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是出戏,人间是剧场
每一个生命都是无比珍贵的,生命中的每一个因缘都是万般殊胜的。可不论我们对这生命、对这因缘抱以何种态度,它都只有这么一次!虽说生命是众缘和合的一场戏,人间就是上演种种聚散离别、生死爱恨的剧场,但我们还是要安安稳稳地走好每一天的每一步。
生命的可贵就在于,不论你是否觉悟到它终将会过去,它都已经如恒河水一般平静而决绝地一去不复返了。
1.生死离别,不过是场戏
世间生灭现象纷纭迭起,我们往往沉迷在其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上演着不同的剧情。
但有时我们入戏太深,经常认假为真。在生死离别的场景中,我们痛苦万分,但似乎又忘记了,生命中发生的这些事,不过是因缘聚合的现象,是现象,便是刹那生灭变化的,又岂能长久地存在?面对这虚幻的现象,我们却认为它是真实不变的。就好比我们迷恋的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我们所依恋的,不过是一道易逝善变的幻影。于是,我们的生命中开始出现了巨大的矛盾:我们希望世间那些转瞬即变的事物能够长久不变,无常变化是一种无法更改的规律,我们却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和幸福寄托在分秒变化的现象上。
但是,在这充满变数的世间,也有不变的东西。那便是我们的自心本性。莲花生大士说,一切众生的自性都是光明圆满、纤毫无染。一切众生都是带着本有的光芒来到世间,在人间大剧场上,上演着一幕幕离合悲欢的。
觉悟的人总能在纷纭变幻的现象中识取自心,他们明白无论世界如何变化,那也不过是心灵的倒影,所以,这生命中的种种际遇,也不过是自心的显现。他们不动不摇、不痴不恼。但这样的生命并不是死寂的,而是在洞彻了生死离别之后的真相,生起的解脱心、清净心、欢喜心。
那么,死亡呢?离别呢?对于有限的生命来说,它们又算是什么呢?
其实,死亡也好,离别也罢,这也是人间剧场上的一个片段而已。你与一个人的别离,正是与另一个人的相遇。诚然,生命中有太多的舍不得,可你是否明白,纵然你有舍不得、放不下的人或物,终究也要与它们道声“不见”。索甲仁波切援引莲花生大士的话说:“那些相信他们有充分时间的人,临终的那一刻才准备死亡。然后,他们懊恼不已,这不是已经太晚了吗?”对于现下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情况就是如此!时间很充裕吗?生命还剩下很多时光吗?这不过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是,不论你是否愿意接受,死亡都会随时到来;无论你是否愿意相信,临终的一刻,它总是距离我们很近。等到生命最后的时刻到来时,我们才想起了“自己”,才想起之前一直没有认真地为“自己”活过,这岂不是很痛心、很懊恼的一件事吗?无常变化迅疾,这是世人难以预料到的。
唯有觉者心里明白,世间的无常变化,恰好似纷纷落下的大雪,它遮住了过往,不留丝毫痕迹,我们这些一路走来的人,既难找寻到以往的片刻踪迹,更难找到曾经洒落在生命里的聚散悲喜。
在《红楼梦》结尾处,宝玉行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在身上披一领大红色的斗篷。那苍茫的白色中只有那么一个小红点,应当会格外醒目吧。可这一抹红色,终究不能化解无常世界带给人们的怅惘乃至恐惧。
面对无常、离别、生死这些字眼,世人心底往往霎时便涌出无限的悲凉和哀伤。因为世人对自己生活的尘世间还有些贪爱,有些不舍。而生死离别,无疑是把人们硬生生地从自己生活的世界中剥离开来一样。曾有的春花秋月、新恨旧仇、镜里的花容、耳畔的呢喃、渴求的功名都无法留住,最终,还是要空着两手离开尘世,就像空着两手来到人间时一样。
无常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真相,但我们无须因此而悲观。太阳落下山头,还有皎洁的月光照临大地;月亮隐没在天际,还有阳光给世界带来光明和温暖。在结束一段感情的时候,便意味着一段新感情的到来;当生命中的无常变化、生死离别将自己折磨得烦恼不堪时,这提醒着我们,赶快从无常中生起修行的心吧,向着觉悟之路走去,不要继续烦恼地生活了。
感悟后才知晓,世间因缘,皆有定数,生死离别,不过是场戏。只记得《心经》中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谁会与戏里的人生较真呢?谁会执着于戏里的离合悲欢?若我们常作如是想、如是观,那一颗心,还会被烦恼填满吗?
