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恋
爱情就像戏剧一样,总是一场接着一场,角色也跟着轮换。打死我也不敢想啊,我会替代了曹双羊的位置。同时,我也为桃儿难过,一朵花盛开和败落,实在是太仓促了。其实,他们有过一段纯真的初恋。
记得十二年前的一个麦收之夜,风清月明。曹双羊家麦地使用了河南来的收割机,没几天就打完了。花不起钱的人家继续使用打麦场,各家在规定的平方面积上摊麦碾打。我那点麦子只能在打麦场上碾打了。曹双羊刚从学校回到村里,但是,打麦子的活儿还是轻车熟路。曹双羊给我帮忙打麦,我给他撮合桃儿的婚事。打麦场比地里热闹,更是女人扎堆儿的地方。曹双羊今晚是我的掌刀人,显出力量的威猛。桃儿从韩腰子那儿借来了大铡刀,曹双羊把铡刀绑在木凳上,大刀一提,桃儿将麦捆顺于刀下,咔嚓一声,一捆麦穗的脑袋就掉了。两人配合得挺默契,“咔嚓咔嚓”的声响此起彼伏。有人逗我,将一把刚割了头的麦穗塞在我汗衫里,弄得我浑身痒痒。他们就快活地笑。我站了起来,抖落掉怀里的麦穗儿,干脆把汗衫甩了,光着脊梁,顺手抓了一杆红缨鞭子,冲着人群狂抽一鞭:“谁再整我,我就抽他脑袋开花啦!”人们纷纷躲了。晚上有月,月亮反射到我的眼里就是一团黄色,人们都在这昏黄的影子里跳来跳去。郭富九的老婆嚷着:“瞎三儿啊,别抽着大婶啊!”我说:“不会的,你家扬场呢?”郭富九老婆笑了,她用簸箕扬场呢。我能想象得到,她把麦粒扬到空中,风一吹,麦鱼子飘走了,麦粒和土疙瘩就都落在脚下。过了一会儿,没人敢捉弄我了,我就坐在石礅上。麦鱼子滑,一屁股没坐稳,闹了个屁股蹲儿跌在地上。人们都笑了,曹双羊过来把我拽了起来。我伸手一摸,石礅上罩了一层麦糠和麦鱼子,我用手擦了擦,结果我的头上、脸上、肩头都沾了一层。第二天上午,我的麦子也摊在场上。轧场的活我自己能干。我借了一头灰骡子,给它蒙上“捂眼儿”,骡子就跟我一样了,它拉着碌碡,一圈一圈地转着,压得麦穗啪啪爆响。跟双羊商量好了,我亲手执鞭,亲手拽缰绳,吆喝着骡子,也他娘让我神气一把。这个时候,桃儿提着一壶白开水过来,招呼大伙儿喝水。桃儿给我递来了一瓢水,她用小手掸了一下我头发上的麦鱼子。我咕咚咕咚喝完,就听见桃儿跟曹双羊说悄悄话。说啥记不得了,因为就我知道他俩好上了,别人心里都不明白,我内心反而增添了一种甜蜜的味道。他们的爱情也沾满了麦香,里里外外都是麦子的世界。我浑身落满了麦糠,闻着这种气息,一副陶醉的样子。今天回想起来,都很怀念那些日子。
鹦鹉村男人都喜欢桃儿,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青春健康的气息。我生就嘴巴上翘,所以我嘴碎。那时候,我家真成了他们恋爱的场所。听我唱大鼓的小伙子明显增多,即便是在农忙的时候,还有男人赖着不走。桃儿爱听我唱大鼓,双羊不爱听,他是冲桃儿来的。我能把曹双羊唱着了,成了他的催眠曲,曹双羊有时候就睡我家里。有时我也纳闷,大鼓真的那么吸引桃儿吗?她是不是冲曹双羊而来?后来证明,她是真的爱听我唱大鼓。不知为啥,桃儿自听我说大鼓,无论我唱哪个段子,她都喜欢听。看来,这无形的唱词和声响让她新奇而着迷。有一天,桃儿端来了一捧红枣,认真地对我说:“瞎子哥,收我当徒弟吧,我也想唱大鼓。”我拉着桃儿绵软的小手,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是我第一次从女人身上找到心旌摇荡的感觉。我哆嗦着说:“就你这小手,拿得了梨花板吗?”桃儿咯咯地笑着,举着梨花板十分好奇:“你教我,你教我不就行了吗?”我仰着脸,连连点头:“行,行啊!”我还没有撒开她的小手。小手又嫩又滑,就像抚摩小白兔。有人说桃儿对我有意思,可我不敢往那上想,她能看上我吗?即便她给我抛个媚眼,我也看不见啊!看不见就啥也别想。
