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诚服
胡侍卫被迟韶一手搂住肩膀，尚未准备好轻功跳房顶的准备，便被她这么带着在屋顶上乱窜，飞得头直发昏。迟韶一落地，他便挣脱开那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女子的一臂环绕，跳下房顶。待他落地，迟韶也跳了下来。
“走，进去喝酒。”迟韶见他如此挣扎，便也不对他做什么，头也不回地就要走进酒馆。
“迟大人，强抢民男，该判何罪？”胡侍卫站在原地，右手握紧长剑剑柄，对迟韶的背影道。
迟韶听到这话，不禁笑笑，微微侧过脸，对胡侍卫道：“你可以试试。”言罢，便走进酒馆，不再理会他。
胡侍卫虽说对迟韶的戒备还是很重，但出于好奇，还是跟了上去，在迟韶的桌旁坐下。
“小二，来上三坛你们店里招牌的美酒，再随便来点下酒菜。”迟韶召唤来店小二，随意道。自从胡侍卫在他面前坐下开始，迟韶的目光就从未从他身上移开。
这目光让胡侍卫有些不自在，他不禁问道：“迟大人此番将我叫来喝酒，是为什么呢。”
迟韶见他问到了点儿上，就索性接着他的疑问回答道：“把你拐来，自然是想问你一些问题的。按理说应该等酒上来之后边喝酒边吃菜边聊天的，不过现在酒菜还没上来，你也问到了，那就现在开始聊吧。”
曹缦跟他说过，计划最终是要将迟韶暗杀，投机取巧称帝——当然最后一步他是不会与迟韶说的，当然只要是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现在方才是计划的一半，曹缦尚还需要迟韶助力，胡侍卫自然还是要做出一副信任迟韶的样子。
他并没有沉默多久，不过是一顿，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迟大人想要问什么，聊什么，尽管开口就好，胡某知道的话，一定会与迟大人老实交代。”
“哈哈，好啊，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劲儿。”迟韶笑道，“都这么说了，就先说说你自己吧。”
胡侍卫愣了一下：“迟大人要听什么？”
迟韶道：“从你的出身背景，一直到你进宫做曹缦的近身侍卫，都可以说说。还有对于曹缦，你的......太子殿下，你知道什么，知道多少，这些都可以说说。毕竟曹缦这家伙我也不是很了解。”
胡侍卫闻言，不禁心起疑问，道：“迟大人可否先回答我一个疑问？”
迟韶觉得新奇，看着店小二端来酒菜，开了坛酒道：“你尽管说。”
胡侍卫道：“迟大人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征战沙场冲破城关更是如银剑一般势不可挡。若说结识武大人与徐大人是因他二人都是武将，可助迟大人将这天下攻下，太子殿下并无武力功底，只不过略通些兵法。我想迟大人身边应该并非无人辅佐策划军情，殿下若是来了，大概也不会帮上迟大人多大的忙。现在殿下也已从宫中逃出，之前为迟大人在朝中安插眼线，这万分险峻的一招几乎耗尽了殿下与那些朝臣的关系。现在朝中关系紧张，殿下也没有人脉可以用，并不能为迟大人起到一个接应的作用。这么看来，殿下于迟大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常明显的好处。那么迟大人为何会想到与太子结盟呢。”
迟韶闻言，还是先踌躇了片刻，才道：“若是我说，曹缦尚还有利用价值呢？你大概不会对这个答案满意的。大概半年前，我与太子府八百府兵对战，事后劫走曹缦——我记得那时你不在场，只有一个老不死的太监在一旁待着，所以你要是知道这事儿，应该就是听那个老太监，或是没被我杀了的那些家伙告诉你的。不过不知道这事儿倒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那日我劫走你们殿下之后没拿别的，拿的是他对他手下那三万府兵的掌控权。如果我没记错，曹懿那个死家伙......”
