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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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叛军势气起

“......”长孙渊看着那酒坛,愣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酒太烈,有伤肝脏。在下方病愈,不合适。”

“这湘西的毒蛊不一样,不必那样小心翼翼的。这酒呢,就算是去去病气,活活身子骨嘛。”迟韶劝罢,又忍不住吐槽了两句,“这茶吧......喝着是斯文,不过光图个斯文也没意思,张之安不在,斯文给我看也没这个必要。”

长孙渊不禁在心底回道:“这倒不是斯不斯文的问题,而是修养的问题。孙氏教的规矩,不能忘。”不过,他大概是懒得和迟韶解释,便自顾自地从旁边拿来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温茶,颇为小心地呡了一口。

那时迟韶便在想,长孙渊这一动作若是教其他女孩子看到了,定然会迷倒一大片少女。不过教她看完,她反倒是觉得面前这人太丧气,倒是少了一些爽朗劲。再配合上整间房屋里弥漫的药味,长孙渊给她的感觉便是活脱脱一病秧子,一点朝气都没有。

“得,看来你是注定不会享受到这江湖浪荡的自由了。我看你们啊,就是死读书读傻了的。”见长孙渊不领情,与自己并不在一道上,迟韶便将那酒坛举起,自己先喝了许些。浓酒下了肚,迟韶这才长叹一声爽快,看了看长孙渊。

长孙渊大概是特地要找时间一般,在迟韶满足了酒瘾之后没好气道:“既然是个死读书的,迟大人又为何要用呢。”这话被长孙渊说出来,语气平淡,就像往日一般。迟韶先前并未察觉道有什么异样,默声了许久才感觉到这话里有话。想明白后,看着长孙渊淡然的双眸,不禁有些尴尬。

迟韶倒也是不会劝人,这话已出,倒也挽回不了。“咳......当我没说。”迟韶轻描淡写,将此事一笔带过。

长孙渊倒也不愿浪费太多时间,见迟韶并未有要说话的征兆,便抢先问她:“至于我房间那件事......你们既然已经清楚了,就让我搬回去休息吧。”

“这可别。”长孙渊言罢,迟韶的脸一沉,似是故作严肃道:“我和鬼蛊娘下去的时候,看到了好多东西,特别奇怪。那地方有大妖怪,别把你吃了。”说到后面,她自己也装不下去了,不禁笑笑,“吃倒是不太可能,顶多魂儿被勾走......哎算了算了,现在你这病刚好,人也无趣,不和你开玩笑了。不让你回去呢,主要还是那里邪气太重,你这又大病初愈,别一不小心被夺舍了,到时候我这儿痛失一员军事主领,城攻不下来,反倒是把命给丢了。”

“迟大人死不死我倒是不在意,毕竟迟大人天资聪颖,一定会为自己找好退路的。”长孙渊算是开了个玩笑,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不过,这男女授受不亲,前几日我在张姑娘房中休息,还可以借重病一事推托。如今这命也算是保住了,病也大概好了,再在张姑娘房间里待下去,怕是有损张姑娘清白......”

在迟韶耳中,长孙渊的解释总结在一起,无非就是担心这名声传出去不好。她也算是不过脑子,长孙渊话音刚落,便当头来了一句:“不清不白不好吗?”

空气顿时沉默了。

得,现在数数,迟韶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得罪了长孙渊两次。

这话出来,迟韶的脸颊都微微有些灼烧感,看到长孙渊满是怨恨的目光,倒是难得的感觉这环境有些待不下去。

不过若是离开,她倒是要找个理由。武凝练剑,找他也没什么可干的,反倒是捣毁了这个氛围。

迟韶一怔,右手拿着酒坛,急忙站起,身子慢慢地向门口蹭,慢慢推开了门。“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徐文就先走了。”迟韶匆忙之下甩下这句话,将门拉开,急忙撤了出去。

迟韶急忙逃开,如一道黑影从房间闪过,如她所言,“飞”到了徐文房门口。

话说回来,自上次见徐文,也有许些时日了。迟韶轻轻推开门,只见房内一片寂静,徐文像他二人上次见面那样坐在桌旁,一支笔飞速地写着——准确来说是在画,而在画旁边,则是他草书一般的批注,若不是大有文化的人,大概都看不懂他写了些什么。

“徐文。”迟韶见他画得这般失神,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迟韶语气平和,徐文的反应也不是很大,抬眼见是迟韶,微微地笑笑,站起身来:“迟大人怎么来了。”

“我啊,”这话题本是可以三两句解决的,不过迟韶总觉得,这话题一时半会儿结不了,徐文大概也不爱听,便转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你的病怎么样了。”

