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对外直接投资的贸易互补理论

随着国际分工水平的发展，中间产品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比重越来越高，跨国公司的垂直型投资也快速发展，对外直接投资的贸易效应变得更为复杂。于是，后期的实证研究发现，对外直接投资具有贸易互补效应，相应地贸易效应理论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学者们提出了对外直接投资的贸易互补理论。

Mundell（1957）提出了对外直接投资的贸易替代理论，Andrew和Helmberger（1970）及Purvis（1972）指出在两国生产函数不同的情况下对外直接投资和贸易可以互补。Kojima（1975）对他们的研究进行了总结，提出了对外直接投资的贸易互补理论，该研究结论在小岛清的《对外贸易论》一书中有更详细的论证。

2.2.1 小岛清（Kojima）的互补效应理论模型

Mundell和Purivs等学者在分析对外直接投资和对外贸易的关系时，把资本看作一种同质的生产要素，认为资本是一种实物或有形的资本（Real or Physical Capital），而小岛清（1975）称这类资本是一种货币资本（Money Capital），货币资本是一种一般的、同质的生产要素，可以配置在任何经济部门。Andrew和Helmberger（1970）把对外直接投资当作货币资本流动来处理，假设二者之间没有差别，但是小鸟清（1975）认为二者之间存在明显不同，对外直接投资影响母国和东道国之间的经济活动，而国际货币资本被吸收会导致生产要素（资本和劳动）的重新分配，从而达到两国的一般均衡。

根据货币资本和对外直接投资的差异，小岛清同样采用蒙代尔的2× 2×2模型，即两个国家（母国和东道国）、两种要素（资本和劳动）和两种产品（劳动密集型产品X和资本密集型产品Y），提出了对外直接投资的互补理论。小岛清的互补理论的假设条件中重申了对外直接投资的特点，其他假设条件基本与蒙代尔的一致，具体的假设条件如下：

（1）母国是资本丰裕国家，东道国是劳动丰裕国家，两国都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X和资本密集型产品Y。

（2）母国在生产资本密集型产品Y上具有比较优势，东道国在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X上具有比较优势。

（3）母国和东道国生产函数不同，母国在劳动密集型产品和资本密集型产品的生产中都采用先进的生产函数，母国和东道国在资本密集型产品Y的生产中技术水平差距大，在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生产中技术水平差距小。

（4）对外直接投资是资本、技术、管理和知识的综合体，从母国的特定产业部门向东道国的同一产业部门转移，对外直接投资的核心不是货币资本流动，而是技术的转移。

（5）东道国和母国的技术差距较小时，母国的先进技术比较容易被东道国吸收，也就是说母国会对东道国的劳动密集型产品X部门进行投资，而不是资本密集型产品Y部门。

由于小岛清假设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是先进生产函数的转移，而不考虑少量货币资本的流动，因此母国在对东道国投资后其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不发生改变，而东道国在吸收了先进的技术资本后，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会向外扩张。

我们利用图来分析技术资本转移对贸易的影响。在图2.4中，在东道国接受母国的技术资本投资后，东道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从原来的PPF′扩张为ppf′。假设原来的商品价格比率不变，即TOT斜率不变，那么东道国在吸收资本后的生产最佳组合点也沿着雷布津斯基线R向外移动。由于东道国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产量增加，供给增加，价格下降，交易曲线TOT将变得平坦，达到稳态时交易曲线变为TOT′，东道国的生产最佳组合点从E′点外移到e′点。东道国的消费无差异曲线与商品相对价格比率曲线相切点从T′点外移到t′点，东道国劳动密集型产品X和资本密集型产品Y的消费量都增加，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出口量从O′E′增加到o′e′，资本密集型产品Y的进口从O′T′增加到o′t′，东道国的贸易量增加，从原来的三角形O′E′T′扩大到三角形o′e′t′。

接下来，我们再分析母国的贸易量变化。在图2.4中，母国在技术资本流出后，由于货币资本没有变化，母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没有变化，但是由于东道国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增加，导致交易曲线变得更加平坦，从TOT变为TOT′，说明母国在资本密集型产品Y上的比较优势增强，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比较劣势进一步扩大。于是，母国生产的最佳组合点从原来的E点变为e点，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产量减少，资本密集型产品Y的产量增加。母国的消费无差异曲线与商品相对价格比率曲线相切点，从T点转移到t点，母国劳动密集型产品X和资本密集型产品Y的消费都增加，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进口从OT增加到ot，资本密集型产品X的出口从OE增加到oe，母国的贸易量增加，从原来的三角形OET扩大到oet。

在两国模型中，一国出口等于另一国进口，母国和东道国的两国新贸易三角形必然全等，即母国所增加的资本密集型产品Y的出口等于东道国的进口，母国的劳动密集型产品X的进口等于东道国的出口。因此，母国和东道国通过技术资本转移，扩大了两国的贸易量，这说明对外直接投资和对外贸易之间是互补关系。