有一天中午,我手把手教桃儿拿梨花板。她的手很凉,但我的手温热有力,攥得她的手汗津津的。谁成想,曹双羊这小子悄悄进来了,瞅冷子打开了我的手:“立国,你不能这样儿!”我和桃儿都愣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双羊老弟啊,你想哪去啦?”曹双羊说:“一个唱大鼓的艺人,应该懂得咋做人!”桃儿沉了脸:“你管得着吗?”她紧紧地抱住我的脸,啪地亲了一口。曹双羊招架不住了,疯跑出去,大声喊道:“白瞎子耍流氓喽!白瞎子耍流氓喽!”整个鹦鹉村轰动了,我的脸都挂不住了。“这个兔崽子!坑人哩!”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没再说啥。凭我俩的关系,我还能说啥呢?事情到这儿远没有结束,闲话传到桃儿娘那里。那天桃儿在我这学唱,她娘闯了进来,二话没说,抓着桃儿的胳膊就往外拉。拉到了堂屋,桃儿死活不走了,娘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死丫头,少给我丢人吧!”桃儿恼怒了:“我咋丢人啦?”她甚至踢了娘两脚,把桃儿娘的腿踢肿了。我急忙跑出去,把她和她娘拉开了。桃儿娘继续骂她:“唱这玩意儿都是残疾人,你不瘸不瞎,唱这个干啥?顶吃顶喝?还惹出一堆闲话。走!”桃儿娘说着还要拉她。桃儿挺着胸脯喊:“照你这样说,今天我就把眼睛戳瞎啦!”说着就抓了灶台上一把剪刀,直直地横在脸上。桃儿娘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天神神哩,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我被桃儿吓住了,紧紧攥住她的手,夺过那把剪刀:“小姑奶奶啊,你还让不让人活啦?”桃儿一撒手,哭着跑出去了。桃儿娘没头没脑地发了一通脾气,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把她搀扶起来,问:“大婶啊,桃儿是好孩子,她没干啥出格儿的事啊!你这么一闹,她多没面子啊!”桃儿娘说:“立国啊,婶子不是冲你,是有人造谣,说她在你这儿跟男人鬼混!”我啥都明白了,鹦鹉村人言可畏。桃儿娘说:“谁要看上我闺女,就过来提亲,应该明媒正娶哩!”
这事儿之后,我做了做桃儿的工作,她说不关我的事。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兴趣由唱大鼓转向曹双羊了,她到我这来唱大鼓的时间就少了。我开始有点失落,一股苦涩的味道翻上心头。后来,慢慢地想通了,曹双羊比我条件好,家庭也不错,我心中祝福她有个好归宿。我的婚事也不是无人问津,常常有提亲的媒人过来。但我听着声音不对头,不如桃儿说话好听。可是,桃儿和双羊这边的烈火却燃得挺旺。女人在爱情方面的智慧,多半是与生俱来的。一天,曹双羊在承包田里锄地,左腿划了个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桃儿家的承包田离他家的隔着一条小路。桃儿听见双羊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了,急忙跑过来,看见双羊正用土堵伤口呢。她急急地喊,会感染的。桃儿搀着他去了麦河边,给他洗净伤口,掏出兜里的碘酒药水,给他一点点抹上,好像事先有准备似的。其实,桃儿是个心细的姑娘,兜里常常备着药水、手纸和去痛片啥的。曹双羊在河边的草地上躺着,搂着桃儿仰望天空。桃儿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脯,听他怦怦的心跳声。风抚摩着他们的脸颊,送来一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曹双羊哼着歌,畅想着未来,快活的心情驱散了劳动的疲乏。我想,这个时候,是双羊和桃儿最甜蜜的时期。
