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酒鬼
迟韶带着鬼蛊娘轻功逃开，一口气越过了烨炎城门，跃下房屋，直直落在一家饭馆旁。
“想不到你的法子倒是生了效，蓝妄那家伙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蹊跷。”迟韶整了整衣襟，不禁笑道，走进了旁边的饭馆。
“一介江湖粗人，怎会有那个心思。他是蓝霆的木偶，最好用的木偶，平时定会受到蓝霆的称赞认可，心高气傲也是难免。”鬼蛊娘跟着迟韶走进馆，只见迟韶点了两坛酒，都是醇香的，在整个大褚都赫赫有名。
“哈哈，好啊！以后攻城，定会一帆风顺。此事便先过去了，喝酒！”迟韶笑笑，打开酒坛，仰脖便喝。
“迟大人想是忍了很久了，这般豪爽。”鬼蛊娘看着笑笑，打开另一坛酒，正欲将酒倒在碗里，全被迟韶抓住了手腕。
“豪不豪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等陈年酿酒，定是不能细细品尝的，要一饮而尽，这样才有味道。”迟韶将喝了一半的酒的酒坛放在桌上，另一条胳膊撑住木桌，将身子前倾，笑笑。令鬼蛊娘惊奇的是，半坛酿酒下肚，迟韶竟没有任何醉酒的意思。
“哦？那迟大人在醉酒之后，将要如何回府工作呢。”鬼蛊娘翻了翻手腕，挣脱迟韶的左手，将酒坛夺回去，放在手边。
迟韶倒是不在意这些，笑了笑，调侃道：“老子闯荡江湖，都是夜半了进去偷酒，偷完了就跑到那家屋顶上，整整一坛，不过片刻便被喝得精光。等到找到一家屋顶歇息的时候，全然没有醉意。你是要告诉我，你的酒量不如我，哈哈，那你湘西的那百年，可就都白待了。”
鬼蛊娘闻言，便毫不示弱，一腿搭到木凳上，斜对着迟韶，一坛酿酒，便在迟韶的眼里，全被鬼蛊娘喝完。
“好啊。”迟韶举起酒坛，将那半坛一饮而尽，一拍桌，又叫来小二买了三坛酒。
话说回来，这家店的酒怎么说也是以酒著称，旁人来买，都是一碗一碗地买——当然店家自然是也有这种卖法，一口气买下两坛的，便是极为罕见。现在迟韶又叫来三坛酒，可以说是让小二不禁佩服，却又有些不愿相信的意味：“这位公子，我们这里的酒，那可是相当的醇，颇为炽烈的。您要是再一坛酒下肚还不醉，我就当您小弟，从此，任凭您调遣。”
迟韶闻言，倒是欢喜起来，不过她还是压抑住心头的兴奋，问那小二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小二顿时有些慌乱，毕竟迟韶其人，看装束就知道是江湖上的人，而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进而一言一行，必定要谨慎。小二本不想再将自己的什么压给迟韶，不过江湖生活，就讨个刺激不同感，背着饭馆的规矩，也背着自己的良心，心一横，将这一整家饭馆赌了上去。
迟韶闻言，满心欢喜，付了三坛酒的钱，拿到酒，便一饮而尽，当即往地上一摔，给了那小二一个足足的震撼。
迟韶站起身，左右走了两步，脸色正常，没有一点特殊的气色，走起路来也是稳稳当当，就仿佛那两坛酒不曾饮过一般。小二的脸色便十分难看了，这一赌是赌大了，若是上面怪罪下来，这责任，他可承担不起。
“你也说了，我不醉，便把整家馆子都给我。我收了，不过，你们还是营生你们的，不能因为江湖一场赌约就坏了你们干这一行的人的生活，对吧。”迟韶笑笑，跟那小二谈条件道，“我呢，不要别的，只要你每七日往康宁郡府送两坛酒，往烨炎郡府捎一坛酒就好。不过事先说好了，我不付这个钱。这酒钱，你还是付得起的吧。”
那小二却也是愣住了，江湖营生这么多年，也不见有江湖侠士要求说要往郡府送酒的。发愣之余，他又好好看了看迟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心中忐忑，不禁紧张道：“公......公子是郡府的人？”
迟韶拿起短刀，端详着，瞥了一眼小二，随即短刀出鞘，一阵冷风吹过，短刀刀刃已然停在小二的脖颈旁边。“看好了，我是迟韶，你、大、哥，”后三个字，迟韶是一字一顿地说的，“镇东郡守，以及，如今的康宁郡守。”未等小二腿软跪坐在地上，迟韶收刀入鞘，提上两坛酒，招呼上鬼蛊娘，径出饭馆。
回到府上，迟韶的醉意才微微有些，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方微微合眼，便沉入梦境。
次日卯时，迟韶准时醒来——应该说是这酒的后劲足，借着醉意，这一夜睡得分外安稳。迟韶看了看桌上的两坛酒，仔细想了想自己前几日都做了些什么事，思绪这才回归正常。不见长孙渊虽说没有多少时日，不过这些日子里，每一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让她措手不及。这也让迟韶觉得，她有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舒活了筋骨，迟韶惯性地摸了摸随身佩戴的短刀，右手拎起两坛酒，推开房门，迎着晨光走出门。
