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实习星际商人（三）
最近，飞船上来了个新小伙子，憨憨傻傻的，这让艾致远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有时候艾致远会想自己怎么就踩进了这个大坑，还就此无法脱身。距离当初第一次上船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艾致远已经不折不扣的变成了老油条。为此，每次和老妈联络的时候，老妈都要他远离点江云程。
新来的小伙子叫霍西，戴着大圆框的金丝眼镜，锃亮的油背头，这让艾致远想到之前聚会时遇到的做销售的同学。
艾致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有一次在控制室里，艾致远调着飞船行进航线，霍西兴致勃勃的聊起最近在银河系很流行的几个大明星，可艾致远只仅仅听过其中一两个人的名字。休息时间，艾致远在货舱里跟江云程聊起来了这个事，可是江云程对此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江云程靠着窗边喝着酒：“以前你刚来，船长让我带着你的时候，我也有过这样一段时间。所以怎么办呢，随便咯，做好自己的该做的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
艾致远沉默了一会儿；“这些我明白，只是我总觉得自己和生活脱节了，霍西聊起来的那些东西，那些新事物，我都没有听过。”
“时代就是这样的，以前我的外公还给我说他小时候，连飞船这些都还只是停留在向类似火星的星球移居，或者是探索银河系以外的宇宙。可哪里知道，突然的就那么几年之内，所有地球的大国小国之间基本全部结成联盟，紧接着就爆发战争，然后又突然迎来宇宙共同体时代。就好像一个小婴儿本来在小房子里生活的好好的，每天一点点探索这个小房子。可突然有人敲门，冲进来了一群小婴儿，又来了一群小孩，接着少年、青年、成年人、老年人都挤进了这里，大家打啊闹啊吵啊。只有本来就住在房子里小婴儿感觉恐慌到手足无措。然后大家又达成一致，为了所谓同一个目标，协议和平，共同发展。生活就是这么扯淡。”
“有时候就感觉，世界真的是变化太快了，一千年，一万年的时间维度对宇宙来说，连水滴都不算。而尽管我们科技发展这么多，却两百年都算是很长寿了。而现在社会的新兴事物，两三年一换都算是坚持了很久的。就感觉我们连灰尘都算不上。”
“那怎么不是，在官方迫于舆论公布共同目标是发现了还有许许多多的维度宇宙和平行宇宙之前，我们的生活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吧。那时候多好，所有的生物们都和平共处，就好像知道小房子是在一个城市里，还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现在好了，大部分的工作都围绕科技发展和我们这些外出的飞船上了。
“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了。”艾致远低着头，若有所思。
“怀疑什么，成为了星际商人吗？”
“算是吧，一开始我也像霍西一样满怀热情，我能看的出来他对这份工作，也充满了热情和想象。就像我那时候...”
“对，像你一样傻呵呵的。”江云程忍着笑，打断了艾致远的话，迎来的是艾致远恼羞成怒的一拳。
“是哦，傻呵呵。哪里会知道这工作这么枯燥，除了第一次降落在地球以外的星球，探索未知的感觉就越来越少了，去同一个星球去的越多就越感觉疲惫。特别是和别的星系生物谈价钱，办手续的时候，羡慕他们身为一个商人，比我们要自由的多。”
“会好起来的，最近一两年，总部那边政策不是在慢慢的放宽吗。”江云程虽然这么说，但总感觉不像那么回事。
“我怕我们在退休之前都不会赶上那个时候了”
江云程猛的喝了一口酒：“赶上了又怎么样，到那时候，人人都能做星际贸易，竞争激烈，你我还能这么坐在这里聊天吗。怕不是早就为生计愁昏了头，不自由一点也不是那么坏了。”
艾致远笑着摇头，拿起酒瓶子碰了一下江云程的酒瓶子：“说的在理，不愧是星舰酒巷的酒王。”
江云程哈哈大笑，艾致远也跟着笑起来。
...
飞船停泊在萨那星上，处于萨拉久星系统一编号为201。江云程带着几个人去买需要替换的飞船部件，艾致远则带着霍西去和当地的供货商碰面。这次出来是总部指派的任务，来这边采购一种矿物原料，交易的情况都谈的差不多了，只需要来现场确认一下货物。
“萨那星球以前其实是没有生物的，因为星球80%都是矿物组成，难以形成生命，不过这也是现在这么多移居居民的原因。”一边走，艾致远一边给霍西讲解一些事情，好让他能了解一些东西，而霍西一边听着一边四处张望，为眼前的景象而痴呆。
“这些像个框架一样的是什么，装饰吗？”霍西指着几乎每个方位都能看到的超级巨大的金属支架，表示疑惑。
“嗯...你要知道，资源这东西，不管是谁，都不会想浪费。于是为了能尽可能的保持星球不瓦解，而且还能继续长久的开采交易矿物。于是附近几个星系的科学家就一起想出了这个方案，反正这颗星球开采完，这些纤维金属还能回收，所以就变成了今天这样了。
霍西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支架，这让艾致远感觉到有些好笑还感觉霍西越来越傻呵呵的，因为他能猜到霍西看着那些支架是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这样的开采，对宇宙的担忧之类的。当初江云程第一次带他来这个星球的时候，支架还没有这么密集。而在江云程的回答之后，他看着那些超级巨大的支架，也这么的若有所思过，一想到这，艾致远发现原来的自己也是这么个傻呵呵的人，顿时感觉自己一直以来自我感觉良好的形象在队里崩塌了。艾致远就这么突兀的笑出了声，以至于让霍西一脸的茫然和不解。
交易很顺利，核对完货物之后，艾致远给霍西讲解一遍这整个流程，包括这批矿物要走哪些程序，签什么协议，做什么文件，金属大概的用途，怎么辨别质量等级等等，这更让霍西一脸的茫然，艾致远则笑得更开心了。
等了一段时间，江云程终于带人过来接收货物，艾致远隔着很远看到江云程过来，穿过人群，一头的灰尘，那种保持着紧张感的疲惫，让艾致远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个念头：这算是一种传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