在两千多年前,在某个庄严而平静的时刻,释迦牟尼佛以狮子吼声为当时古印度的摩羯陀国国王讲说了《佛说譬喻经》。在这部经书里,有这样一个譬喻:
一个旅人独自在荒野中跋涉,四周空旷苍茫,脚下延伸着的是无尽头的小路,通往陌生的前方,路旁还散落着许多白骨。忽然,他听到野兽的咆哮声清晰而急促地传到耳畔,然后便是一只猛虎出现于自己面前。
这个旅人惊慌失措地夺路而逃,猛虎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为保性命,旅人显然是慌不择路,在迷失方向之后,他竟然跑到了断崖绝壁上。还好,崖上生长有一棵松树,树枝上又垂下一条藤蔓,正好伸向崖底。前路不知在哪儿,后路又有猛虎,旅人也只得抓着藤蔓垂下去。这经历如此惊险,真可谓是九死一生。旅人暂时得到心安,可他放眼朝脚下一看,不禁恐惧更甚,原来他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深海,在海面上还浮现出三条毒龙,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正等着旅人落下去,成为它们的一顿美餐呢。
波浪中张牙舞爪的毒龙虽然可怖,但更恐怖的是,在藤蔓的根部,有一黑一白两只老鼠在啃食着藤蔓,它们交互更替,无有间断。旅人拼命摇动着藤蔓,希望以此赶走两只老鼠。不过,尽管黑白老鼠不曾停止啃食,但树枝上的蜂巢却滴下了可口的蜂蜜,这蜂蜜正好滴到了旅人的嘴里。“这味道真是令人陶醉啊!”旅人已然忘记自己身处的险境,反而对那偶然滴落到嘴里的蜂蜜生起了贪心。
在佛经故事里,胜光王曾向释迦牟尼佛垂问:“为何这个人身处险境,却贪图眼前的美味享受呢?”释迦牟尼佛说道:“这个旅人就是我们自己。半路出现的猛虎便象征着无常和死亡。为了躲避无常、死亡,旅人慌不择路,而我们不也是这样吗?我们虽然在逃避着无常和死亡,但它们却不会因为我们的恐惧而放缓脚步。那啃食着藤蔓的黑白老鼠,便是白昼与黑夜,三条毒龙即众生心中的贪、嗔、痴三毒。因为这三毒,我们的心中不知累积了多少罪过的念头。滴下的蜂蜜,指的是人的五种欲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所思所求的不过就是各种欲望的满足,如此而已。”
释迦牟尼佛以这些譬喻来警醒世人,莫要为了一时的欲望满足而忘记无常、死亡的到来,更不要以为暂时躲避着无常、死亡,便可高枕无忧,可以纵情声色、在欲望中沉沦。生与死对于众生来说都是无法躲避的,也不是每一个临终者都能从容安详地面对死亡。
活着的时候,我们被无明烦恼所缠,眼见着生死离别,始终在红尘中焦灼痛苦而不得自由喜悦。在死亡到来时,我们面临的是一片迷惘、陌生的世界,更会被恐惧缠缚。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的生命毫无了解,我们对自己的心性一无所知。
