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野营开始
次日清晨,又是一个寒冷的霜天,连公鸡都懒得打鸣,村东桥头下,哗啦啦的溪流,好似比昨天流得更慢了!桥头有几棵新生的芭蕉,误判了春天早到的信息,早早便伸出嫩芽来,没想到迎头便撞上了寒冬,这才两个早晨的白霜,立刻发黑枯萎!即将到来的春天,它们无法再仰头面对这个崭新的世界了,它们的青春,自此终结!
当太阳一点点爬上这个古老石桥上的时候,大家也陆续到了,各个全身披挂,好不威风!
“唉,你们早上看新闻没有,疫情已经扩散了!”
“收到啦,还真是回来得恰好,再晚点,又得在城里隔离个把月的时间了!”
“这些年是怎么了,疫情就没断过!”
“我听说这次的可严重了,得了是治不好的!”
“刚发生嘛,都这样说的,所幸生在这样一个国家,慢慢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早上都收到了这样的新闻,又是一个全新的疫病,正从贵州往外蔓延.....
“本来是能防住的,没想到该病毒居然已经通过水源传播,灾情最严重的贵州六合,已经全部封锁了!”
“是啊,谁能想到六合的翠舌水库,是当地近乎六十余万的居民的水源地,而且下游的诸多省份,都会有波及!”
严尚坐在大石头上抽着烟,心里思量着:这么大范围的疫病,迟早会散播开来的!只能祈祷能早日拿出良方,不然这这次病情带来的损失,将会不可估量!
人越来越多,严尚灭了烟,捏了标枪直起身来,开始点名集合!
严尚拄着标枪,单迪挂着长刀,小钰儿也绑了根矛头,晏楼燕景瑞二人各自披挂了一把狗腿!李蔡倚把唐横刀,魏正提了一把黑寡妇!章有再持条长枪,杨彦品取了两柄锃亮的斧头!杨稳栓了一张复合弓,背上一壶白鹇尾羽三棱短箭!二娘提根齐眉棍,唐黎明臻各一副乌金打造的弹弓!杨郓杨辉弟兄二人,背了背囊,里面藏着火炮,腰间别了短刀!马达背上一把开山刀,脚上藏了一枚短剑,郭常也提了条长枪,腰上藏了两只爪刀!其余人等也各自配备了弯刀短剑,防身器械,不在话下!
上文说过,村子周边常有野兽游历,糟践庄稼,伤人性命,村里农户上山干活都得佩刀上山,以求自保,所以这行人也都全身披挂,防卫妥当,倒也不是说离了村子真就如此凶险,更多可能是因为青春年少,喜刀爱剑,装靓扮酷!
各个穿衣戴帽,背着圆鼓鼓的背包,背包上挂了绳索挂扣、水壶铁锅、对讲机登山杖等,背包里面也装满了各种吃食衣物!齐整整往那一站,像极了一只整装待发的特战先锋!
清点人数完毕,严尚从车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一面红蓝映衬的旗帜,上面镌刻着三个烫金大字----“野行者”。严尚把大旗一插,高声道:“诸位兄弟,出发!”
四辆车离了村寨,在山脊上盘旋。地上都是碎石铺盖的路面,扬起浓浓的灰尘,两面又是密森森的树林,远远望去,一条灰白的公路,似乎把这郁郁葱葱的密林撕开了一道口子,那道路两旁的大树,还留存着开路时留下的创伤,或是被滚落的巨石狠狠砸飞了树皮,或是被嚷叫的挖机生生折断了枝丫!
四辆车颠颠簸簸的向山上爬,过了个把钟头,车路便到了尽头,也已经按计划到了半坡水井,简单的一阵交代后,一群二十多人的队伍,沿着规划好的线路,浩浩荡荡的向山里进发!
装备齐全,恰似一支训练有素的特战先锋,孤军深入;
刀叉斧钺,亦像一队杀人如麻的土匪绺子,摧坚获丑!
........
冬日的山林,和煦的阳光照着,风高气爽。金黄的落叶掉在地上,踩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出现的草地一片枯黄,没有牛羊的啃食,没膝的干草软绵绵的顺风伏在地上,伸进了西蓝花一样的的树林里,但凡有半点火星,这数万公顷的草甸,就要消失殆尽,数亿年积累的丛木葱茏,就要毁于一旦!
