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动情
迟韶正欲推门进去,但转念一想,此时若是进去了,岂不是坏了二人的感情,也会拉开自己与二人的距离。既然这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那为何要做呢。进而到了最后,迟韶还是选择了趴在门上听,如此也不必掩盖她一脸近乎于猥琐的表情。
仅隔着一扇门的房内,张之安坐在床上,见自己的衣着淡薄,便拿被褥挡在身前。她面色微红,气息紊乱,似乎是被气到了,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长孙渊坐在张之安床边,为女子宽衣这种事便足以让他心跳加速,如今自己为之宽衣的女子醒来,坐在自己面前,就这么看着自己,头脑发胀,险些晕倒过去。长孙渊心里默念着家书,尽力让自己心思沉稳下来,只是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而那耳根已经赤红,却是掩盖不住的。这大概是长孙渊第一次失态。长孙渊呡呡嘴唇,将自己激动的声线压回正常:“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只是奉迟大人的命令来替你疗伤而已。”随后调整了状态,语气平稳,看起来便如往常一样。
“你......嘶!”张之安还是往后退了两步,只是右手往床上一撑,便有一股剧痛从肩膀处传来。她无意识地用左手护住,却又有一阵剧痛从左臂传来。
“姑娘,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只是替你疗伤,不必紧张的。”长孙渊眉头微凝,语气轻柔,双眸看着张之安,微笑道。
张之安想要反抗,只是如此情形,自己也逃不到哪儿去,而就算逃了,也会被长孙渊捉回来疗伤。思虑良久,她还是乖乖躺下,让长孙渊帮忙敷药。
张之安把整条右胳膊都露出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剑伤条条,划破肌肤,鲜血几近凝固,粘连着衣服,一撕开便又是一阵疼痛。
长孙渊微微凝眉,突然没有让张之安看着自己为之清理伤口,怕她疼,怕她哭,但这种事却也是难以避免的。为此,他只能道:“姑娘......还是侧过头吧。”
张之安便将头侧向另一边,发丝散落,被长孙渊一缕一缕地拨开。湿热的毛巾在张之安胳膊上轻轻擦拭着,水珠渗透到伤口时微微的沙沙的感觉让张之安右臂不禁微微痉挛着。
“啊......疼了吗?......那我轻一点。”长孙渊微微凝眉,避开张之安的伤口,手法愈发轻柔,最后成了沾点,整只手都在微微发抖。
张之安不语,忍耐着,双眼紧闭,左手握紧衣裙,握得死死的。
擦拭完血迹,长孙渊将药取出,用棉球沾染着,在张之安伤口处涂拭着。
“......长孙先生,你轻点儿......”张之安不情愿地将右胳膊抽回,微微扭头,看着长孙渊道。
“我会的......这已经是最轻柔的药水了......疼的话,再忍一会,很快就好了......”长孙渊凝眉,手轻轻放在了膝盖上,看着张之安,目光柔和。
张之安闻言,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右胳膊放下,头别向左边。
迟韶在门外等得可是苦了,想进屋一看究竟,却又不得不抑制住好奇心,不得打扰二人独处的时光。
迟韶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还是回了徐文的房间。
“迟大人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徐文包扎完伤口,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地饮着茶。茶味苦涩,但在好茶者眼里,这便是抚慰伤口的良药。
“自然是他二人发展不错,我也不想在那里看着二人发展感情。长孙渊做事向来让我放心,张之安交给他,我不担心。”迟韶的神色有些复杂,大概是见得两人情窦初开,相视一笑都会羞涩,心底萌发的如慈母一般的窃喜。
徐文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不禁被迟韶此番话语逗笑,不过想想,却也附和道:“也是啊,长孙先生才学渊博,那时去镇东郡府也是为了前途的光明,想必也是对迟大人颇为赏识,只是从今日开始,张姑娘来到康宁郡府,长孙先生的目光就变了。”
迟韶听闻,却是觉得惊奇,长孙渊跟着自己有些时日了,他这个人,迟韶也是知道的,做了自己近四个月的手下,每日与自己交谈政务,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是最了解长孙渊的那个人。长孙渊的变化,迟韶是在张之安请求领兵守城之时发现的,而方才的一幕,则是完全认证了迟韶的猜想。但这徐文与长孙渊接触的时间不多,为何会在今日一早便发现长孙渊神情之间细微的变化。