但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在世间有一种可供我们依靠的力量,它就源自于我们的心性,因此,在你忙完了一个会议之后;在你接待完某位客户,又可以单独坐在办公室里之后;在你把孩子哄睡着,看着他安然进入梦乡之后;在你送走了情人,独自回到家中之后……不妨暂且停下手中的事情,去观察一下自己的心性。
我们总是觉得,工作很重要,因为我们需要薪水赖以生存;孩子很重要,因为他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是与伴侣爱情的结晶;感情很重要,正是因为有了爱,这个世界才不再是一片荒芜。但我要说,生死也很重要,不要觉得现在自己华年正好,就可以无视它的存在。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孩子也总会有长大成人的时候,至于感情,它本不过是缘起缘落的一个现象,是短暂时空中更为短暂的存在。
为了震撼天真自满的世人,佛陀于沙罗双树下示现灭度,他告诉世人,死亡是世间无可避免的事实,如果在年轻时不能够对生死无常有一定的认识和觉悟,那么,等到死亡真实地降临时,便绝对要手足无措、惊慌不已。天地之间,财富、名利、地位、情爱、身体、亲眷等如是这些,皆是变动无常的,不论是生是死,都不能带来或带去,唯有我们自己的心才能与自己生死相随、时刻相依。
但是,我们有多久没有留意过这颗心、没有停下那些非分的妄想,让自己于清净处安止下来,与自己的心谈一次天、对一次话了呢?世间男女,如果每日只把时间用在纵情享乐或尔虞我诈中,却不思考死期将至,等到死亡到来时满心惊恐,这将是多么可悲的事情!虚生浪死,做尽无益之事,抛掷了大好时光,实在可惜。
生死现象,在任何一个世界中都在循环往复地发生着,可大部分人在生时却从来没有为死亡做好足够的准备。许多人在大限将至之时回顾往昔,总是愧悔不安,这一生做的全是无益之事,虚度了生命,怎不令人悔恨?更何况,世人在活着的时候也会经历各种不同的生命境界,可世人居然对此一无所知!更遑论如何创造下一期的新生命呢!
关于生死的哲学,它们并不仅仅用于生命即将结束之人,它们也用于那些生命尚存的人。人,世间最为尊贵的生命,他总会因为自心的努力而获得究竟的解脱,而这种解脱本也可以不依靠外力,而全凭借着对自我心性的体悟而获得。
【生命禅语】
生死离别,无非是场戏,
执着什么,挂碍什么?
世间万象也不过是泡影。
红尘聚散,不过如梦幻,
恼恨什么,迷恋什么?
缘起缘落只不过是刹那。
2.红尘聚散,原是心的现起
世间众生,都是最深的红尘里的清莲。他们的心性,光明灿烂、绚烂无比。只是,我们在尘世间总是忘却了本原的初心,只被眼前那反复无常、变化多端的情状所迷惑,忘记了这红尘里的聚散,原本是心的现起,既然是心的现起,那为何还要如此执迷?