张钰洁作为队伍里的新队员,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落后,一直和大家开着玩笑。二娘精力最为充沛,一边替张钰洁解着围,一边和周遭人打闹着,换作小时候,二娘必须是要和挑逗她的人大战三百回合的,但是彼此也都长大,知根知底,也都闹不起来了,她现在都只是巧妙地回绝着!深山老林,法外之地,一群野男人带着两个小姑娘发生点不正常的事情也很正常,但是这群人,从小玩到大,每个人的秉性她都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跟大家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
一路景色宜人,自不细说。他们沿着羊肠小道,进了林子,这些横七竖八的小道,是村里牧羊人留下的,地上是一脚能跺起浓尘的细灰,路边被羊群磨得光亮的树皮上,会卡上一些羊毛!路边不时的遇见一堆堆干柴禾,这是村民们从山里搬出来的。一路走,前面的人细碎的脚步扬起一团团灰尘,一股羊粪羊尿掺杂着泥土的干燥气息便铺面而来!
顺着小道越走越深,林子越来越密,小道也越来越窄!前面高大的麻栗树头飞来一群大白话(鸟),唐黎早取出弹弓,眉头一皱,唰的射出一个石子,把白话打了个正着!众人看的真切,枝头羽毛翻飞,白话翻滚着,掉进了灌木从里!众人向前找时,却找不到了!
李蔡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没有没有,找不见一律按打不着处理,大兄弟继续努力哈!”
唐黎又气恼恼的翻了一阵,找不见只好继续前行!
众人出了林子,踏着草皮翻过一个梁子,远远望见前方山坡脚草地上卧着一大一小两木屋,皆用铁皮盖着,四周歪歪斜斜的围着竹栅栏。小屋旁立着一根高竿,上头拴着彩色的破布,正被风扯得哗啦作响;高竿下的屋顶一缕青烟若有若无的摇曳着。两个木屋,大屋是羊圈,小屋则是人住。屋前,一块菜地,杂草中歪歪斜斜的插着几棵开了花的青菜,一股从山里引来的水,沿着一条小沟,经过屋前,拐着弯翻下林子里去了!
有识路的,说道:“这便是郑生家的羊圈了!这个点,他该还在里面!”大伙大喜,严尚道:“这不得下去讨碗水喝?”
大伙欢呼着的向小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郑生姓名,那小屋里立刻钻出一条白狗,看到众人下山,便立起四脚吠了起来,大概近了看清了人脸,便不再吠,夹着尾巴跑进了小屋里。接着小屋探出一个人来,这人便是郑生了!
那小郎顶着一顶毡帽,裹着一片灰黄的毡衫,毡衫下面胡乱套着一件某中学的外衣,里面花白的衬衣已经成了泥色,腰间跨了长刀,手里还提着一截水烟筒,呆呆的望着下山的众人
郑生也是本村人士,23岁。曾经也参加过两次野营,但也像燕景瑞一样,常年在山里奔波,慢慢也就不愿意再参与这些活动了,有些人向往的东西,只不过是有些人不得已的生活而已!
郑生自幼也是调皮捣蛋,不学无术,功课一团糟,在学校里也是三天两头翻墙倒柜的人物,家里不知道为他赔了多少不是!义务教育结束后,早无心上学,跑到社会上闯荡,一次酒后闹事,被拿进去关了一年半,出来后,倒是稳重了许多。不知为何,可能觉得城市始终容不进去,便回家了,一待就又是一年。同龄的孩子好多都出去打工了,在家没了玩伴,终日混迹于二老倌身旁,说些林子里的故事,回家又父母唠叨,耳朵的听出茧来了。家里父母看他无所事事,便在后山的垭口里给他凑了一队山羊,上山看羊,他也乐的清闲!在家里备足了粮食菜蔬,上山就是半月!终日羊群为伴,闲暇时候便和对面山三十多岁的张二麻子翻山倒洼,抓鱼掏蜂,也是快活!无事时,便拖着毡衫往山包上一靠,望着太阳从后山起来,在村子那边落下,一日一日的打熬着青春,一晃也三年有余了.......
见到众人过来,很是诧异,而后似乎又想到什么,钻进小屋里,不一会又出来,已经褪去了毡衫,放了水烟筒。看到大伙已然跑到跟前,笑脸向前迎着:“你们又上山来了?”
郑生得俊俏,浓眉大眼,眉宇间露出一股子木讷而纯洁!
马达先到,却不理睬,径直往屋里钻,郑生知道不妙,伸手去拦,马达一闪,闪进屋去,郑生也跟着进去,大伙在屋外听得里面议论,言语清晰:“没有没有,上回就吃完了!”