徐文笑笑,这笑容看起来轻松了许多,虽说徐文还是浑身都有一种文质彬彬的君子气质——虽然从小是在江湖滚大的,学业也是后来有了些兴趣才补上的——不过这不重要,但明显少了以往的那种渗透进骨髓里的病气,显得朝气了许多。“过去的事都想起来了,在房里闷了许久,也算是想清了自己未来的目标,要往着什么方向去。决定了,追随着迟大人,先把城攻下来再说。”

迟韶心里不禁一阵爽快。徐文虽说是话少了一些,不过这办事想事的速度实在是快,倒是省心了许多。她一进屋便看到徐文画的那张纸,不禁好奇道:“徐大人在画的那是......”

徐文闻言一愣——他尚还不知鬼蛊娘和迟韶二人已经知道了地下石宫的事——“......迟大人,这便说来话长了......康宁城下,有一座巨大的石宫,您可知道?”

迟韶闻言也是一愣,看着徐文,急道:“你又想起什么了?”

徐文见迟韶如此反应,心里也大概摸清了郡府主力的几人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与他所看到的事务一联系,十有八九就都摸清楚了。徐文不慌不忙,走到桌旁,将那张尚未画好的图纸拿给迟韶看:“这件事说来话长。这张图您先看着,我慢慢给您讲。”

“您应该知道,约是十六年前,尉迟暮昭离开,只留下一张纸条。这些,我大概......在那次都告诉您了。”徐文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他右手轻轻勾了勾鼻尖,继续道,“然后我就发誓,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尉迟暮昭找回,拿着这把剑,重出江湖,踏遍大褚江山。”

“康宁城你想必也来过了,中间的过程就都免了吧,直接说你为什么发现康宁郡府地下会有石宫的事。”迟韶看了看图纸,回忆了地下石宫的布局,却还是对不上号。她将那图纸扔给徐文,将短刀抽出,手指轻轻抚摸,倒是没闲着。

徐文轻轻点了点头,理了理思绪,不紧不慢道:“那时我在康宁城内的大路上走,听见旁边的一疯子风言风语地念叨着什么......‘康宁绝是不祥之地,杀气深重乎!’我也算是好奇,不信这邪乎,走上前,问了个详情。具体的对话内容我是忘了,不过我倒是记得那疯子将矛头指向了康宁郡府。也是一时好奇,年少无知,不知轻重,就在那天夜晚闯了康宁郡府,就像您一样,发现了那房间地下的密室,顺着密室,阴差阳错地,我就找到了石宫。”

言罢,徐文将那图纸展开,突然想到迟韶看不明白,便“自觉”地收了起来,放在一边:“石宫具体情形,我还要再回忆深思之后才能清楚,虽说那底下形势凶险,我也险些毙命,按理来说应该是终身难忘的,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记得也不是很详尽。”

“我出了康宁郡府,那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了。算是连滚带爬地回了旅店,那天下午,我就被下了心毒......”说到这里,徐文不禁一阵微微的头痛,突然不说话了。

“你先歇会儿,想了这么半天了。心毒怕是还有残余,别再发作了。”迟韶叹了口气,微凝眉道,“那么现在推测来,你被下心毒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你去康宁郡府的消息败露——当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可能是某些机关,这还要具体考证,那些不想让这件事被世人知道的人为了封住你的口,这才加害于你。第二个可能性,就是尉迟暮昭到了湘西,求到了毒,这才有了后事。”迟韶倾向于前者,与康宁前事勾连在一起,理由更足一些,逻辑方面也更说得通。

“嗯,我是觉得,第二个原因更说得过去一些。”徐文淡淡道,语气还是那般温柔。

“这可真的巧了,我也偏向于第二个理由。”迟韶心里欢呼,这么看来,徐文这是和自己达成统一战线,“不过这事还是要先放一放,我和他们说定了,先把褚阳城攻下来,再解决后面的问题。江湖上遇到的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到时候都可以加派一些人手去查,绝对还天下一个清白。”

徐文嘴角淡开一抹笑意。“那,就全凭迟大人安排。属下定当听从调令。”

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当然不包括迟韶——都知道,徐文此人,沉默高冷的外表下是贯通全身的热血,淡然世俗的目光下是一颗尚未成熟的赤子之心,江湖上混大的孩子,支撑其全身的,是那种与生俱来、且终生都不会跌减分毫的的正义感。步入官道,淡出江湖后,便成为一段传闻。

迟韶也是左一耳右一耳听着老一辈人说着徐文的故事长大的,见徐文如今模样,不禁胸中感慨世事无常,风云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