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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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落榜

更让人寒心的是,一日不中,谁知道这样的磋磨还得持续多久?

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一年又一年的赶考。

一次又一次满怀期望后的绝望。

这样的心路历程不啻于十八层炼狱,真是能把人折磨到发疯的。

因为这些缘故,如今的洛阳士林都充满了躁动不安的气息。

这些日子里,洛阳那些个乡贡生们喜欢聚集的在王家院中中。

酒浆卖的分外快,越是性烈的酒就卖的越快。

就在乡贡生们惶惶不安的焦躁中,在那个堪称最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

天际露出鱼肚白时,放榜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早晨起来,李行周梳洗完刻意换上了一袭不曾穿过的月白新儒服后。

方才出门汇入浩浩荡荡的乡贡生洪流,向贡院而去。

周承唐制,贡生分为两类,一类为乡贡生。

都是由武周朝廷直辖的三百六十州拔解选贡上来的。

除此之外尚有一类宾贡生。

顾名思义,这些是由八百羁縻州及扶桑、新罗等国贡来参加科举的。

乡贡生们皆为唐人无疑。

但那些个宾贡生就五花八门了。

新罗、扶桑的较为常见,龟兹、高昌偶尔也有,甚或还有远自碎叶而来的。

当然宾贡生里面断然少不了那些在整个唐朝极为有名,远自波斯国而来的胡人了。

所以唐时的科考虽然是为大唐朝廷选拔人才。

但若论其规模和考生来源,却实实在在是一场涵盖了东亚和中亚的超大型考试。

因为这个缘故,此刻李行周汇入的贡生洪流中就不仅有黑头发黑眼睛的唐人。

还有那些深鼻高目,乃至顶着一头金发的胡人,浩浩荡荡,五花八门。

要说相同之处,唯一的就是不管这些个贡生们从那里来。

又是什么样的肤色发色,在今天这个时刻穿着的都是一身汉衫儒服。

有唐一代,每次的新进士放榜都是京城的一大盛事。

尤其是放榜之后的赐宴、题名、新进士们跨马游街。

选探花郎遍游京中名园寻访名花等等举动都可谓是举城同欢。

眼见着贡生们在北城的街道上逐渐汇成了洪流。

见多识广的洛阳百姓也就知道这又是新一度的放榜之期到了。

当下不说那些个闲汉们。

便是许多正经百姓只要是手头上没什么要紧事儿的也都出了家门。

走出坊门来看热闹。

尤其是家中有孩子在进学的更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事。

怎么教诲孩子努力向学?

这可就是最鲜活的例子啊。

距离放榜的贡院越近。

长街上逐渐汇集起的贡生洪流就越壮观。

而长街两边闻风来凑热闹的百姓也就越多。

及至到了贡院门口时,简直就是人山人海,热闹到了极处。

李行周出门的时间不算太早。

所以他随着洪流走到贡院门口没等一会儿。

便听隆隆三声鼓响之后,贡院那扇高阔近丈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

士子洪流中的喧哗声顿时小了下来。

众乡贡生不约而同的整了整身上的儒衫,端肃着脸色。

保持着自发形成的队形鱼贯着通过那扇朱漆大门进入贡院之中。

绕过贡院门内那面绘着孔圣讲学图的宽大照壁。

贡生们分成左右两个方向汇集到了照壁背后的硕大场院上。

场院背后是大门,正前方是一排轩敞的堂房。

堂房最中间的屋子里照例供奉着至圣先师孔子的木制雕像。

两边乃至于堂房背后的那些房屋便是贡院的公事房了。

组织考试、判定考卷俱都在这些公事房里完成。

至于硕大场院的两边,自然是一排排严格对称、被隔分成许多小间的考房。

也有称为考棚的,这种称呼自然是在抱怨那考房实在太小的缘故。

总而言之,整个贡院给人的感觉一则是大,二是庄肃沉穆。

环境如此,再加上士子们的心理作用。

几千贡生聚集的硕大场院上自然而然的就鸦雀无声起来。

这与适才来时长街上的热闹喧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李行周也静默着不发一言,但受周围环境及人的刺激。