“哦?徐大人是如何看出的。”迟韶还是提出了疑问。今日寅时末,长孙渊闯入迟韶房间,将张之安带入,进而迟韶推断,张之安是在昨夜逃脱的丞相府,被丞相府兵连夜追赶,终于摆脱了那些府兵。若是张之安是昨夜跑出来的,那应该是亥时,与家人起纷争则是在酉时与戌时之间,而摆脱追赶则是在丑时。那时已经疲惫不堪,大抵是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整理衣襟,平复正处于极端恐惧之下的心情。寅时闯入康宁郡府,按照徐文所言推测,张之安闯的应该就是徐文的房间了。
“......我想迟大人应该已经把时间捋好了。”徐文看看迟韶的双眸,慢慢饮了一口茶,这才看着迟韶,微笑道,“张姑娘于寅时闯入的,就是我的房间,她那副模样,狼狈不堪的,我也不知如何安抚,不晓得如何说话,这便把长孙先生叫来了。”
“哦?你把他叫过来了?”迟韶闻言,突然觉得滑稽。长孙渊的尿性她是懂得的,和男人说话他就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把天聊死,至于政务,时间可以多加半柱香。但一炷香的时间便是极限。不会说话简直就是长孙渊的一大特点,张之安一个姑娘,那时还是那种状态,把长孙渊叫来,难怪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不过半个时辰便闹到迟韶那里。
“哈哈,是啊......”徐文难得调侃,“长孙先生公私分明,我们两个大男人,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找迟大人解决,也正合我意。”
迟韶被逗笑了:“哈哈哈......说的好像你们把我当过女人一样。不过,虽然长孙那家伙不懂得言语之礼,把儒家礼节学得一塌糊涂,但幸好他有脑子,不懂得如何解决便找来我,不然这事便麻烦了。丞相张府的小女儿被我迟韶虐待,啊......这罪名我可担不起,丞相乃一品官员,若是上奏了,执意要讨个说法,那就算是曹缦也拦不下来了。”
谈笑着,迟韶突然发现自己偏离了主题,强行将话题转回,问道:“那徐大人是如何看出长孙的心思的,这倒是我最为好奇的地方。”
徐文笑笑,仔细想了想,反问迟韶道:“迟大人可还记得,往日出了事情,长孙先生是如何与您说的?”
“嗯?”迟韶闻言倒稍有些犹豫,说实在的,自己倒也没怎么注意过长孙渊,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是可以记起一些,“大概是推门进来,先行过他所谓的礼节,然后问是有何事。若是如今日一般,大概是先对你行过礼,语速如往常一般不紧不慢,但语气会颇为严肃,问你发生了什么,再问张之安的身份,何名何姓,是哪家小姐。”
“哈哈......可是今日的长孙先生可是大有不同。”徐文笑着,看着迟韶,说话颇有调侃之意。
“此话何解。”迟韶顿时也有些八卦心起,问道。
二人来了兴致,徐文也放下茶杯,坐直,看着迟韶,笑道:“在那之前,我去叫长孙先生,便让张姑娘留在房间里,闯入长孙先生房间,与他讲述事情前因后果之后我便待他回我房间,他见了张姑娘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替张姑娘将披风披好,也是如迟大人您所说的那般,问了姓名还有住处。而张姑娘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并未予以答复,长孙先生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我三人沉默许久,长孙先生才提出找您解决。”
“哈?”迟韶觉得自己的思维受到了用力一击,或许是她不通情理,反正她是不能理解徐文这番话的意义,“不是......你若见到一个姑娘,身材娇小,受了惊吓哭哭啼啼,突然出现在你屋里,除了一句破口而出的‘窝草’以外,上前说几句关心的话语也是难免的吧,你......”
“哈哈,我自然是知道这段话一出便会见到大人这副神情,只是长孙先生的心性您是知道的。”徐文这话里有话,虽说是提示得很明显,但还是套得迟韶云里雾里,不知何意。
“长孙是平时心境沉稳,临危不惧,就算对我的训斥也可以目光坚定的学者,但是......特殊时期特殊表现,你这......”迟韶尽力以徐文的视角想这件事情,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徐文那一套说辞有所纰漏。
徐文也是料到会是如此,后背微微倚靠在墙上,将衣领收了收:“徐某的意思是,以长孙先生的心境,是不会败在女色面前的,就算是百般妖娆,长孙先生对这方面没有任何兴趣。这一点徐某可以看出来。太明显了。张姑娘虽是长相清秀,但也不算是那般风姿万千,却是这样一位姑娘,让长孙先生第一次见面便慌乱了手脚。迟大人,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