“哎嘛....油沥沥呢哪个会藏在枕头下面啊?”
又一阵锅倾碗覆的声音“哎哎....尼玛,那是留给你大爹的.....”
马达挣脱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小袋子羊干巴!显然,马达抢到了郑生藏下的羊干巴,大家皆笑!
马达从袋子里取出两根来,还了郑生,剩余的半袋子,则自然的放进了背包,众人再笑!
郑生接过来,抬眼看到自己的门口乌压压的拢得一群人,有几个还不认识,一下竟不知所措起来,手里的两条干巴放也不是拿也不是,最终放到了自己的衣兜里!
郑生努力在脸上堆满笑容,油沥沥的手熟练的在腹上擦了擦,支支吾吾的说道:“嗐……走走,里面坐啊?”
大家倒都客气起来,皆说不必,你一个人住的小屋,如何安得下这许多人?
严尚笑笑,用眼指了郑生兜里的干巴,问道:“怎?风扯死了?”
郑生笑笑,抬起手臂一指:“嗐,造化,十来日前,在那边山洼里被丫巴树夹死了一只,第三日才找到,已经变味了,也就用尖刀取了些精肉下来,吃了两顿,余下的便晾晒成了干巴!”
郑生停了一下,望着马达,又回头望望众人,笑着说道:“嗐,你们要是早两月来,倒是恰好!我家的、对门山张二家的,都在前边洼子被熊咬死了几只,那时候我小屋里都晾满了干巴,好多都带回家里去了!”
严尚点了点头,微笑着并不说话,郑升转眼看着人群,就近的挨个打量了一番,喊了几个名字,自顾说道:“——这次人挺多啊,你们何时回来的?嗐,我都快有一个月没回家里去了,只听对门的张二麻子说城里又发生了疫情!”
章友再疑惑道:“这都是听他说的?你不知道?”
“嗐,我这没信号,更别说网络了!以前搭羊圈时没选好位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晓得!”郑生说完,自顾笑笑,捏起袖口抬手揩掉了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液!
郑生垂下手来,继续说到:“这里没有信号,上面倒断断续续有些,我给家里打电话都到上面去!”郑生指了指他们俯冲下来的那个坡顶!
单迪察觉出来郑生的自惭形秽,接过话来:“嗯,回来好些天了,闲来无事,便上山来玩玩!对了,我们来时忘了医药包,你这有急救的药品么?”
“有几小瓶兽用的青霉素,还有上次用剩下的一些棉签酒精,几只注射器,能用么?”郑生慌忙抬起头来,不知所措的望着大伙,双手不知该干什么,比划了半天,终在两腰处放下了!
单迪答道:“能能能,都带上!备着总比没有好!”
郑生再次望了望众人,扫到二娘,礼貌的叫了声表孃,二娘应了。却望见二娘边上,立着个俊俏的姑娘——正面带笑容,温婉可人的望着自己。郑生和其对视了一下,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天天在林子里,除了会看到公羊趴在母羊上,对于两性一事倒像个局外人一般!不自然的想把外套拉链拉上,遮一下衬衣的邋遢,一摸才想起早拉链已经坏掉了,一边将衣角往里扯,一边抬起来,看到洪厚正立在张钰洁边上,顺势把目光一抬,呆呆的望着旗子半晌,捡了个说辞,道:“这大旗都旧了!”
大家依次到郑生小屋里参观,谈起野营露宿,郑生嘴角扬了扬,说道:“帐篷早用来修补小屋了,要是还在话走一遭倒也无妨!”大家抬眼,屋顶上果然突兀的绑着一条被熏黑了的布条,下端垂了下去,连到屋外去了!燕景瑞接过话头:“这个也无妨,咱两住一间即可,刚好咱俩看羊,互相容得了这膻味!”郑生顿了一下,似有似思:“那待我问问家里父亲!”随即从枕头上摸出一只子弹打过一样的手机,出了屋外,自上坡头给家里父亲打了电话,说了如何如何!
不一会,下得山来。大伙已经出来了,郑生木然的对大伙说道:“嗐,罢了!”遂指指前面的一块空地,解释道:“我爹打算在这再建一个猪圈,本来我们已经约好明日上山来,一起到前面的洼子砍些柱子备用,父亲还请了本家的一位叔伯,一道上山来帮忙......去不了了!”郑生一边说着,把白狗唤来栓了。张钰洁见状,弯腰去抚摸白狗,那狗不怕生人,耷拉着脑袋,任凭张钰洁给它梳理着毛发,舒展着眉梢,眯着眼低下头去,张钰洁一边给狗挠着痒痒,一边说着:“可惜了,要是你能去,把狗也带去,也能护个周全!”
