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慈悲与智慧

慈悲与智慧是佛教最重要的核心义理，慈悲指的是同理心，是可以感受他人痛苦并愿意承担、减缓他人痛苦的一种胸怀，发展慈悲的自然结果是“无我”智慧的成长，也就是除去一切“我”、“我的”、“我想”和“我要”的我执概念。而最高境界的慈悲是扩及整个宇宙，对待众生就如同对待自己的父母一般，所获得的智慧是更高的境界。所以，当圆满地拥有慈悲与智慧时，便是达到了生命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在唐卡中，菩萨代表“慈悲”概念，而诸佛代表“智慧”概念。有两组常见的法器象征慈悲与智慧，分别是金刚杵与金刚铃、金刚钺刀与嘎巴拉碗。前一组属于温和的象征物，经常出现在寂静相佛、菩萨的手中；而后一组则属于恐怖的象征物，经常被忿怒相诸尊手持，我们将它放在下一章来介绍。

慈悲与智慧的象征（局部）

在唐卡中，以诸佛手中常见的法器金刚杵和金刚铃分别象征“慈悲与智慧”，两手不相交，象征拥有慈悲与智慧的本质；两手持铃杵相交，象征达到“悲智合一”的境界。

金刚萨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唐卡中，金刚萨白色身，现寂静相，头戴宝冠；左手持金刚铃，右手持金刚杵，双手于胸前相交结金刚吽迦罗印，象征智慧与慈悲的结合，结跏趺坐在法座上。金刚萨为藏传佛教各教派的本初佛，即最初的、最根本的佛。密续中，金刚萨是消除一切罪业最强有力的本尊。

金刚杵

金刚杵是佛界修持和仪式所持之物，又称“金刚”，在藏文中的对应词是“多吉”，指“石王”之意，表明金刚杵不是一般的利器，而是具有如同金刚石般坚硬无比的质感、难以毁损的坚实和灵异光辉的璀璨。金刚杵代表了佛教的阳性精神，通常右手操持，与法铃一起象征着智慧和方便，将佛宏伟壮大的教义以威严的形象体现出来。

金刚杵源于远古印度吠陀时代，大天神因陀罗神以金刚杵为兵器，将难以控制的电闪雷鸣掌握在手中，并在大战中翦除了810条恶龙，这使它沾染上无坚不摧的英雄气势，同时也带有了神的怒气和戾气，令它不仅外相凶恶，也给人以不怒自威，肃穆凛然，降伏一切恶势力之感。

最初的金刚杵却不是铁器制成，而是用贤哲先圣的颅骨制成，它的形象也经历了由带金属棒的圆盘，向以短而坚硬的棍棒为主，两端各有一个尖利的股叉的转变。然而无论是神话还是后世宗教艺术的描绘，金刚杵都不可避免地成为宗教圣殿中令人生畏的重要仪器之一，而敬畏和惧怕又正是宗教信仰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佛教的金刚杵不仅仅是单纯的坚兵利器，从更为深层的精神意义来说，它象征了佛教教义的坚实永固、不可撼动和无限神力，与世俗现实的善恶难决、变化随意、朝暮不测正好形成反衬。

金刚杵（局部）

金刚杵是唐卡中诸佛菩萨令人生畏的重要持物之一，它不仅仅是单纯的坚兵利器，在更深层的精神意义上，更象征了佛教教义的坚实永固、宏伟与威严，代表了佛教阳性的精神。

狮皮手持金刚菩萨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金刚手属五方佛之金刚部，因手持金刚杵而得名。他在藏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大多密续都是由佛陀托付给他而传续至今。此唐卡中的狮皮手持金刚菩萨为金刚手九种变相之一，为忿怒相，蓝色身，头戴宝冠，腰束狮皮裙，以蛇为胳腋，右手持金刚杵，左手结期克印展立于莲台上。

