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去年,我曾到泉州,2005年退休的市委老书记施永康同志来看我,送我他的新著《宁杰唱和集》。回京后,得闲翻阅,才知道施永康同志近几年在诗歌创作上用功颇深的说法不假。恰值施永康同志托人送来《宁杰行歌集》的诗稿,要我这个老乡“拨冗帮忙审阅斧正,并斗胆祈为作序鼓励”,言辞殷殷,盛情难却。我试着把两个集子作个比较,隐隐担心后者只是前者无意义的重复。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粗略感觉,新的诗集至少在几方面值得关注和品读:
感情渐趋内敛深沉。施永康同志的诗,感情一向极为充沛,无论进退顺逆,在在都可以感受到共产党人的昂扬斗志和激情。“岂无情愫报家国,盼有草田耕地天。”这种感情并非书生大言,而是基于广阔的社会背景和深厚的历史感,源于他坚定的信仰和对国家、对社会强烈的责任感。现在,永康同志发挥余热从事关心下一代工作,这项工作,意义深远又颇为繁剧,用心良苦而效果颇难预见,既需要激情又要耐得寂寞,永康同志以这样的心态去开展工作,也以这样的心态进行诗歌创作,所以很自然地,诗作从喷薄而出转向娓娓而道,从急于倾诉转向彼此心照,而在这个过程中,永康同志反倒离生活、也离诗歌的本质更近了,有足够的空间让他的现实经验保持丰富的湿度和鲜活,让他的感受浸润更为饱满的诗的气息,并在雄健硬朗的诗歌外壳下充满对人生、对社会的悲悯。
意境愈发开阔轩朗。施永康同志的优势,原本更多的在于其阅历、见识和胸襟,而非字句篇章之间。“风劲花飞急,心清字画殊”,或许是不再汲汲于具体事务,或许是摆脱了“以我写我”的个人视角,又或许一路行歌,开放的诗歌视野与他的见识胸襟相得益彰,他在这本行歌集中,展示了比以往更加超迈的气度,也少了几分“心在天山、身老沧洲”的沉郁:咏物则“文物当风立,华台应运生”;状景则“瀚海花开红一点,苍峦起伏落群仙”;抒怀则“天外可酣睡,不信无所赢”。这些诗句,共同组合成奇特的意象,如长江大河挟沙俱下,又如九天风雷终成海雨,在展露迥乎尘俗的壮阔的同时,又显出几分挺拔矫健的入世气质来。
形式更加自由活泼。古典诗歌本就是戴着镣铐的艺术。对缺乏与其相属的人文环境的当代来说,古典诗歌创作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在前一本诗集里,我们多少能感觉到拘谨和粗粝,这种拘谨和粗粝其实是作者对削足适履和挥洒性情之间的犹豫不定,对任何一个在诗歌道路上艰难探索的跋涉者来说,这都是难免的过程。而在新的诗集中,这种犹豫消失了,而代之以“惟性所宅,真取不羁”。所以,在这本诗集里,我们看到五言、六言、七言,看到古体、近体、曲子词、散句,看到“鞭雨山中骨,流星域外天”的端谨、“草滩长葱绿,牛羊聚青浦”的洒漫,甚至“造物赐奇特,九百万年前”这样的率性。可以感觉到,永康同志甚至试着在古典诗词的领域里挣脱束缚,在显出疏野自在的风貌的同时,因自身的轻盈而显露出更多的美丽。
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从这本诗集看,永康同志的创作水准给我的意外,远胜于他的创作速度。袁枚《随园诗话》说:“与诗近者,虽中年后,可以名家;与诗远者,虽童而习之,无益也。”观施永康同志此集,信然。
2014年6月28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