他的心情也慢慢的紧张起来。

时辰到,主考官出来,献三牲祭孔子,众贡生们随着遥向行礼。

这些个仪式就不说了,总而言之在一系列繁琐。

但实实在在营造出庄严气氛的仪式后。

随着那几块覆有明黄锦缎的大告示栏被抬出。

今次科举的最终结果终于要揭晓了。

唐时虽然并不禁绝民间服黄,但明黄却只能是皇家专用,任何人僭越不得。

这几块覆盖着告示栏的明黄锦缎代表的便是天子的威严。

众贡生们注目于此,鼻息都不约而同的粗重了几分。

当那几块明黄锦缎终于被取下时。

尽管贡院里有很多小吏在维持秩序,但场院上还是乱了。

这时,没有多少士子还能保持洵洵儒雅的气度。

虽不至于抗膀子踢腿,却是能往前挤的都往前挤。

李行周挂心着结果。

也就没像那些个这时还能做到慎独的士子那样自觉的避往一边。

而是顺着人潮往榜单处涌去。

初春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饶是如此,李行周到了榜单前时也已满头大汗。

但这时他却顾不上掏出汗巾子擦拭,抬眼便往进士科的放榜名录上看去。

状元……不是他

榜眼……也不是他

探花

第四名

第五名

……

……

本次科举进士科的录取名额还算是多的,虽然不足满员的三十人。

却也不像最变态的那次只录取了十七人。

今次科举进士科共取中贡生二十七员。

在这很快就将遍传天下的二十七人名录中……

没有清河李行周的名字。

连一个姓李的都没有!

任着额头的汗珠流淌。

李行周一个字一个字的将榜单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从状元到最后一名。

没有!

再从最后一名倒着往回看到状元。

依旧没有!

又第一遍看完,李行周先是有些心慌。

继而是满心的冰凉。

他本来对自己的水平还是知道的。

并没有对科举抱有希望。

但是,他是在崔家杀了崔逾轮后。

他在崔家真的无路可走了。

……

………

………

当这些失望过度后本能的杂乱情绪褪去后。

李行周第二遍看榜文时,所有的情绪都燃烧成了愤怒。

早知道唐朝的科举够黑,他也有所应对。

却没想到那个陈平安竟然在如此关节点上怂了!

之前通过绿萝的门路塞的那五百黄金飞票居然是喂了狗!

要知道,这可是“三碗倒”所有的营业收入啊!

这他妈的可是主考啊!

早知道唐朝的科举够黑,但他有上天庇佑。

却实在想不到这些个考官竟然连有唐三百年最巅峰的科举诗都能不屑一顾。

他们真能这么做!

他们真敢这么做!

这他妈的还是以诗取才?

早知道唐朝的科举够黑。

却实在想不到是这样黑的不见一丝天光。

那首巅峰之作被弃如敝履。

这他妈还有没有半点天理!

忍无可忍后如何再忍?

既然天已经全黑了。

那他妈的就把这天撕开!

反正李行周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个时代的皇权还真没什么敬畏。

李行周猛的攀上了告示栏前的那尊石狮子。

自科举定制以来,贡院就是怨气最重的地方,同时还是最容易生疫情的地方。

毕竟是几千人聚集在一片极狭小的区域,古代卫生条件又不好。

士子们吃喝拉撒都在那狭小的考棚内自然容易生疫。

为镇怨气也好,为镇邪避瘟也好。

自有科举以来,历朝历代的贡院里都必然会有大型的石雕镇兽。

李行周攀上的这座高可及人的石狮子就属此列。

这是哪里?

天下士子心中最神圣的贡院哪!

那石狮子是什么?

镇邪避瘟的神兽啊!

在如此神圣的贡院,攀上如此神圣的镇兽。

甚至还是踩在那镇邪神兽的头顶,李行周此举真是破天荒之未有!

他那里是踩在石狮子头上,这……

这简直就是踩在主考官们的脸上啊。

居高临下,数千人中踏狮而立。

这一刻,李行周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

甚至就连那些个好容易挤到榜单前的贡生们也抬起头来骇异的看着李行周。

面对着几千颗仰望着他的头颅。

李行周深呼吸一口气,用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朗声道。

“在下李行周,清河人。”

经过前面那两波席卷洛阳的风潮。

李行周的声名在洛阳士林间可谓是如日中天。

偏偏他声名鹊起之后便即深隐,实是十足十的神秘人物。

此刻这么个神秘人物以如此震撼骇异的方式登场。

他这一自报家门,顿时引来哗然一片。

这片哗然还不曾消散,就因为李行周的这番话更加的响亮起来。

下边的士子们一边挤的紧紧的堵住那些正赶过来的贡院吏员。

一边有人七嘴八舌的发问。

“李行周,你可中了?”

李行周看了看脚下人群外正拼命要挤过来的吏员,抬手压了压。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多谢众位学兄关心,在下跟大家一样也不曾中。”

言至此处,李行周顿了顿,再次深呼吸了一口后,沉声怒喝道。

“天道不公,科场舞弊。孔圣蒙羞,士林荼毒”

在一片安静中,李行周这声怒吼如九天惊雷般轰然炸响。

震的那些个士子们心神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