世间众生,不能认识自己的心性,更不要说证悟到这最根本的心性了。而这,正是我们不得解脱、一再向外攀缘、执取的原因。诚如古今圣贤所说,心性便是我们内心的甚深本质,是我们毕生所寻求的真理,而体悟心性则是了解生死的唯一途径。众生心性纯然如一,通过体悟心性,便能够超越生死,做到生时死时皆能无悔,正如米拉日巴大师说的那样:“我的宗教是生死无悔。”
但其实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生死无悔的,世间众生能够做到的,只有醉生梦死以及当生命走到尽头时从心上产生出无尽的恐惧。我们的人生,建立在错误的信念上,从出生到渐渐成长再到走向死亡,我们过得空洞而琐碎,经常为了尘世间的聚散离合而悲喜交加。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苦乐悲喜恒常交织,我们以为自己追求的功名、财富、权势、地位能够让自己在生时享尽殊荣,其实我们不过如同敦珠仁波切所说的行尸走肉那般的生活着。
我们绝大多数人在这一生所依循着的生活模式无非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接受教育;在完成学业之后,找工作,结婚生子,像身边的人们那样;为了能显得更“合群”,就要买房买车并不惜为此背负巨额债务,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不仅如此,我们在事业上要力争上游,做一个社会中所谓的“成功人士”,做一个传统意义上所谓的“好男人”“好女人”。我们给自己贴了无数个标签,可唯独忘记了做自己,我们生命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学习知识、课本上的教条,然后忙于赚钱,可唯独忘记了思考生死的问题,忘记了与我们自己相对。
在如此紧张的生命状态下,我们焦虑不安、心烦意乱,我们到处去寻求灵丹妙药,或者向“心灵大师”求取解决身心烦恼的法门,可是,我们偏偏就忘记了,这世间的一切感受、一切外境,那源头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们的心灵,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心的现起。
莲花生大士向世人如此开示道:“那光明灿烂的觉性,也就是所谓的心性,有人视它为具体存在,实际上它并非实存。然而它又是一切之始,涅槃极乐及娑婆苦海的根源。”(莲花生大士著,刘巧玲译:《无染觉性直观自行解脱之道》)
在心念、意识的作用下,我们此时与彼时的生命状态,呈现出既相同又不同的情状。意识记录着我们生活时产生的各种心念。正向的、善意的心念随着积累的程度必然引导我们的生命走向一个更加喜悦、更为饱满的状态。这意识,才是在生命舞台上唱大戏的主角,个体生命依据各自的业力,而获得不同的感受和生命走向。
所谓业,便是人们在世间产生的一切念头和进行的一切行为。它是一种力量,推动人们产生新的念头和行为,这些念头和行为又会形成新的业力,如是循环往复、辗转相生,便形成了一个业力推动圈。
每个众生的业力各有不同,因此他们的生命状态、一生的境遇也是千差万别、各有不同。世间的生死离别,抑或是聚散悲欢,都不过是因缘的作用,一切众生的命运浮沉、各种遭际,无非是业力的牵引。可觉者面对这纷纭万千、变化莫测的世间现象,却从不会心生困惑,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红尘聚散,都是心性的现起,与其对人世提出诸多要求,不如看顾好自己的那颗心。
业力虽然强大,并且对整个生命影响深远,但这并不意味着业力是宿命的,人在业力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只能听任其摆布。业,是创造性的,因为世间万有皆是无常,因此,业力也可以通过我们的心念和行为而加以改变、创造。索甲仁波切说,正是由于世间一切都是无常、流动和互相依赖的,所以我们的一切行动和思想才会改变未来。任何情境,即使再绝望、再可怕,它也总有过去的时候。比如各种疾病,尽管它令我们深受痛苦,但也可以视为对生命的领悟。不论浮躁轻狂的我们在过去做下了多少坏事,我们都可以通过真诚的忏悔来净化它们。但可悲的是,世人往往是把有限而紧迫的生命耗费在享乐之中,我们的肉身生活除了劳作,便是享受,除此之外别无他用,生而为人的整个意义,就在于此,这正是当今世上绝大多数人对于生命的理解!
常听人们说:“人与人的主要区别就在于经验。”每一个人的生命经验都是无法复制的,但事实上,只有那些用心感受生命经验的人才可能从中有所领悟并对自己的人生做出改变。卡莱尔在给友人的书信里曾经写道:“相较于那些躲在家中逃避斗争的人,沉湎于养尊处优、享受尊荣生活的人,在闷热、窒息的房间里沉睡不醒的人,那些与贫困和艰难做斗争的人更为坚强,更加能干,也更值得人们钦佩。”
是的,人生之路很漫长,其过程充满了痛苦和艰辛。但我们千万不要觉得,人生这百八十年岁月漫长,就可以随意浪费,以放逸懒散代替精进修行,如果此一期的生命中不能得证生命实相,不能安住一心,根据佛陀的教言而获得觉悟,那么此一期的生命便又白白地浪费掉了!
