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才有希望

去年11月，我在湖北西部山区走了一圈。

这里曾经是很穷很穷的地方。十多年前，许多县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100元钱。有些人家真是穷到一家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这里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其原因，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党的政策的正确，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人民群众的奋斗。

这里有个兴山县，全县大大小小几千个山头，出门就是山。没有电，没有像样的工业，也没有畅通的公路。看了这样的地方，我想，我如果是个资本家，也决不会来投资，即使山里有宝贝，也不来。因为，资本家投资就是为了赚钱。在这里投资，办企业，先得办电、修路，这个投资就太大了，而且很难有收回的保证。没有路，即使生产出产品也运不出去，赚不了钱。修了路，别人也可以用。我投资，别人赚钱，哪一个资本家肯干，所以，按照资本主义的规律，要开发这样的地区，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然而，这样的地区竟然开发起来了。

他们也是从办电开始的。山里有溪水，把溪水一拦，就有水的落差，装上机器就能发电。当然只能办小水电。但是，即使是小水电也还得花钱。兴山县的人民在极端贫困的条件下，咬咬牙，硬是把第一个小水电站办起来了。有了电，就鼓励群众用电。电费是两个标准，用得多的电费便宜，用得少的电费反而贵。于是群众不仅用电照明，还用电做饭、取暖。这样一来，山里的林木得到保护，水源也更充足了。接着又咬牙办第二个电站。电多了，卖给国家电网，虽然是低价的，每度电只有四分五厘，也是一笔收入。有了收入还是不着急改善生活，而是投资开矿石，买拖拉机，把矿石运出去卖。实力增强了，又办新的电站，办矿石加工厂。这样愈滚愈大，又拿出钱来修公路。到我去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投资环境，群众的人均年收入也达到600元了。

“天助自助者，君子以自强不息”。兴山县的兴旺，再次说明，中国人民只有组织起来，进行集体的艰苦奋斗，才能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在极端艰难的条件下，如果没有进一步咬咬牙的奋斗，就不会有新的希望。

这样的事例，在中国大地上实在是太多了。

可惜，人们在看到一些先进单位的成绩时，往往没有足够注意这个最根本之点。有的人只是羡慕这些单位今天已经达到的成就。有的人看到的是这些单位具备某些有利的客观条件，例如对兴山县，就可以说我这里没有那么多水，从而为自己的落后找到“理由”。对别人的困难，对自己具备的有利条件，则一概对不起，没有看见。还有一些同志进了一步，很注意总结别人的这一条那一条先进经验，但仍然学不到手。因为他们仍然忽视那最根本的一条，要动手干，要肯吃苦，要奋斗，要不怕牺牲。而没有这一条，无论多少条好经验，都等于没有，都只能是别人的东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帮助。

北京市有个人民机器厂，最近被评为国家一级企业。在机电行业普遍反映市场疲软的情况下，他们的日子仍然很好过，生产的印刷机，无论内销外销都供不应求。人们总结这个厂的经验，说他们不断进行技术改造，产品不断更新，质量好，所以能够在市场竞争中取胜。这样的总结当然是正确的，但又不足以解决别的企业的问题。有些同志可能会认为，这些道理我也早知道，但是没有投资，改造不了技术，没有办法。其实人民机器厂在技术改造过程中资金也是十分紧张的。但是他们看准了，追求先进技术是企业生命攸关的大事，所以咬着牙也得干。他们在建恒温车间时，没有钱，经过全厂职工反复讨论，结果大家硬是下决心，把原来已决定盖宿舍的钱拿出来，在职工居住很困难的条件下，对大家盼望已久的宿舍建设，推迟三年，结果就赢得了主动。今天，宿舍也可以有，日子也可以好过。学先进，可能最难学之处就在这里：已经困难了，还要再把牙关咬紧一点，更加艰苦奋斗。果然能够学到这一条，闯过去，前面别有天地！

（本文1991年发表。《文明小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