曹双羊身上一定有啥东西迷住了桃儿。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子霸气。桃儿的亲爹去世早,娘带着她嫁给了韩腰子,韩腰子是个窝囊废,她多想找个硬肩膀做依靠啊。最初,桃儿就是看重曹双羊的男子汉气派了。曹双羊不会唱,但他会打猎,枪法贼准,一枪就能打掉一只飞鹰,用不着再补第二枪。他自幼水性好,我们一起在麦河玩水,他一头扎进水里能憋上半个钟头。曹双羊还是个好心人,那年刚入冬的时候,不知谁家的大棚被山羊给拱破了一个大口子,大棚里的温度都跑光了,新鲜蔬菜被冻蔫了,他喊人不见人,就找来塑料布马上给修补好了。据我所知,他还有一个特点,热爱粮食。自己从不浪费粮食,掉一颗饭粒,他都捡吃了。所以,他更不允许别人糟蹋粮食。小根小时候,曹大娘对他宠爱有加,小根特别爱吃饺子。他吃饺子有个毛病,只吃饺子馅,不吃饺子边儿。每次吃完饺子剩一大堆饺子边。为了治小根的毛病,曹双羊把他剩下的饺子边都吃了,说这就是银鱼片,好吃好吃。这让曹大娘很感动,小根也红了脸。为了彻底根治小根的毛病,他跟我谋划了一个恶作剧。一天中午,他们到我家吃饺子,曹双羊专门给小根包了一碗。这碗饺子馅儿是他做的,里边掺了鸡屎。小根一吃就吐了。我们幸灾乐祸地笑着。那一天小根不吃馅光吃边了。曹双羊教训小根:“告诉你,再丢饺子边儿,我还给你鸡屎吃!”小根哭着点头。从此以后,小根再也不丢饺子边了。听我说这事,桃儿一边笑一边骂双羊:“你呀,真是个嘎小子!”笑着笑着就倒他怀里去了。
转眼到了冬天,有一天晚上,我在家正烤着火盆子,桃儿和曹双羊到我这串门来了,他们让我讲鹦鹉村村名的来历。我回忆说,从前我们鹦鹉村有一个姑娘,叫善庆,美丽、善良又大方,村里没人不喜欢她。善庆娘病死了,爹娶了一个后娘叫蝎子。你听这名儿就不是好心肠。蝎子婚后跟善庆爹又生了个女儿,这个孩子长得非常丑,而且跟姐姐常常争斗。蝎子怀恨善庆,整天威逼吵闹,要赶走善庆,善庆老爹不答应,蝎子就想暗地除掉善庆。一天爹爹不在家,蝎子带善庆到河边挖野菜,趁她不注意就把她推下麦河。第二天善庆的尸体才被打捞上来,埋葬在家族坟墓里。第二年春天,善庆的坟墓上长出了一棵绿色的小桃树。清明节的时候,人们无不停下脚步在小桃树旁歇脚,他们欣赏地望着开着粉色桃花的小树:“哎呀,我们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树。”蝎子听见了,极为恼怒,让丈夫砍掉桃树上的枝叶和花朵。桃树被砍成光秃秃的树干了,依然有人坐下来欣赏:“这树都枯了,还是那么好看!”蝎子气急败坏,就把树干砍掉,在坟地上焚烧了。下雨了,树灰流进麦河,河水竟然变甜了。这神奇的甜水,吸引了人们,他们到这里饮水思甜。过了不久,善庆的坟地上落下了一只美丽的鹦鹉。听到这儿,曹双羊说:“这只毒蝎子,真他娘该杀!”桃儿摇着我的胳膊说:“三哥,那时的麦河水,真的这么甜吗?”我说:“真的,人们不仅甜在嘴里,还甜在心上。听我往下说,有一年发洪水,人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天空出现一只鹦鹉,鹦鹉把他们带到后山避难。可是,善庆家的小泥屋被冲走了,蝎子和闺女都淹死了。爹爹的头顶飞着一只美丽的鹦鹉,善庆爹爹看见后马上明白,那只鹦鹉就是女儿善庆。他走出来喊女儿,鹦鹉竟然真的喊了声:‘爹!’爹就跪下哭了。全村的乡亲们都给鹦鹉跪下了,鹦鹉给人们唱着歌。为了纪念这只鹦鹉,小村就改名为鹦鹉村,家家都挂着一个牌匾:福为善庆。”
曹双羊一脸严肃地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这善良的善庆啊,真的有好报啊!”
我讲到这里已是热泪盈眶,呆呆地坐着,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桃儿喘息着,这种感觉像潮水般从她胸脯里升腾起来。她静静地说:“我马上联想到自己了。如果我是善庆,我碰上了蝎子这样的后娘,该咋办哩?那我也就变成一只鹦鹉,飞走了!”
曹双羊问:“桃儿,你为啥愿意跟你娘来到鹦鹉村?”
桃儿笑了:“这不刚说了吗?鹦鹉村出善庆啊!鹦鹉村人善良啊!”
曹双羊问:“为啥愿意给我当媳妇呢?”