说到这里，胡侍卫不禁眉头一皱，右手搭到剑柄上，似是有些听不得这话。
迟韶见这表情就顿时知道了，曹懿和曹缦定然是给过这个姓胡的耿直小子无数的好处，亦或者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不然迟韶随口一说，他不会顿时就有想要拔剑将迟韶一剑劈了的欲望。
迟韶倒是不在乎这些，面不改色，倒是连一个磕巴都没打，视若无睹继续道：“......只是将他禁足宫中，这兵权可是还没有收回呢，所以说这三万府兵，要是及时地调过来，为我所用，这倒是一大好处。毕竟我一个打他们那么多人太累，多几个人帮着干也是好的。”
“还有，若是我没记错，我跟曹缦说的是，‘我只想杀了那个死皇帝，到时候皇帝的位置给你’......”迟韶道。
二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交谈的内容并没有过多地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二人在这里喝酒聊天并不引人注意。不过现在，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这一桌上——胡侍卫突然起身拔剑，剑刃与剑鞘摩擦出一声清亮的出鞘声，随后便见胡侍卫长剑剑锋直直地向迟韶刺去。
迟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餐桌上突发变故的事情经历得也不少，曾有几次正在饮酒作乐，突然画风一转，酒坛落地，三人拔刀拔剑便往房顶上窜，霎时就没了踪影。那些时候她都没有慌过，这时又怎会慌乱了手脚，头微微向右一侧，连身子都没站起，左手拔刀出鞘，刀刃斜划过来，正好抵住胡侍卫的剑刃。
“各位不慌啊！我这朋友最近火气大，动不动就容易动怒，小场面，小场面。”这种时候，迟韶也不忘了打趣，喝了口酒，看着其他几个桌子，倒也没有赔笑的意味，反倒是有些煽风点火，故意惹胡侍卫生气一般。
冲酒馆诸位言罢，她又将一条腿翘到另一条腿上，一副轻松坦然的样子对胡侍卫这一亮剑点评道：“动作是很标准，不过出剑的时候那一翻腕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虽说能加大剑向前刺来的时候随着剑身而甩来的冲击力，但你很显然没有将这个动作利用好，功效没有完全发出来。这些招数既是初学，就先免了吧，剑锋直接前刺，加快速度，这才是亮剑的精髓所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胡侍卫倒是没闲心听她这副话，心头的怒火还是没有消下来，紧接着脚下一转，便是一剑横扫过来。
迟韶看这事儿算是没法善了，将身向后一仰，轻轻松松便躲过这一横扫，随后右手撑着木凳，趁着胡侍卫这一剑横扫尚未扫完，两脚轻轻落地，稳稳当当，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一旁。
胡侍卫两步上前，剑锋又是向前刺来。迟韶在与府兵相斗的时候见过这招式，“刺”“扫”“劈”连接，刺完横扫，扫完竖劈，三个动作连接在一起，若是手脚快起来，确实能一边将人逼到一旁，一边又叫人束手无策。
这一招若是躲，那是必死无疑，不过打不过要躲，走为上策；这若是打得过，还要躲什么，迟韶便在那开头一刺之时，将身一闪，左手持刀，剑刃便斜着劈来。
迟韶打架的力度自然是不用说的，就算只用三分力，那也足以让一般男子摔个踉跄。
胡侍卫虽说比寻常男子要高大一些，力道也会更大些，但被迟韶这么一扫，力道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也不住后退。
迟韶是容不得胡侍卫退后的，身一转，接着出招，右手两指捻住剑锋，向前一拉，那长剑便脱了胡侍卫的手，一推一拉将胡侍卫摔倒在地。迟韶将剑一转，顿时握住剑柄。剑刃横扫过空气，眨眼之间，剑便从胡侍卫手中到了迟韶手中，一声响亮的破空声，胡侍卫的剑，被迟韶用来抵着他的胸口。
“老子在江湖上混，吃得就是暗杀这口饭，暗杀讲究的就是快准狠，瞬间抓住对方的把柄，一击制胜。想刺我，你小子还逊了点。”迟韶的面色不知为何地有些严峻，她将长剑丢给胡侍卫，随便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回去坐着，便坐会座位，继续喝着酒，神色自若，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胡侍卫对迟韶的看法大有改观，迟韶那句江湖皆知的“过刚必折乃刚变脆”，与她来说是完全符合的。刚，乃是性子刚烈，而这种刚烈，是势必要建立在实力强大的基础上的。而刚并不是骄傲气盛，乃自强自立，行事谨慎，才可谓刚。二者相互融合，可谓是过刚。由此他的行动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
“接着讲。曹缦是褚国的太子，受到曹懿重用，那是为何？你也看到，他的治国天赋是超凡的，辅佐这样一个明君称帝，我又有何话可说，心中断然会是无比欣喜。”迟韶道，“杀人的技术，这一身的武功，不过是保我在江湖上有口饭吃。胡侍卫，我的野心没你想得那么大。”当然，这话定然是假的。虽说与曹缦并未相处多少时日，不过曹缦的本性，她却足以猜个八九。“这话，可以说服你么，胡侍卫。”
胡侍卫沉默了片刻，想到迟韶那看似随意的一刀斜砍过来威力之大，大概自己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了。
胡侍卫谨慎地看着迟韶，眉毛不觉得凝了凝，还是松弛下来。此时氛围突然凝固得有几分可怕，尽管周围的人们将热闹看尽了，又继续着谈天叙事：“可以。那胡某便向迟大人讲述胡某的过往，还望迟大人耐心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