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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指这样一些东西,它们指的是那些与他者有联系的东西,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相关于他者的东西;例如,大的东西指那个与他者有联系的东西,——因为相较于某物才说大,——两倍的东西指那个与他者有联系的东西,——因为相较于某物才说两倍;——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亦然。甚至这一类东西也属于关系物,例如习性、状况、感觉、知识、位置;因为所有上述这些都指那个与他者有联系的东西而非别的什么;因为习性指对某某的习性,知识指对某某的知识,位置指对某某的位置,其他亦然。因此关系就是那些指与他者有联系的东西,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相关于他者的东西;例如,大山相关于他者而言,——因为相关于某物山被说成大,——相似的东西指与某物相似,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同样相关于某物而言。而卧、站和坐都是一些位置,而位置属于关系物。躺着、站着或者坐着本身却不是位置,而是从上述的那些位置派生而言的。
甚至相反性也内在于关系物之中,例如德性相反于邪恶,它们每一个都是关系,以及知识相反于无知。不是对于所有关系物都有相反;因为对于两倍的东西就没有一个东西是相反的,对于三倍的东西也没有,对于诸如此类的任何一个都没有。——看起来关系物容受更多和更少;因为一个东西被说成更多和更少相似,以及被说成更多和更少不等,它们每一个都是关系;因为相似的东西指与某物相似,不等的东西指与某物不等。不是所有的关系物都容受更多和更少;因为两倍的东西不被说成更多和更少两倍,诸如此类的东西都不然。
所有关系物全都相关于相对待者而言,例如奴隶被说成主人的奴隶,主人被说成奴隶的主人,两倍的东西是一半的两倍,一半的东西是两倍的一半,大的东西是小的大,小的东西是大的小;对于其他亦然;然而有时候它们会通过后缀在词上相区别,例如,知识指可知物的知识,可知物指对于知识的可知物,感觉指可感觉物的感觉,可感觉物指对于感觉的可感觉物。虽然如此,有时候只要所相关而言的东西没有被贴切地说明,而是说明者犯了错误,就似乎不相对待;例如,如果翼被说明是鸟的,那么翼的鸟就不相对待;因为首先,鸟的翼说明得并不贴切,——因为不是作为鸟,对于它翼被说成是它的,而是作为有翼者才是;因为翼也属于其他许多不是鸟的东西;——所以,只要被贴切地说明,就相对待,例如,翼是有翼者的翼,有翼者是翼的有翼者。——然而有时候也许还必须创造名词,假如没有现成的名词相关于要贴切地说明的东西的话;例如,如果说明船的桨,那么,这一说明并不贴切,——因为不是作为船对于它桨被说成它的;因为存在着没有桨的船;——因此就不相对待;因为船并不被说成桨的船。但是也许这一说明会更加贴切,如果这样以某种方式桨被说明是有桨物的桨,或者其他某个这样的东西,——因为没有现成的名词;——并且只要说明得贴切,这就相对待;因为有桨物对于桨是有桨物。对于其他也是这样,例如,头被说明是有头者的就比被说明是动物的会更贴切;因为不是作为动物才有头;因为动物中的很多都没有头。所以,一个人也许可以最容易地获得那些相对于它们没有现成名词的东西,如果他由最初的东西并且就与它们相对待的东西提出名词的话,正如在前面说过的那些东西上,由翼提出有翼者,由桨提出有桨物。因此,所有关系物,只要确实说明得贴切,就都是相关于相对待者而言的;因为,假如相关于碰巧之物被说明,而不是相关于所说的那个东西本身,这就不相对待。——我是说,如果相关于偶然的什么东西来说明,不是相关于所说的那个东西本身,那么,甚至在那些被一致同意是相关于相对待者而言的东西和对于它们现成有名词的东西中也没有一个相对待;例如,奴隶如果不被说明是主人的而是人的或两足的或这一类的某一种的,这就不相对待;因为说明是不贴切的。——再者,如果所相关而言的东西已经被贴切地说明,当所有其他是偶性的东西被取走,而唯有那相关于它被贴切说明的东西剩下来,也会总是相关于它来说;例如,如果奴隶相关于主人而言,当取走一切对于主人是偶性的东西,例如作为两足的存在,作为可接受知识的存在,作为人的存在,而唯有主人方面的存在剩下来,奴隶也会总是相关于它来说;因为奴隶指主人的奴隶。但是,如果所毕竟相关而言的东西没有被贴切地说明,当取走其余的,而只有那个相关于它被说明的东西剩下来,也不会相关于它来说;因为就让奴隶已被说明是人的以及翼是鸟的,并且就让从人已经被取走了作为主人本身的存在;因为奴隶将不再相关于人来说,——因为没有了主人,奴隶也就不存在;——同样,就让从鸟已经被取走了作为有翼者的存在;因为翼也将不再属于关系物;因为没有了有翼者,也将不存在某物的翼。——所以,应当说明所毕竟相关贴切而言的东西;如果有现成的名词,说明就是容易的,而没有的话,也许就必须创造名词。当这样被说明,那么显然,所有关系物全都相关于相对待者而言。