象征慈悲的金刚杵

金刚杵在宗教艺术中的形象并非单一，一如佛像有善相神和怒相神之别，象征王杖的金刚杵和作为武器的金刚杵亦有很鲜明的差异。股叉并拢的平和金刚杵象征着神灵的方法或“方便”，而股叉打开的忿怒金刚杵象征神所具有的毁灭愚痴和虚妄的金刚神力。金刚杵长度为十二指，据说是指灭除了因缘链条上的十二因缘。在金刚杵圆形的中心点两侧各有三个斜向上升的圆圈，分别象征着“三门”，即：空解脱门、无相解脱门和无愿解脱门。这三个圆圈环围着金刚杵两个对称的莲花底座，底座上方又都有三个一组的珍珠圈，它们代表着菩萨所修的“六度”，即：布施、戒、忍、精进、禅和慧。如果说前面中心点对应着一切规律的终极真谛，则每个莲花座上面的月亮圆盘，作为月亮和太阳的星相象征物，代表了方便和智慧、相对真理和绝对真理的结合，以及俗谛和真谛的菩提心露的合一。股叉截面呈方形，状似矛或剑刃，中央股叉的叉头通常像削尖的锥体或四面珠宝，这种构造鲜明的形状既象征着把人体内微观世界的轴中心比作中脉，又象征着把须弥山四面比作宏观世界宇宙的轴中心。

三股金刚杵和佛教中许多“三”的数字相对应，可象征战胜“三毒”（嗔、痴、愚）、掌控“三时”（过去、现在、未来）和“三界”（天界、地界、地下界）以及其他。五股金刚杵更常用，五个上股叉代表五佛智，其智慧源于已经改变的痴、贪、嗔、妒、慢“五毒”和净化了的“五蕴”。四个外股叉象征着色、受、想、行“四蕴”，它们是以中心股叉代表的第“五”蕴“识”为依据。五个较低的股叉是“五佛母”，即五佛的女性伴偶，象征着地、水、火、风、空五大纯净要素或五官。另外，九股金刚杵也是由一个中轴股叉和八个外股叉组成，其九股叉可象征八大菩萨簇拥下的金刚持、佛陀以及坛城主要中心和八大方位等。总之，不难看出，藏传佛教艺术和其他宗教一样，以形象化的仪器使世界的某种规律找到器与识的对应，使修持者望相明义，使金刚杵成为名副其实的神器，作为佛教中心教义的具象阐释，从而使膜拜者从之前望而生畏的浅层表象进入获得深刻智识的妙境。

执铃杵的密集金刚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唐卡中，密集金刚交握金刚铃杵，右手所持即为金刚杵。密集金刚是藏密格鲁派崇奉的修法最高次第——无上瑜伽的五大本尊之一，其法门被看成是金刚乘教法的根本。“密集”之含义，是指“解释身、语、意三密，三世诸佛令聚为集”。此尊密集金刚三头六臂二足，三面各为蓝、白、红肤，手臂各持代表五部的法器，其中金刚杵和金刚铃代表金刚部。

金刚杵也和神灵生成有关，因而又有“金刚三昧”之说。它的中股叉垂直延伸的部分代表着中脉，周围的八个股叉代表生成心轮的八大脉道，其中心点的股叉象征着最终生成的神的种子符号，修持者从种子符号中觉心明相，从而断除一切烦恼而得佛教三昧。而无论善相神还是怒相神，其顶冠所绘半截金刚杵上，亦常显现其父佛陀的种子符号。

代表五佛智、五蕴的五股金刚杵

三世达赖索南嘉措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唐卡中三世达赖索南嘉措双手分别持金刚杵和金刚铃，结跏趺坐于龙首宝座上。达赖索南嘉措曾被蒙古俺答汗邀请到蒙古地区传法，并获赠“圣识一切瓦齐尔达赖喇嘛”（意为佛学知识像大海般广阔无边的最高成就大师），从他这一世开始，有了“达赖喇嘛”的名号。

胜乐金刚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西藏

这幅唐卡中，胜乐金刚四面十二臂二足，四面分呈四种颜色，象征佛部的四种智慧，合起来代表中央大日如来的法界体性智。主身蓝色，主臂双手结金刚吽迦罗印，交握金刚杵和金刚铃，代表“智慧”和“慈悲”结合。其余手以期克印持各种持物。

