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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第一季度宏观经济形势：困境与对策

宏观经济课题组

ZB2012（0428）-0009/0013-DT001/0001

一 当前宏观经济运行中存在的突出矛盾和问题

（一）经济增速继续明显下滑，企业经营困难

2012年第一季度GDP同比增长8.1%，较上一季度大幅回落0.8个百分点，是连续第五个季度下滑，创下了近十年除国际金融危机期间外的季度新低，并有进一步下滑逼近上期低点的可能。与经济增速大幅下滑相伴而生的是企业经营困难，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产销率同比下降0.3%，1～2月工业企业利润总额同比下降5.2%，其中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利润总额下降幅度更是高达19.7%。制造业企业用工处于萎缩状态，直至3月才略有回升，建筑施工企业就业更是由于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同比回落10.6%而大受影响。

（二）物价整体回稳，但结构性矛盾突出

第一季度CPI涨幅降至3.8%，处于宏观调控目标区间，物价整体水平回稳，但食品类价格等涨幅依然较大，结构性矛盾仍然突出。尽管此间食品类价格涨幅较上年同期回落近3个百分点，但仍高达8.0%，其中，肉禽及其制品、水产品和鲜菜类价格涨幅都超过了10.0%，特别是鲜菜类价格涨幅更是较上年同期上升了12.2个百分点，达16.3%。食品类价格涨幅过大将严重影响中低收入者的生活状况，并对其他类消费品价格产生成本上升的传导压力。

（三）货币供给增长持续走低，流动性明显不足

3月末，M2和M1同比分别增长13.4%和4.4%，较上年同期分别回落3.2个和10.6个百分点，其中M1增速更是创下2000年以来的季度最低。货币供给增长持续偏低必然导致流动性不足。第一季度社会融资规模为3.88万亿元，同比少增3487亿元。其中，3月末新增人民币贷款2.46万亿元，虽然同比多增2170亿元，但住户、非金融企业及其他部门贷款中的中长期贷款少增6234亿元。此外，尽管3月银行间市场同业拆借月加权平均利率和质押式债券回购月加权平均利率有所下降，但民间真实借贷成本仍然坚挺，企业特别是小微型企业融资难和利息负担重的问题仍然十分突出。

（四）进出口增速下降，但外汇储备仍然明显偏多

第一季度进出口额同比增长7.3%，其中，出口增长7.6%，进口增长6.9%，均比上年同期大幅回落，实现小幅顺差6.7亿美元。进出口增速下降是经济结构调整、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扩大内需的应有之义，有助于降低我国经济对外过度依赖的风险，避免国际经济衰退的影响。但是，我国外汇储备的增长速度并未因此出现下降，反而增长了1239亿美元，3月末更是达到了33050亿美元的历史新高。由于现行外汇均为无黄金担保资产的主权货币，美元更是由脆弱的美国财政担保的“绿色纸片”。持有过多的外汇储备，不仅极易遭受外币贬值带来的经济损失，还会迫使我国央行通过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对冲外汇占款，形成一种有利于外国财富增益、导致国内企业成本上升的收入再分配关系。

除以上几个方面之外，城乡居民消费不足、地方债务负担沉重、经济结构调整推进缓慢等问题，同样需要高度重视。

二 产生以上突出矛盾和问题的主要原因

（一）货币政策逆向超前调整过于滞后

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如果原有的经济过热形势出现转向迹象，紧缩性货币政策就要及时做出超前性逆向调整。但是，在这一轮经济景气循环从高涨转向衰落的过程中，直到2011年底紧缩性货币政策才略有松动，且主要采用微降存款准备金率，而不是同时降低利率、贴现率和清理商业银行各种额外收费的办法。其结果，不仅带来了M2、M1增速的迅速下降，而且导致后续各季度GDP增长率的持续下降。在通货膨胀率已经降到可控区间和经济增长率出现明显下滑的情况下，存款准备金率等政策的调整继续滞后，难免带来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融资困难和过重的融资负担，并因此诱发经济增长率的进一步下滑。