郑生也蹲下,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蹲下,绝不是站累了,他笑笑,欲言又止,并不搭话,摘下毡帽,梳理了一下头发,突然好像又想到什么,那油腻腻的头发一摊的堆在头顶,余光闪了张钰洁一眼,又迅速站起身来把毡帽戴上了。随即咧开嘴道:“嗐,队长,要不今晚就在这歇了,我前些日在前面洼子的大树上觅得一窝猫蜂,很旺!(方言。村里拿蜂的人,好以蜂蛹为食,判断一窝蜂蜂蛹是否多,全看洞门工蜂进出的频率,频率高则旺,频率低则不旺!)我们今夜将其取了,抱餐一顿。虽然屋小,但屋前尚且宽阔,你们带了帐篷,可在空地上歇,屋里啥都有,屋后还罩着一只下蛋母鸡嘞!”
严尚望着眼前这个小自己四岁的男孩,头发蓬乱,眼神里逐渐消失了年轻人的生气,长期在这林子里上穿梭游历,萧瑟的寒风已经吹裂了他黝黑的脸颊,额头上似乎也已经长出了皱纹,仿佛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干壑的嘴唇上,沾着一丝树衣,严尚抬手将郑生的树衣擦去,眼神里带着惋惜,缓缓说道:“不了,我们来时已经定了路线,今晚还得赶到黑水河去!”
郑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这群人,前方还有很多未知等着他们,他们追求的便是这未知,自己曾经也是一样,也曾有过这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青春!
严尚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白狗发了一回呆,回过头来高声对众人说道:“所有人,把各自的水壶灌满,此去尽是些荒山枯梁子,一直到黑水河才会有水,烈日赶路可不似清晨省水”
郑生的水源是翻了好几个山梁从前面山沟里引来的,径直到小屋前,搭了一截管子,正汩汩的往外冒着清冽!
一行人准备妥当!严尚又回到郑生跟前,说道:“那我们走啦,过几天你回去的时候给我牵头羊下去,算了斤两,我请你及诸位兄弟到家里吃上一顿!”
郑生点头答应,还待挽留,严尚拍拍他的肩膀:“等我三五天后回来时给你消息,空闲了到山坡上看看信息!”
说罢,转身带队离开了,张钰洁从口袋里掏出一点牛肉干喂了狗,恋恋不舍的放了,辞别了郑生,跟着离开了!
大伙刚走了几步,郑生又喊住他们,自绕道屋后的鸡窝里,逮了一只正下蛋的嫩鸡,大伙刚听得鸡叫,便见郑生已经倒提着母鸡出来了,手里捏了两跟稻草,冲着大伙笑笑,一边捆扎着鸡脚一边笑着说:“今晚给大伙开开荤!”说罢望空一丢,那鸡扑棱着翅膀,斜斜望马达飞来,马达只好接住!郑生到:“诸位兄弟,一路小心!只能在附近转转,后山是万万不能钻的,切记在意!”
大家谢了郑生,沿着梁子上了山坡,回头望见郑生,依旧立在门口望着他们,白狗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不明所以的摇着尾巴.....
翻过一个垭口,严尚还在想着这个深山男孩,曾经,他也是队伍的一员。那时候洪厚还没来,郑生便自觉担起抗大旗的重任。他酷爱自然,酷爱绝境逢生的生活与体验,每次上山,跑得最欢的便是他了!如果说把荒野生存作为人生目标的话,他已经赢了,队伍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他,可是,野行者的目标难道便是如此么?
严尚心里想着,大步迈着步子,周遭人的谈笑声已经被自觉过滤了!
人确实不能丧失掉与自然连接的能力,现在郑生做到了,他已经和自然完全融为一体!但是,他是不是也在慢慢的销毁和磨灭掉选择他多彩人生的能力和机会呢?
自己虽然也喜好荒野,但是真要这样在这荒山野地里,终日羊群树木为伴,度过自己的余生,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
严尚脑里想着,埋着头只顾走,张钰洁却从后面跑到边上,拉了拉双肩背包,喘着粗气说道:“队长,你走慢点!”
严尚回头,发现自己已经和队伍拉开了一大截了!