金刚铃

金刚铃，或称法铃，其手柄是半个金刚杵，另外半截则是身形较大的铃，二者合成法铃的外形。这种类似手铃的器物，是修法时所用的法器。铃上有各种图案装饰，上半部的图案是一圈莲花，代表修持的莲花座。铃的柄端也有佛头、观音或五股金刚杵形，其身内部中间有金属铃舌。法铃的开口部分代表着对智慧的领悟，即“阴性”度，铃舌则指“空性之音”，后者挂在刻有法相的环上。法铃是发音器物，常有令人惊觉、警悟之深意。在和金刚杵一起使用时，二者比附一阴一阳，互相补充，使佛性更为完备。铃的外圈代表坛城外层的“宇宙圆盘”，环围着16倍数的金刚杵或水平或垂直，象征着“金刚栏”，是坛城中不可侵入的保护圈。三层保护圈可以使坛城分别免遭大火、地震和洪水的侵袭，又象征性地代表着断灭贪、嗔、痴“三毒”。

象征空性智慧的金刚铃

密集不动金刚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唐卡中，密集不动金刚蓝色双身，三面六臂，手中各持法器，中央主臂结金刚吽迦罗印，即左手持金刚铃、右手持金刚杵交叉于胸前，代表五智中的大圆镜智。密集不动金刚即密集金刚，属于密宗无上瑜伽部父续主要本尊之一，在藏传佛教中被称为密续之王，可以转化人的贪、嗔、痴、慢、疑五毒为五佛智。

金刚吽迦罗印（局部）

金刚铃与金刚杵是金刚乘中同样重要的法器。左手持铃，代表阴性，象征佛的空性和智慧；右手持杵，代表阳性，象征佛性的慈悲与圆满。两者成对出现并交握，即为“金刚吽迦罗印”，象征着“悲智合一”。

图中的密集金刚手结金刚吽迦罗印，三面六臂二足，呈寂忿相，六臂分持五部的象征持物，拥抱明妃结跏趺坐于莲台上。密集金刚持是密集金刚的变相之一。

在佛教仪式中，金刚铃与金刚杵经常搭配使用，二者在金刚乘中同样重要，左手持铃，右手持杵。杵代表阳性，象征着佛性的圆满，而铃代表了阴性，直接体现着佛的空性和智慧。铃本身的乐音清明、祥和，有如女性的抚慰。因而金刚杵与金刚铃正如两性的结合，其象征意义反映了佛教金刚乘的阴阳二化概念。

金刚铃的神是大智慧波罗蜜多女神，“波罗蜜多”意指完成、完满，因而大智慧波罗蜜多女神体内的甘露又可比作“圆满甘露”。女神脑后拢成的发髻代表着思想上的“一元化”。另外一些金刚铃上有着带断口的圈，而不是甘露瓶，它将大智慧波罗蜜多女神身体的智慧比作纯净的空性，它和铃所代表的空在精神象征意义上同质。

密集金刚持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羯磨杵

与金刚杵类似的，还有一种羯磨杵，也称十字金刚杵。它是由四个带有莲花座的金刚杵组成的，四个金刚杵的杵头从中心点向四方散射，象征着绝对的定力。在对须弥山的描述中，巨大的羯磨杵承托着物质宇宙。同样，它也被描述成坛城宫不可撼动的支撑物。传统上，德高望重的佛教大师所坐的高高隆起的木制宝座前面都有一块方形锦缎，其中央处都有一个彩色羯磨杵图，四角装饰以四个小字符。