却说两日前，迟韶与鬼蛊娘二人刚给长孙渊“医治”好，尚且在张之安房间休息。长孙渊醒来是昨日的事，隔了一夜，张之安应该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所有事都告诉给他了。若是张之安如实相告，那往后的计划便好商量了。
按照迟韶的预想，应该是长孙渊在休息，而张之安在精心照料——基于二人一见面便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感。所以当迟韶走进张之安房中时，她是多多少少有些吃惊的。只见张之安躺在床上休息，而长孙渊在桌旁，面前放着一杯茶——大概是叫人沏好的，右手持毛笔，在几张纸上写着什么。
“看来伤恢复得不错啊，都能下来写......哎算了，你们文化人的东西我不懂，就算看了也不懂。”迟韶将酒坛放在桌上，瞥了一眼长孙渊正在奋笔的那几张纸，又乖乖地将目光收回。
“也多亏了张姑娘照料，不然，现在我的情况也就不好说了。”谈到张之安，长孙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都变得轻柔了许多。不过大概是整句话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迟韶并未察觉异样。
“也是，张之安虽是大户人家小姐，却也会吃苦耐劳，倒是一块好料子，若是在江湖上多试炼几年，定会有异于其他小姐的气质。”迟韶赞同道，看了看张之安，不禁感叹这家族的身份和地位对其人的影响到底有多么深重。
长孙渊不语，大概就是默认了。他调转话题，单刀直入：“迟大人找我来，除了探望病情，还有什么事吗。”
迟韶见长孙渊颇知她意，便也不再拐弯抹角，问道：“张之安可否与你讲过，这几日，我们都做了什么，未来攻城有什么计划。”
长孙渊愣了一下，将手中的笔放下，用那双似是有神又似是无神的双眼看着迟韶：“鬼蛊娘与我讲了一些。徐大人、武大人、迟大人，你们三位好好在前方作战就好，应对之策，我与毒莲会想出来，战备资源，毒莲也都可以找到。”言罢，长孙渊的似是迟疑了一下。
迟韶微微凝眉。她大概预料到长孙渊会说什么。
长孙渊道：“那时，毒莲还告诉我，昨日，她在我房间里，会见了她的徒弟，其名唤郁茗，知道了将康宁城之前的事，并且都转告给了我。迟大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吧。”
迟韶点点头。至于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这还要靠她曾经在江湖中盗窃的经验——当然，盗的是死人的东西，不然是没有这一项本事的。武凝的房间布局虽说是很一般，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武凝房间的书柜后面，有一个小格子，打开那个格子，里面则是武家的家书。在里面，迟韶发现了那地下石宫的秘密，诸事复杂，但在最后，她还是捋清了思路，将这前前后后的事顺了下来。
二人正不知该如何顺承下面的对话，迟韶突然看向长孙渊，道：“对了，待会儿你写一封信，正好十月中，可以将此信混在那一堆月中报告里，寄给太子。这样，也好确认他到底是无辜的，还是知情，他这一步棋，我们该怎么下。”
长孙渊闻言不禁笑笑：“迟大人未免太过天真了吧，区区康宁郡府，太子怎会亲自批阅......”
迟韶打断道：“正是因为我确定曹缦会亲自查看康宁的报告，所以我才选择将康宁城作为我自误打误撞撞成了镇东郡守之后攻的第一个城。”
长孙渊闻言，只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大概就这样吧，倒也说不出来什么没什么好交代的。”迟韶瘫倒在椅子上，满不在乎道，毕竟她本来也不是为了与长孙渊商量攻城对策而来的，“我今日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来请你喝酒。”
“哦？迟大人不知，在下向来口淡，不喜酒水吗？”长孙渊看了看迟韶放在手边的酒坛，淡淡道。
迟韶见他一脸淡然，便将酒坛放到他面前，而将茶水撤走，笑道：“我倒是觉得，茶的口味更重一些，甚至还有苦涩的味道。不好喝。这酒就不一样了，炽烈醇香，胜过茶不知多少倍。你不尝尝，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