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借纸遁:读书日记选(1994-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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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H.Stuart Hughes
《意识与社会》

第二次读H.Stuart Hughes著《意识与社会》(Consciousness and SocietyThe Reorientation of European Social Thought1890-1930,李丰斌译,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91)。其第一章《导论》中说到,历史学永远希望网罗一切,写出一部“经纬明确之作”的愿望,在思想史领域是一种幻觉,因为资料浩如烟海,而且会始终受困于各种不能相容的“解释层次”(levels of interpretation),并且内容中超出本行的部分无法处理(4页)。可是有趣的是,他又承认“惟有在从逻辑观点加以界定的时序中,能够做成前后一以贯之解释的事物,才能成为历史的主题……思想史代表着一种从思想的观点(而非行为)来处理这个题材的方法”(3页)。我的疑问是,如果是这样,那么,如何一以贯之、由谁一以贯之、一以贯之是否应该涵盖整个思想史?如果是,那么岂不是又是“经纬明确之作”了?

思想家,特别是大思想家往往希望探寻“一以贯之”的东西来解决世界难题。比如马克思与弗洛伊德虽然不同,但两人都承认“藏在人类行为‘最深处’的事物,大多依循一种反复的样式呈现”,“人类较有意识的经验层面,只不过是一种合理化行为(rationalization)的学理”,所以他们相信,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而且一切的深层与表面,是有可以叙说的关联的。正是这种理性思路,“大叙事”可以建立,“经纬明确之作”也可以成立。

值得注意的是,此书也提到关于“高层次”与“低层次”思想,作者说,“前者指在思想上清楚而有意义的陈述,后者则是一些含有口号宣传性质的陈腔滥调。通常,人们都认为后者是经过一两代‘文化脱节’(culture lag)后,从第一层次‘过滤出来’的残余物——思想在这种新的背景底下,几乎一成不变地都以鄙陋或歪曲的形态出现”(7页),换句话说,思想与文明仍是自上而下,由精英影响民众的。

这仍然是比较传统的看法。

(1999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