羯磨杵的中心点一般呈深蓝色，四大方位的金刚杵头颜色分别为白（东）、黄（南）、红（西）、绿（北），与五大要素和五佛的位置和品性相符。蓝色为不动金刚佛居于中央。绿色是北方不空成就如来的标志。无上瑜伽密宗的许多男性本尊神的头冠上冠有各种形状的羯磨杵饰物，象征着它们为众生所做的“业”。羯磨杵的四个杵头代表着密宗的“四业”：怀业（白色）、增业（黄色）、息业（红色）、诛业（蓝色），第五种“一切业”（绿色）有时也在此列。承托坛城宫或装饰在坛城宫基面上的巨大羯磨杵所涂的颜色也要与四大要素、四业和坛城四方佛的颜色相符。这种金刚杵以四组直立的股叉立在坛城宫的基面上，其颜色与各自的扇面相符。根据坛城的不同，这些羯磨杵也各不相同：或是扁平的，每个金刚杵只有三个股叉，其12个股叉象征着净化“十二因缘”及环绕须弥山的12个大小瞻部洲；或是立体的，有五个或九个股叉，五股的20个股叉象征着净化20种谬见。九股的36个股叉及其中心点象征着“三十七道品”。

羯磨杵（局部）

羯磨杵象征着绝对的定力，也被喻为智慧通达四方、降伏顽冥的力量。可消除自身一切罪障，使三昧耶清净，成就胜共悉地，消除一切怨怼、障碍，增长一切顺缘善根等。

尊胜佛母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西藏

画面上的尊胜佛母，三目六臂，头戴五佛宝冠，右手持羯磨杵（十字金刚杵）于胸前，其他手各执弓箭、套索等法器，结跏趺坐于莲台上。尊胜佛母是大日如来的化身，藏传佛教三长寿佛之一。

在唐卡作品中，一般尊胜佛母的手中会托有十字金刚杵。

慈悲、不可动摇的羯磨杵

胜乐金刚坛城图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西藏

此图为胜乐金刚坛城，胜乐金刚位居中心，外有承托坛城宫或装饰在坛城宫基面上的巨大羯磨杵，以对角线将宫殿分为红、黄、白、蓝四个色区。坛城图是西藏唐卡中重要的题材。藏传佛教密法修行必须供奉坛城。修行哪种本尊，则需观想哪种本尊坛城。

牦牛尾拂尘

白色牦牛尾拂尘原是古印度皇家用来驱蚊赶虫的工具。在早期佛教中，它象征着佛陀统治和慈悲，与宝伞一样，是最早的佛教护法器物之一。传入蒙古后，牦牛尾被用来作军旗，这种器物和三股叉、矛等一样成为金刚乘象征性的武器。牦牛尾拂尘也常被挂在各种形式的武器中，一般会插在一根有金色珠宝饰的手柄上，上面挂有一个金色铃铛，和丝绸类同是优雅、轻便之物。由于拂尘是不杀生的，如耆那教苦修者用它清扫沿途的昆虫，甚至戴上粗纱面罩以避免吸入小昆虫，善相佛陀的天上眷属及观音菩萨和金刚手菩萨在侧伴顶髻母时也都持有牦牛尾拂尘。罗汉阿詹伽、伐那婆斯和伐阁罗弗多罗及他们的两大侍从之一信士达玛塔拉也把白色牦牛尾拂尘作为他们的手持器物。佛陀同样宣称，所有剃度僧人都应有一把拂尘。在道教和汉地佛教中，住持僧人在举行宗教辩论或辩经时应根据礼仪手持一把拂尘。在尼泊尔尼瓦尔佛教传统中，一对拂尘替代了八瑞相中的法轮作为佛陀统治的标志。在早期藏族佛教艺术中，一对拂尘、一个宝座基和一部经文图案构成了印度佛教大师阿底峡象征性的表现形式。

牦牛尾拂尘（局部图）

达摩多罗尊者手拿一把牦牛尾拂尘，正风尘仆仆地行于途中。由于佛教是不杀生的，所以善相神们多用它来清扫沿途的昆虫。

达摩多罗尊者与天王

布本设色唐卡 清代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唐卡的主尊达摩多罗尊者呈寂静相，白色身，头顶华盖，身背经箧，左手持拂尘，右手持香炉，垂足坐于胡椅中，旁伏一虎。达摩多罗尊者是一位在家居士，十六尊者的侍从。传说他拥有超凡的法力和高深的智慧，后来被藏传佛教增入十八罗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