桃儿说:“因为你勇敢,你善良。”
我的嘴唇不出声地嚅动着,跟诵经似的:“是啊,我与桃儿有同感,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总想着这个传说。”
曹双羊与桃儿感情出现裂痕的时候,曹家正给儿子盖新房。风声传到家里了,捂也捂不住了,曹大娘对我说:“三儿啊,你看全村都议论双羊跟桃儿的没脸事。你是见证人,你要看他俩匹配的话,就当个媒人给撮合成喽,免得风言风语。”我哈哈一笑:“大娘,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地啦?别听旁人说啥。桃儿是个好闺女,但是,这婚姻大事,我看咱们得听双羊的!”曹大娘叹息了一声:“双羊,他也不跟我们说呀。他姐问他,他都吭吭哧哧。”曹玉堂插了一句说:“双羊这孩子头脑进水啦。一进水,就乱了套啦!”曹大娘推了老头子一把:“滚一边去,没你插嘴的份儿。三儿啊,你看桃儿跟双羊的命相合吗?”我说:“大娘,他俩的命相没啥问题,就看双羊的啦!”曹大娘叹息了一声。我知道,曹家最大的难处是,双羊与桃儿结婚后,住在啥地方啊?这边的小瓦房住着四口人,老宅已经破败不堪了。我们正说着,曹双羊回来了,他一听我们说他和桃儿的事情,就没好气地说:“又在挖苦我吧?我可是滚油烧心哩!”我听他话里有情况,就问:“你有美女爱着,你还咋烧心啊?”曹双羊不说话了,手指搓得嘎嘎响。这狗×的在想啥呢?
我没有征得曹双羊的同意,就按曹大娘的吩咐,到韩腰子家跑了一趟,充当了一回媒人。韩腰子和桃儿娘热情地接待了我。那边要彩礼三千,还有手表、衣料、自行车等杂物。这韩腰子挺敢要的,当时算多的了,我感觉曹家承受着够呛。我回来一说,曹大娘就发愁了:“家里哪有钱啊?盖房都拉了饥荒,房盖起来垒院墙的钱还得借啊!”曹双羊一听就愤怒了:“不娶啦,我不娶桃儿啦!”我急忙把双羊拉开了。曹玉堂说:“那就先别盖房了,没有媳妇,盖了房有啥用啊?”曹大娘却训斥了老头:“你懂个啥,先盖房吧,有了梧桐树,就不愁金凤凰,婚姻的事拖一拖再说。”我赞同曹大娘的观点,曹家老屋一年比一年破败,山墙裂缝,窗户脱落,门楼几乎该坍塌了。对庄稼人而言,盖房是大事,农民忙活一辈子就两件事,盖房和娶媳妇。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再盖房子。有两个成语特别好,“日出而作”,就是出去讨个“屋里的”回来,“日落而息”,就是天黑了搂着女人睡觉繁衍生息。按我的理解,有了房子,曹双羊就可以跟桃儿“混闺女儿”了,就可以生孩子传宗接代了。但我还是感到了不妙,凭曹双羊的性格,他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鹦鹉村人家盖房像过节,曹大娘让双羊放了一挂响鞭。曹家的亲戚、朋友和村里挚友都来了。这叫“帮工”,不是讲每人能干多少活,而是图个热闹,检验主人家人缘。不给工钱,中午要大吃大喝一顿。我在人群里找凤莲姐,凤莲姐正给曹大娘数钱呢。我听见曹大娘夸奖她:“凤莲啊,你这点钱也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过后让双羊还你。”曹凤莲说:“娘,这钱三拐不知道,算我给你们添的砖钱,就别提了。”然后她转了身,就到室外厨房忙活饭菜了。我刚想过去跟凤莲姐说话,桃儿突然出现把我叫出去了。桃儿急出了眼泪:“三哥,双羊家咋说的?要彩礼,不是我的本意啊!我啥都不要啊!”我说:“你跟双羊说了吗?”桃儿说:“都说啦!”我又问:“他咋说的?”桃儿伤心地说:“啥也没说闷葫芦似的!”我说:“别急,这狗东西,我找他!桃儿,曹家盖房为啥?还不是想把你娶回家啊!”桃儿破涕为笑了。
曹家新房落成,接着就是麦收。鹦鹉村的麦秸垛气儿吹似的鼓起来。一天晚上,曹双羊搂着桃儿在麦秸垛里亲嘴。他冲来了欲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双手深入下去,桃儿却拼命地反抗,泪水流了满脸。她拒绝了他的要求,曹双羊不满意地拧着眉毛说:“喝酒图个醉,娶媳妇图个睡,不让睡还叫啥媳妇?”桃儿燃烧的血一下子就凉了。事后桃儿跟我说,她之所以拒绝他,不是不爱他,而是想早一点儿结婚。初夜对桃儿来讲太神圣了,一定要等到最美好的那一天。她这没开怀的大姑娘,一旦婚前破了身,婚姻就没味道了。桃儿急于出嫁,与她的家庭境况有关。继父韩腰子家境困难,他儿子也该娶亲了,自己再待下去很尴尬了。她想尽快跟曹双羊建立一个小家庭,嘴上不好意思说,却瞒不住娘的眼睛,在家干活不出力了,吃饭也挑三拣四了。桃儿想马上出嫁,可曹双羊却整天想着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