看起来关系物在本性上同时存在。而且就大多数情况这是真的;因为两倍和一半同时存在,有一半也就有两倍,有主人也就有奴隶;而其他的也都类似于这些。而且它们彼此一同取消;因为没有两倍也就没有一半,没有一半也就没有两倍;对于诸如此类的其他亦然。——但不是对于所有关系物在本性上同时存在看起来是真的;因为看起来可知物可以先于知识而存在;因为正像在多数情况上那样,先有了事物,我们才获得知识;因为在很少情况下或者绝不在任何情况下,一个人可以知道那与可知物同时产生的知识。再者,可知物被取消,也就一同取消了知识,但知识被取消,却不一同取消可知物;因为没有了可知物也就没有知识,——因为知识将不再是任何东西的,——但没有了知识,并不妨碍可知物存在;例如,如果与圆面积相等的正方形是可知物,虽然关于它的知识根本不存在,但是这个可知物本身却存在。再者,动物被取消了也就没有知识,但是可知物中的许多却可以存在。——在感觉上的情形也类似于此。因为可感觉物看起来先于感觉而存在。因为可感觉物被取消,也就一同取消了感觉,但是感觉却并不一同取消可感觉物。因为感觉是相关于物体并在物体之中的,但可感觉物被取消,物体也就被取消了——因为物体也属于可感觉物,——而没有了物体,感觉也就被取消了,所以可感觉物一同取消感觉。但是感觉却不一同取消可感觉物;因为虽然动物被取消了,感觉也就被取消了,但是可感觉物将存在,例如,物体,热、甜、苦,和其他一切是可感觉物的东西。再者,感觉与可感觉物同时生成;因为动物和感觉同时生成,——但是可感觉物甚至先于感觉的存在而存在;因为火、水和这一类的东西,动物就由它们构成,甚至先于动物的整个存在或者感觉的存在而存在,——所以,可感觉物看起来可以先于感觉而存在。
但是有一个难题,是否没有一个实体被说成属于关系物,正像看起来的那样,还是就第二实体中的一些这是被容许的。因为对于第一实体这是真的;因为无论整体还是部分都不相关于某物而言;因为这一个人不被说成某某的一个人,这一头牛也不被说成某某的一头牛。部分也一样;因为这一只手不被说成某某的一只手,而是某某的手,这一颗头不被说成某某的一颗头,而是某某的头。对于第二实体亦然,但只是对于绝大多数,例如,人不说是某某的人,牛也不说是某某的牛,木头也不说是某某的木头,但却被说成某某的财产。因此,对于诸如此类的东西显然,它们不属于关系物,但是对于一些第二实体却有分歧;例如,头被说成某某的头,手被说成某某的手,还有这一类的每一个,所以它们似乎有可能属于关系物。——因此,如果关系物的定义已经被说明得很充分了,要解决没有一个实体被说成属于关系就要么十分困难,要么不可能。然而,如果不充分,相反,关系物是那些其存在等同于以某种方式相关于某物而有的东西,那么,关于它们就也许可以说些什么。先前的那个定义虽然适合于所有关系物,然而它们指那些与他者有联系者这一点确实并不就是它们的相关于某物的存在。由此可见,如果一个人确定地知道一个关系物,他也将确定地知道那个它相关于它而言的东西。因此这甚至由下述也是显然的;因为如果一个人知道这一个它属于关系物,而关系物的存在等同于以某种方式相关于某物而有,那么,他也就知道那个它以某种方式相关于它而有的东西;因为,如果他完全不知道它以某种方式相关于它而有的东西,他也将不知道是否它以某种方式相关于某物而有。甚至在具体的例子上这一点也是显然的;例如,如果他确定地知道这一个它是两倍,他也就径直确定地知道了它是何者的两倍,——因为如果他不知道它是任何一个确定的东西的两倍,他也就完全不知道它是否是两倍;——同样地,如果他知道这一个它是更美的,由此也就必然确定地知道它相较于何者是更美的,(他并非不确定地将知道它相比于更差的是更美的;因为这是假设,而不是知识;因为他将不会再次清楚地知道它相比于更差的是更美的;因为,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没有相比于它是更差的东西的话)。所以,显然,如果一个人确定地知道这个东西属于关系物,那么就必然地对于那个它相关而言的东西确切地知道。至于头、手和这一类的每一个,它们都是实体,对于其本身之所是是可以确切地知道的,而对于它相关于而言者却不必确切地知道;因为这是某某的头,或这是某某的手,不必确切地知道;所以,它们就不会属于关系物。如果它们不属于关系物,说没有一个实体属于关系物就会是真实的。也许,不经过多次地省察,要有力地说明这类问题是困难的;虽然如此,对它们每一个产生困惑并不是无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