生命中并不只有晴空和丽日,还充满了阴雨和寒冷。雪莱在一首诗中写道:
“最为不幸的人被苦难抚育成了诗人,
他们把从苦难中学到的东西用诗歌教给别人。”
世间有生必有死,红尘有聚便有散,生活有苦痛便有甘甜,一切生灭现象,无不是心念的现起,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够通过修行而控制自己的精神世界,控制自己的心念,从而对自己的生命状态和人生走向加以改变。而那些真正有成就的修行人,则能够看透生死的虚假本质而免除对于死亡的恐惧,如果,如此可怖的事情我们都不再心怀恐惧,那么,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成为我们心头的羁绊呢?
红尘中的聚散离合,警醒着我们要以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来面对生命。人类是自己生命的探索者,生命哲学提供给我们的不只是在命运之途上不断跋涉的动力,还有在思想的探索中,对于生死的感悟以及对崭新生命的洞见。
【生命禅语】
歇下内心的狂躁,内观自心的一切,
尘世中的缘起缘灭,无非是刹那而过的电光。
熄灭心头的恼热,还归无上的清凉,
人世间的生死离别,不过是心念变现的戏剧。
3.生命的意义在于改变自己
人们常说,生命原本从无意义可谈,所谓的意义全是人自己赋予的。这样也好,因为生命的意义能够被人们所赋予,所以每一个生命才有了不同的维度和层次。若是问最高层次的生命境界该是什么样子?那当属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在苦难、挫折面前等待旁人施以援手。自救自度,永远比等待帮助或干脆困在苦海中不出来要智慧得多。
佛陀住世时代,有位极年迈的妇人以乞讨为生。那时候,上自国王、王后以及王室贵胄,下至贩夫走卒、市井小民,人人都以供养佛陀为荣,所以,这位老妇也生起供养佛陀的心愿。可是,穷困潦倒的她什么都没有,在苦苦乞讨之后才求来一个铜板。她拿着这个铜板去找油商希望能买些油来燃灯供佛。油商知道,这么少的钱根本买不到任何东西,但他随喜这位老妇人的发心并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怜悯之心,不仅卖给她灯油而且还比给别人的要更多些。
老妇人拿着这些灯油来到僧院,恭恭敬敬地燃起了一盏灯。她说,她除了这盏灯之外,身上再无其他物品可以供佛了,只愿通过这种供养,能点燃自己的智慧之灯,解除世间一切众生的黑暗、愚痴,净化一切众生的业障,愿以这盏油灯微弱的光亮,引导众生通往开悟解脱之路。
这天晚上,僧院里其他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整个僧院里一片黑暗,但在这黑暗之中又见一点光亮在闪烁。佛陀的弟子目犍连尊者正好经过僧院,他很好奇地望了一眼黑暗中闪耀的光亮,又走开了。到了破晓时分,目犍连来收集那些熄灭的油灯,但奇怪的是,那位乞丐老妇供养的油灯还在燃着,那光亮甚至比在入夜时分还要明亮。
目犍连试着吹熄这盏灯,但那火焰还是明晃晃地跳动着。他又试着以袈裟将火苗闷灭,可依然没有成功。佛陀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说:“目犍连啊,你想熄灭那盏灯吗?你根本办不到,甚至,你都无法移动它,更何况是要熄灭呢?即便用全世界的海水去浇它,也不会浇灭。为什么呢?这盏灯与其他的油灯不一样,点燃这盏灯的人无欲无求,她不是为了自己有所求才燃灯供佛的,她是以清净心、精诚心、大慈大悲之心来做供养的。点这盏灯的人,她是因为改变了自己的心,这才改变了自己今生今世乃至生生世世的命运,她日后必将成为一个大慈大悲、大智慧、大解脱的人。”
我们的心念会改变自己的行为,而我们的行为又会对未来产生相应的结果。因此说,生命的意义全在于改变自己,不断地改变着,在心灵的觉悟上进化着。我们的行动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完全是由我们的动机好坏而决定的。寂天菩萨说过:“这个世界上不管有什么样的喜悦,完全来自希望别人快乐;这个世界上不管有什么样的痛苦,完全来自希望自己快乐。”
生命的喜悦或痛苦,全都是自己给的。当我们想要去伤害别人时,其实伤害的是我们自己;当我们想要欺骗别人时,往往是先把自己拖进被谎言编织的罗网里,让心灵被谎言与恐惧缠裹,分分秒秒都不得安宁。
