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奴 娇

阎苍舒

疏眉秀目，向尊前、依旧宣和妆束[1]。贵气盈盈风韵爽，举止知非凡俗。宋室宗姬，陈王爱女，曾嫁貂蝉族[2]。干戈浩荡，事随天地翻覆。        珠泪揾了重弹[3]，劝人饮尽，愁怕吹笙竹。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4]。旧日繁华，如今憔悴，付与杯中醁[5]。兴亡休问，为予且嚼船玉[6]。

【注释】

[1]宣和：宋徽宗赵佶的年号（1119—1125）。[2]貂蝉：汉代侍从官员帽上的装饰物，后用作达官贵人的代称。[3]揾（wèn 问）：揩拭。[4]“流落”二句：化用白居易《琵琶行》句意：“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5]醁（lù 录）：美酒。[6]嚼船玉：即喝干杯中的酒。船玉，即玉船，玉制的船形酒杯。

【品读】

这首词叙述和描写一个“宋室宗姬，陈王爱女”沦落天涯的不幸遭遇，反映了宋金之间的民族战争给皇室贵族阶级包括贵族妇女所造成的深重灾难。金兵攻陷汴京后，不仅掠夺了大量金银、珠宝、服饰、车马、文物、典籍，而且还掳走了徽、钦二帝和宗室、后妃、公主以及内侍乐伎、技艺工匠等三千余人，其中一些人被迫自杀或被折磨致死，一些人则沦为奴隶、娼妓，遭遇十分悲惨。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当时在民间有许多传说，在话本小说和文人笔记中也多有记载。这首词就通过一个皇家贵族女子的悲惨故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靖康之难”那段惨痛的历史。词中所写的这位“宋室宗姬”乃是徽宗赵ē的一位孙女，她的父亲赵机被封为陈王，早年已经去世。“靖康之难”时，这位“曾嫁貂蝉族”的公主，也被金兵连同她的祖父、伯父和叔父们一起被掳掠北去，后来沦落民间，过着行歌卖唱、陪酒劝饮的悲苦凄凉生活。这首词便叙述词人与这位沦落风尘的“陈王爱女”偶然相逢、同病相怜的感人故事。这首词载《烬余录》甲编，题阎苍舒作。阎苍舒为南宋前期人，高宗绍兴二十七年（1157）中进士，曾做过中书舍人、晋州刺史、荆州安抚使等官。但《归潜志》卷八则题为宇文虚中作，《朝野遗记》又题为张孝纯作。《全金元词》录此词为金宇文虚中（1097—1146）作，文字略有不同。宇文虚中本宋人，使金被留，终因谋划复宋而遇害。无论是谁写的，此词都反映了“宋室宗姬”沦落民间的悲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