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水月镜花
张仲淮细细踱步在花戎的闺阁里,合上瞳仁,嘴里念念叨叨:“就现今政治局面来看,齐国势力庞大,楚国疆域辽阔,秦国经济发达,外有燕国侵犯三国,如若赵魏韩东西合璧的话,中商时儒家得到大力支持,成为必不可分的一部分,现在的安定并不代表以后的繁荣昌盛,所以舍人预料将会有一场大战爆发在即,如若是你,你猜哪方势力将会取得成功?”
颜非迟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猜嘛!应该是基础牢固的秦国,先生刚才也说了,秦国招揽人才,努力和其他国学习文化,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管理方面都要比其他国家兴隆,干得那就一个风声水起,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它即是在储备军饷,准备随时进攻啊!”
“一派胡言,姜齐也有可能取得胜利,你个小小的黄毛丫头,羽翼尚未长全,怎么能断定一定是秦国呢?”
张仲淮气得吹胡子瞪眼,硬是不相信颜非迟的任何一个字。
颜非迟懒得和他澄清事实的真相,说道:“齐国毕竟势单力薄,怎能与修养十年生息的秦国与之抗衡,除非,你能保证齐国十年之内没有战争?”
张仲淮结巴了,指着颜非迟,憋出一个字来:“你…你……!”
颜非迟插着腰肢,很神气的样子。
张仲淮平定心情,又问:“那好,尽管畅所欲言,你说齐国为何会败?”
“嗯……因为如果首先发动战争的话,它会先给弱小的三国立个下马威,楚国便不敢妄动,三国本想请求支援,无奈王上不予理睬,齐国本可免除流离战火,可是齐国不团结其他国家一起抗秦,就加速了它的灭亡!”
张仲淮听完后战战兢兢,听颜非迟说的云淡风轻,好似亲生经历过,质疑地问:“这话是谁教你的?你如何能预料齐国的命数?”
颜非迟好想说大学历史书有讲过,但始终没有开口。
倒是张仲淮有些不淡定了。
“容成公子,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什么吗?”
颜非迟与他并排走着,本来都已经忘了她即将要表演的“魔术”,这一提醒,又将揣在广袖里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拿出来。
张仲淮接过,仔细得观察了片刻,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寥寥可数的几个奇怪的字符,问:“这是什么?”
“阿拉伯数字啊!这你就有所不知吧!在1600多年的今天,这种数字就会被广为流传,几乎所有人都会写,你看,这是一,二,三……”
颜非迟将那张锦帛伸展开来,只见零到十的数字,全都浮现于这张帛上。
“跟我来一个神秘的地方!”
颜非迟拽着张仲淮的衣袂,很快便来到了容成府的后厨,一个偏僻较为寂静的伙房里,一盏燃烧的橘黄色油灯,于纸糊的窗前,显现出模糊的轮廓,独自存于孤独的黑夜,跳起一支有情调的舞蹈。
颜非迟把舒展悬在那盏油灯下,正当张仲淮以为她要烧了这纸时,却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在跳跃的火苗上,那些稀奇古怪的阿拉伯数字竟化作空气,消失不见。
张仲淮一脸不可置信。
夺过那张锦帛,睁大双眼,将它观察了个遍,也没有看出什么花样来,至此相信颜非迟有魔法的能力。
就连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你到底从哪里来?是古典里那些记载的幻术师?为什么会这种东西……”之类乱七八糟的问题。
颜非迟没有详细告诉他实情,只是向在场的所有人解释了一个最基本的化学原理。
“你所看到的是用热可擦笔写出的字体,原理很简单,采用高分子材料的油墨材质制作,快捷便利,而且在遇到高温时,它会自动消失,或者用橡皮擦,也是可以的”。
其他人如坠云里雾里,一概不知。
颜非迟默默替她们抹了好几把汗,继续说着:“简单的来说,就是热可擦,这是一种目前市场上的一种笔,流传不广,但你们也可以在齐国,在这个地方大力生产这种笔,说不定可以为人类造福呢!”
颜非迟说罢更加抑制不了激动的心情。
要是可以在早1600的世界推广这种笔,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火爆全世界了。
这么棒的想法,却只能一个人满满脑补,靠可擦性笔发家致富的全过程。
青莞说道:“公子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读点书,补补齐国历史吧!”
颜非迟从兜里拿出新试验成功的热可擦笔,却没有一个人接过,在场的所有人畏缩不前,颜非迟嬉皮笑脸地问:“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呢?青莞你说好不好?”