2.2.2 小岛清（Kojima）互补效应模型拓展

小岛清贸易互补的理论模型强调了技术资本转移，这也是国际直接投资和国际贸易互补的假设基础。在现实中，小岛清模型有一定的适用性，但是它的假设条件过于严格，在应用上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我们需要放松小岛清模型的假设，重新建立假设前提：①国际直接投资既包括资本的流动，也包括技术和知识资本的外溢；②母国企业直接投资流向东道国优势产业部门；③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既可以发生在东道国技术差距小的产业上，而且也可以发生在技术差距大的产业上。

小岛清模型认为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不会引起母国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移动，这是因为小岛清所谓的对外直接投资具有类似于公共物品的非竞争性，非竞争性是指对外直接投资的技术、管理和知识资本在使用的过程中，增加一个企业不会减少任何其他企业的使用，其他企业使用额外成本为零，换句话说，企业使用的边际成本为零。小岛清认为对外直接投资中以技术、管理和知识为主，货币资本较小，这是小岛清认为对外直接投资的核心内容。但是，在现实情况下，对外直接投资中货币资本占有重要的比重。虽然小岛清认为国际直接投资是先进生产函数的转移，抓住了国际直接投资的本质，但是他还是提到了国际直接投资是资本、技术、管理等一揽子资本的转移，如果完全忽略货币资本的转移，这样的假设条件过于严格。因此，为了使小岛清的互补效应模型更加适用于现实情况，我们放松其没有货币资本流动的假设条件，认为生产函数的转移和货币资本的流动同时发生，重新分析小岛清互补效应模型。

在小岛清互补效应模型的基础上，重新分析三个假设条件：

（1）国际直接投资既有先进生产函数的转移和扩散，也有资本货币的流动，即伴随母国先进生产函数的转移，还有一部分国际直接投资以货币资本的形式流入东道国。

（2）母国在对东道国直接投资后，其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发生偏向性改变，即劳动密集型产业收缩，资本密集型产业扩张。这是因为，一方面，母国把比较劣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外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势必得到一定程度的萎缩；另一方面，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收缩会导致其一部分生产要素向母国具有比较优势的资本密集型产业转移，扩大了资本密集型产业的生产能力。此外，母国对东道国投资的利润可能会有一部分回流到母国，从而进一步扩张了资本密集型产业的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

（3）东道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不单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发生了扩张，资本密集型产业也发生了扩张。这是因为存在两方面的作用：一方面，资本溢出效应引起一部分货币资本流向了资本密集型产业，导致资本密集型产业生产扩张；另一方面，先进生产函数的溢出效应导致技术扩散到资本密集型产业，促进了资本密集型产业的扩张。

因此，在母国对东道国进行直接投资后，两国的生产可能性边界曲线都发生了偏向性的改变，母国劳动密集型产业收缩，资本密集型产业扩张；东道国劳动密集型产业扩张，资本密集型产业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扩张。下面我们用图来分析如何产生贸易互补效应，如图2.5所示。

在图2.5中，母国是资本丰裕的国家，东道国是劳动丰裕的国家，X产品是劳动密集型产品，Y产品是资本密集型产品，母国在生产两种产品时均采用了比较先进的生产函数，其中Y产品的生产优势比X产品的生产优势大，即两国在Y产品的生产上技术差距大，在X产品的生产上技术差距小。

初期，母国的生产可能性曲线是PPF，生产最佳组合点是E，消费最佳组合点是T；东道国的生产可能性曲线是PPF′，生产最佳组合点是E′，消费最佳组合点是T′。在母国对东道国的X产品进行投资后，母国的资本密集型产业扩张，劳动密集型产业收缩，母国的生产可能性曲线是ppf，生产最佳组合点是e，消费最佳组合点是t；东道国不仅劳动密集型产业得到了扩张，资本密集型产业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扩张，东道国的生产可能性曲线是ppf′，生产最佳组合点是e′，消费最佳组合点是t′。由于两种产品的总供给发生了变化，两种产品的价格比率发生了变化，即产品的交易条件TOT曲线变为TOT′曲线。

初期的贸易变化，母国进口OT数量的X产品，出口OE数量的Y产品；东道国进口O′T′数量的Y产品，出口O′E′数量的X产品。投资后的贸易变化，母国进口ot数量的X产品，出口oe数量的Y产品；东道国进口o′t′数量的Y产品，出口o′e′数量的X产品。由于是两国贸易模型，母国进口等于东道国出口，母国出口等于东道国进口，所以三角形OTE与三角形O′E′T′全等，三角形ote与三角形o′e′t′全等，而且图形可以明显看到投资前后，两国贸易量发生了变化，投资后贸易量增加。于是，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带来了两国贸易量的增加。

最后，我们总结传统的贸易替代理论与贸易互补理论的区别。蒙代尔等学者的贸易替代理论强调了关税和非关税等贸易壁垒的影响，为了保持母国的出口，绕过东道国的贸易壁垒，母国采用投资代替出口的方式在东道国生产产品。而小岛清的贸易互补理论强调了技术转移的重要性，认为对外直接投资主要是先进生产函数的转移和扩散，通过投资东道国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提高了东道国比较优势部门的产能，同时改善了母国的贸易条件，促进了两国贸易量的增加。需要指出的是，如果母国对东道国比较劣势产业进行投资，贸易互补效应不会出现，而且可能会导致贸易替代效应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