“哦,好好!”严尚不好意思的对小钰儿笑了一下,又回过头看着队伍最后叫起来:
“洪厚!你特么走最后面干什么呀?你见过哪家队伍行军扛大旗的是落最后面的?死到前面来!”
李蔡倒数第二个,也回头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会不会扛?不会扛给我来!”
洪厚听罢,将大旗望风一挚,几大步便甩开了后几位队员,嘴里叫喊着:“兄弟们冲啊!呜哩哇啦沙给给……”
小钰儿尽量调匀了呼吸,和严尚并排走着,缓缓说道:“队长,你家里不是有狗嘛,临行前我们干嘛不带条狗来哦?荒山野岭的,狗也能帮我们探探路....!”张钰洁还没说完,便被赶上来的魏正拉了回去,挨着她的肩膀小声说道:
“此去路途遥远凶险,行经都是些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四下里山高林密,峻峭悬崖。不知那黑洞洞的石洞里,会藏着什么吃人的野兽,特别是熊瞎子,此时正是找洞歇的时候,我们自会绕路,但那畜生可不会,到处乱钻,嗅到点情况便狂吠不止!熊瞎子本来就不愿意主动袭击人类,你荷枪实弹大喇喇的撵条狗在门口叫嚣,它如何忍得?被惹急了,像洪厚一样呢哩哇啦的按将出来,一掌一个一嘴三个,要是空旷地还好,大家摆起阵型也不惧他!若是真是在咔咔角角的尴尬处遇到,任你有千斤气力,百十号人,也施展不开!就算.....!”
魏正还待往下说,单迪一巴掌甩了过来,直直打在魏正后脑勺上:瞪着双眼:“走咯!”
老一辈的行山之人很忌讳在山里提及生死或是直讳某些大型动物的名字,甚至疾病名称都不能提及,认为这样不吉利。所以,常有山里的小孩走路导致的肠胃痉挛,也只敢小声的凑到大人耳边说!
太阳越爬越高,队伍一字长蛇迤逦走上山来,洪厚早跑到队伍前面去了,大旗被微风轻轻的拂着,越往上,天气渐热,却也欣喜万分!互相到说笑着,忆些童年趣事,谁谁又曾滚了哪家的蜂桶,谁谁又偷了哪家的红梨,笑声回荡整个山梁!
约莫又过了个把钟头,众人的脚下,已经没有了人畜的痕迹,一片自然生成的景观!再往前,便走到了旋鸡腿坟梁子的丫丹,四下长满了不高不低的麻栗树,太阳透过树梢,洒下点点光斑,凉爽舒适!.....马达进了林子一直打着先锋,双眼滴溜溜警惕的搜寻着,突然立住脚步,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敏锐的眼光环顾着四周,慢慢的蹲下,摸着地上一条崭新的痕迹!这时,晏楼也悄悄来到马达跟前,递过来一丝雪白羽毛!二人相互一对眼,点了点头,回头小声的对大伙说道:“刚刚过去了一队大白蕃,五只左右!行动速度急促,一定是从前面垭口受我们惊吓过来的!”众人听罢,悄悄的从腰上摸出弹弓来,捏了石子。马达伸手摸上郑生送的鸡,可怜那鸡还没来得及叫,便被马达一把拧断了脖子,把头从下面塞进腰带里挂上,解下弹弓,捏了钢珠;杨稳作为神射手,也取出复合弓来搭上箭支,一般来说,杨稳是不会轻易取弓的,像一般的飞鸟,他不愿用弓,一是太小打不到,二是他的箭头是碳钢打造的旋转柳叶矢,造价可不低,一但射出,多半折断受损!大家荷枪实弹的跟着马达和晏楼猫着腰往山那边摸去!
晏楼和马达是瞄踪觅迹的高手,晏楼熟悉各种机关操作,而马达则在追踪猎物上更胜一筹!没走多远,前面小树丛外一片光亮,似乎出现一个空地,马达望着地上的清晰的脚迹,侧着耳朵细细的听了一会,顿了顿,向后比了几个手势,大家都意会了,四下散开来,二娘回过头来悄悄给张钰洁解释道:“它们就在前面空地,分散包围,不要发出声音.....!”