青莞答得实在违心:“好,公子你说什么都对,你开心就好……”
几个人散开了。
颜非迟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发愣,没敢收回去它的新创意。
她们大概是觉得这个主意太突兀了吧?
颜非迟暗自想着,随即把推广这种笔的主意抛之脑后。
帘子卷起浮华,屋外和风细雨,轻轻滴落在泛青的瓦楞上,花园里娇羞的杜鹃花开的荼靡似火,娇艳欲滴,红的像一团团燃烧的赤焰,窗棂外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给花浇水,颜非迟记得她,她是那个特别爱吃糕点的采薇,看到一切都如此赏心悦目,颜非迟心情大好,又嫌屋子太闷,决定出去透透气。
“公子,你怎么出来啦?”是采薇在雨中说话的声音。
颜非迟指着弦乐阁那个守卫森严的门口,慢吞吞说道:“那个……出去透透气,可以不向我爹打小报告吗?”
采薇笑道:“公子,当然可以了,等着被主上打骨折呗!”
颜非迟假意躺在软塌上睡觉,实际上根本没睡,她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是几个被允诺出府的小婢女说着街上的一些事,大概就是汀南阁阁主将遣散的消息公布于众,说以后不再和鬼市有任何往来,并将鲁国的都城曲阜作为据点,为山东大儒提供便利,不日将远离世俗纷争,搬去遥远的鲁国。
颜非迟还在想怎么将那日偷拿姬阁主的香囊交还给他,没想到不日之期会选在这个良辰吉日,这会儿已经快马加鞭,回到汀南阁所在的旧址,鬼市。
一路,不少的行人望着众多的车马从街道缓缓载过,姬伯邑不时向天青色的石板桥,依旧熙熙攘攘的集市一眼望去,却寻不到尽头,而坐在马车里的另外一位男子,却对临淄城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默闭双眼,手里拿着念珠,面上目无表情。
而行在石板桥上飞奔的颜非迟正面敢来,没有看见这两个大户。
“我的好弟弟,你看外面多热闹啊!”
姬伯邑把头探出窗外,姬博渊刚好只捕捉到一瞬间,是颜非迟牵着马鞍在石板桥上经过,垂落在池中长长的柳条,微风荡起她额前的碎发,形成了一副唯美的江南美人画。
姬博渊顿了几秒,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容成非烟,再见了!
也许他会在鲁国长远的定居,再也不会回繁华的临淄,不会再回齐国了吧!
他合上帘子,继续保持刚才的姿态。
而姬伯邑好奇地又朝路过的那出桥岸看了看,那儿正好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摇大摆的富家千金,细细地嗔笑着,手中拂着浅红色的帕子,打成一片。
她们闹哄哄的,姬伯邑反而转而揶揄笑他道:“怎么了?看上哪家小姝了?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
姬博渊答得从容不迫:“没有,哥,你想多了!”
车子还在马不停蹄敢去鲁国的都城,而颜非迟却永远地错过了这一瞬间。
到鬼市的时刻,天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下来了。
出来迎接的依旧是拍卖会上的小姑娘,涟漪,她如同那日一般,不瘟不火地一味讽刺着颜非迟。
“你还不知道吧?姬阁主早已将汀南阁的人手全都调去曲阜了,这会儿你怕已经赶不上了,怎么?他没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
颜非迟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接着涟漪鼻孔里蹦出一个音来:“哼!也难怪他不带上你,你一个卑贱的娼妓,怕是在他那众多小妾里,只是沧海一粟吧!”
这会儿颜非迟就已经非常恼火了:“你说谁是娼妓呢?我怎么不是也用不着你评论吧?”
涟漪自知斗嘴斗不过她,还是在尽力去掩饰自己的无措:“随你……好了,反正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他!”
哟呵,原来这个小姑娘暗恋他,想不到嘛,这么变态的人,还没有女孩子喜欢。
颜非迟都感觉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傻姑娘吃醋的样子真是傻到无药可救,看来她还没有认识到这个变态的恶劣咯?
她倒是又气又好笑,冷不丁地说着:“真的是……谁稀罕他!”
涟漪指着她,气的五孔生烟:“你……”
披着帷帽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
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粗糙不平,绣工却十分精美华丽的米黄色香囊,不免徒增惋惜。
她的眉一皱,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曲阜城路途遥远,也不知道那个变态吃的可还习惯,身体有没有不适?他还会不会回临淄呢?这个香囊,该怎样还给他呢?
好多问题在颜非迟脑海盘旋。
她拿起香囊凑到鼻翼嗅了嗅,立即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传入心扉,嗯,这个变态的生活用度还挺高尚,既然你不要,本姑娘替你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