苍茫天地之间,你我不过微小如芥子,可即便如此,我们仍对自己的命运握有掌控权。我们试着观照自己的每一个起心动念,克服自私而卑劣的动机,熄灭嗔怒、恼火和怨恨。想想那位贫穷到一无所有的老妇人,无论世间风云如何变化,她的清净心和慈悲心却是不变的,但她又因为善念的变化——善念不断增强,最终引发了充满善意的行动,使得自己的命运发生了相当程度的改变。这种命运的改变,难道仅仅成就了她一人吗?不,她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不仅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法界众生。因为她的心量足够广大、心念足够纯正、清净。
世间一切有情皆是过往,而一切有情的过往其实便是生命不断改变的过程。虽说“苦才是人生”,但随着心念的改变、命运的改变,我们的人生也可以变得不苦。尼采曾说过:“极度的痛苦才是精神的最后解放者,唯有此种痛苦,才强迫我们大彻大悟。”故事中的那位老妇,她的生活比谁都苦、都穷,但她的心却不苦更不穷,终于,她改变了自己,也成就了别人,她便是那大彻大悟、也使他人觉悟的人。
世上所有众生,都要面对死亡。虽然这个问题很现实,但人们却总是避而不谈,天真地以为,只要回避了死亡这个话题,它就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一样。事实上,回避死亡只能让自己更加被动、更加无助。既然死亡无可避免,那我们就去正视它、接受它,实质上不论我们是否正视、是否接受,它都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只待这一期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死亡之手便将我们带到另一个世界。
如果我们找一个安静的时刻,不带偏见、不加隐藏地去观察自己的生命,我们不难发现,我们在生时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中,我们的心念,忽而清楚,忽而昏昧,我们的生活有时顺利,有时艰难。但正如弥尔顿所说:“谁最能忍受苦难,谁的能力就最强。”对于一颗坚强、笃定而纯洁的心灵来说,死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就算是生命中那些可恼的外境也无法动摇安忍的心。
当然,坚强、笃定的心尽管难能可贵,但如果缺少了对自心的觉悟,于我们不断地创造崭新生命,终究也是少有益处的。那些智慧高深的觉者对世人说,世间的万物,不过是自己心识的幻变,而我们的这颗心啊,它本来如同晴空一般,广阔无云。我们那无瑕圆满的自性,如同无边无际的真空。在生命的每时每刻里,我们都应该觉悟自心,人生中的一些经历,也不会是平白发生的。何不就在这起伏跌宕的生命历程中,修炼好自己那颗心,安住在平定光明之中呢?
世间的任何一种力量,都无如自心的力量来得更为强大。生命的意义,在于改变自己,这种改变,应是先从心性入手。不要觉得,当自己活着的时候才是改变生命状态的最好机会。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中,都应当把心安住在深度的宁静之中——可是,并非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到。那些修行甚深的大成就者自然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识,但对于普通如你我的众生来说,很可能就需要一种外部的助缘了。
当然,如果我们在平日里就注重精神修炼,不断积累正向的生命能量,我们一样也能够做到像那些大成就者一样的。这个过程,也是改变旧我、抛弃旧我的过程,而后,带着平静安宁来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将会感谢它提供给我们转化生命的机会。
【生命禅语】
世界上最大的喜悦,
莫过于改变自己,改造命运;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莫过于封闭自心,不求改变。
生命的意义,在于对自心的觉悟,
在于对命运的改造。
人生的走向,在于对心性的把握,
在于对业因的体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