队伍悄悄散开,手里的弹弓逐渐拉开,对空地形成半包围形式。众人依次从林子里探出脑袋来,马达眼尖,早望见前方一个枯树桩下,一只公野鸡领着他的四五婆姨,正要往另一边的林子里进去,马达指指前面树桩,众人意会,皆都把目标瞄向树桩下—随着一声急促的口哨声,四面八方的石子嗖嗖的飞去,野鸡群吃那一惊,扑棱着翅膀,扑簌扑簌的飞起。有两只野鸡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石子击落倒在了树桩下,飞起的几只,其中一只被迟来的杨稳一箭穿过,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众人还待再次射击,逃掉的几只已经越飞越远,飞到对面山头去了!树桩上下,羽毛翻飞,被击中的野鸡没死定,还待逃跑,马达纵身一跃,扑倒一只!另一只再次拍打翅膀,眼看就要飞起来了,被燕景瑞远远甩出一把飞刀击落,还待挣扎,众人齐上,才将三只野鸡按住!
这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每次上山打猎,都是一次赌博,是否能打到野味,全凭着运气。有时逛半天连一根鸡毛都看不见,野鸡又警惕多疑,远远稍感不对便扑簌扑簌的飞走了;就算野鸡们没发现危险靠近,也看当时射手的心理状况和地理环境是否合适;多人合捕,其实更容易失败,野鸡生性机警,那么多人围过来,哪一人发出半点声响都有可能惊飞它们!
当然,捕杀野生动物自然是违法的,大家都知道,只是山高路远,法律效应低下,你要让他们背法律条款,他们也能说出一二。但是这件事,他们确实是做下了!
野鸡肉并不是好吃的食物,入口很柴,味如嚼蜡!但是在野外,洪厚又是农家野菜的大厨,想必是一餐盛宴!大家这样想着,当即放血拔毛,把郑生的嫩鸡一并装了。要是没有处理好的话,晚上鸡肉会很难吃的!
在这处理鸡肉又耽误了一段时间,大家休息了会,收拾好装备,继续出发!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收获的喜悦,一路高歌,齐整整的向野松岭进发!
野松岭是一大片松林子,这里土地贫瘠,山高风大,上面歪歪斜斜的插着一大片野松,鬃针乱刺,梅影疏斜!
这里也叫土匪岭,据说以前这里土匪盘踞,专门抢劫山下过往的马帮!以前,山下有条进出缅甸的路线,附近的马帮都是从这经过;每当驼铃响起,土匪们便从山上俯冲下来,抢劫钱财,害人性命!有了土匪后,这条线路便慢慢废了,又从西边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刚好经过山下严尚他们所在的村子,还带动了村子的发展,那条道包括现在都还在使用。这条线路废了以后,土匪也就丢了饭碗,终日养兵操练也只对山嘶吼,把树当人,没了收入,慢慢的也就散了!
大家上了岭子,正是太阳辣的时候,一行人步履蹒跚,背上的背包又很重,走半天也走不出几里地,一路走走停停,叫苦不迭,张钰洁也频频落后,天热行军,喝水极快,不一会好多人的水壶又见了底!现在离黑水河还有段距离,回到山下去灌满水肯定谁也不愿意的,走过山的人都知道,回头路远比绕路更累人!
杨彦品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里岔岔有词:“郑生也是不晓事,羊圈若安在这里多好,再引条水过来,背靠青山,面向四海,保它年年杰子下儿,牯子发情!”
杨郓躺在地上,答到:“我且不管它杰子会不会下儿,你说的面朝大海是在哪里?”
“四海四海,我说的是四海!你咋知道这扯直了对过去没海呢?”杨彦品挥着手说到!
“哎对了,杰子会下儿还是股子会下儿?”杨彦品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个认知被人报了错误,向一旁的二娘问到。
二娘喝干了最后一滴水,咂咂嘴,回过头来答到:“我其实还是比较关心大海在哪!”说罢便去跟张钰洁要水去了。
杨彦品又朝这边喊道:“哎羊倌,到底是股子会下儿还是戒子会下儿?”
燕景瑞并不说话,自顾擦拭着自己的飞刀!
休息了一阵子,议论起来,大家一合计,要不就直接上岭子头,这山他们好多人都来过,知道山顶北坡有水,一股涓涓细流,是以前土匪们的饮用水源。而此时他们正位于山南,要想绕道北坡,需要穿过一个悬崖和一片密不透风的染指果林,显然很不现实!
只能上山,当即吃了一些速食食物垫了肚子,补充好体力,向山上走去!
有道是:若非水壶见底,又怎会上了土匪岭,若不上了土匪岭,那沉寂了数百年的历史也就无法重见天日,也便没了下面的故事!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