36] 郭沫若:《青铜时代·述吴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70—173页。

[37] 金毓黻:《中国史学史》,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3页。

[38] 傅庚生:《国语选·序言》,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版,第3页。

[39] 徐中舒:《左传的作者及其成书年代》,《左传选·后序》,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341页。

[40] 杨伯峻:《左传成书年代论述》,《文史》第六辑,中华书局1979年版。

[41] 王树民:《国语的作者和编者》,《国语集解》附录,中华书局2002年版。

[42] 沈长云:《国语编撰考》,《上古史探研》,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325—338页。

[43] 谭家健:《关于国语的成书年代和作者问题》,《河北师范学院学报》1985年第2期。

[44] 张以仁:《先秦史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151页。

[45] 张以仁:《先秦史论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154页。

[46] (宋)黎靖德:《朱子语类》第八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3297页。

[47] (元)李淦:《文章精义》,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59页。

[48] (元)陈绎曾:《文章欧冶》,王水照:《历代文话》第二册,第1300页。

[49] (明)屠隆:《由拳集·文论》,王水照:《历代文话》第三册,第2298页。

[50] (明)王守谦:《古今文评》,王水照:《历代文话》第三册,第3121页。

[51] (清)方以智:《文章薪火》,王水照:《历代文话》第四册,第3208页。

[52] 袁津琥:《艺概注稿》,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8、14页。

[53] (清)顾云:《盋山谈艺录》,王水照:《历代文话》第六册,第5851页。

[54] 陈桐生:《〈国语〉的性质和文学价值》,《文学遗产》2007年第4期。

[55] 黄永堂:《简析〈国语〉散文创作的独特成就》,《贵州社会科学》1996年第4期。

[56] 王增文:《试谈〈国语〉记言的特点》,《商丘师专学报》1985年第1期。

[57] 王寒冬:《〈国语〉记言体辩》,《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

[58] 李丹:《柳文与〈国语〉说理艺术之比较》,《长江大学学报》2006年第3期。

[59] 朱世业:《〈国语〉之觐言与行人辞令》,《涪陵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6期。

[60] 陈鹏程:《试论〈国语〉的外交辞令》,《新余高专学报》2008年第3期。

[61] 唐健康:《试论柳宗元之文趣说》,《山西农业大学学报》2008年第2期。

[62] 唐爱明:《〈国语〉说理艺术撷英》,《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

[63] 万平:《〈国语〉叙事刍论》,《北方论丛》2000年第6期。

[64] 赵玉敏:《“春秋笔法”与〈国语〉的历史书写》,《黑龙江社会科学》2007年第2期。

[65] 汪耀明:《〈国语〉记言写人》,《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2006年第4期。

[66] 董淑朵:《“红颜祸水”的文学艺术表现——以〈国语〉骊姬为例》,《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4期。

[67] 许全亮:《〈国语·召公谏弭谤〉的形象塑造艺术》,《现代语文》2005年第12期。

[68] 马婷婷:《〈国语〉、〈左传〉、〈史记〉中的晋文公重耳形象比较研究》,《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