（二）积极的财政政策未能有效发挥“积极”作用

与经济增长率持续下滑相伴的不是财政收入的同步减少，而是继续高速增长。尽管第一季度全国财政收入同比增速回落了18.4个百分点，其实际增长还是高达14.7%，明显高于GDP增长率。高达53.3%的非税收收入增长，则从另一个方面表明了积极财政政策实际上的“不积极”。至于财政支出，同样存在积极程度不够的问题，主要表现为财政性固定资产投资所占比重过高、财政性科技投资所占比重过低，尤其是财政用于支持企业技术改造和新产品试制等方面的支出，特别是此类贷款贴息支出所占比重更低，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技术创新及其长远发展能力的提升很难从积极的财政政策操作中得到应有的支持。

（三）外贸政策调整和汇率形成机制改革赶不上形势发展需要

在正常条件下，如果一国外贸持续顺差、外汇储备大幅度增长，外贸政策就要做出及时的逆向调整，特别是已经实施的出口退税政策更要根据内外经济平衡的要求及时退出。但在我国近年来的对外经济贸易关系中，却未能做出这种选择与安排，外贸政策调整和汇率形成机制改革跟不上形势发展的实际需要。结果，不仅出现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罕见的存款准备金率持续提高与外贸顺差、外汇储备大幅增加并存的两难困境，还诱发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少有的本币（人民币）对内大幅度贬值（通货膨胀）与对外持续大幅度升值并发的矛盾现象。

（四）不合理的流通体制和农副产品生产体制强化了物价结构性上涨的矛盾

食品类价格持续快速上涨是导致第一季度物价上涨的主要因素，而农民并没有从中明显受益。流通环节的各种加价与收费是食品类上游产品销售价格大幅上涨的主因。至于“豆你玩”、“姜你军”、“蒜你狠”和“向前葱”等投机现象，虽然对食品类价格上涨有一定影响，但不是主导因素。农产品生产成本（包括人工成本）上升后，食品类价格有所上涨，这原本是正常的，但当前我国食品类特别是农副产品价格的持续大幅度上涨，主要不是由农产品成本上升导致的，而是由农产品生产体制特别是流通体制不合理造成的。其中，过高的过路费、过桥费、进场费和摊位费等名目繁多的收费，是导致食品类价格持续上升的主要原因。

除了上述几个方面的主要原因外，诸如经济发展方式仍然粗放、企业管理及其资源配置效率较低、国际环境复杂多变等，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需要给予高度重视。

三 促进宏观经济平稳运行的政策建议

（一）采取有效措施，尽快大幅度降低外汇储备过多的压力

要从进一步加大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力度入手，用市场手段扩大人民币供给的同时，增加市场对美元的需求，抑制人民币较快升值导致的投机资本过多涌入倾向，降低外汇储备占款过多导致的用过高存款准备金率对冲人民币的要求，以及由此形成的过大的人民币升值压力和储备损失。前不久，央行决定将人民币汇率波动幅度调高至1%，符合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有助于抑制过度投机和有效调节我国外汇储备水平，促进内外平衡。当前条件下，还可根据实践发展的需要，及时做出更进一步的调整，以此来加大资本的投机成本，逼退投机资本，减缓外汇储备过多带来的人民币升值压力过高的矛盾，纠正这种损害国内企业效率、补贴外国资本福利的收益分配关系，为我国国民经济持续健康较快发展提供更加健康有效的内外平衡机制与保障。

（二）大幅度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全面清理商业银行服务项目收费，加快小微银行发展步伐，为中小微企业发展创造宽松有效的政策环境和融资便利

存款准备金率是央行进行货币政策操作的一把“行政”利剑，各国都有慎用惯例。但在我国，近年来却是运用频繁，且不断抬高。央行虽然已于2011年底开始先后两次下调了存款准备金率，但仍高达20.5%。过高的存款准备金率必然导致过紧的市场流动性，继而导致名目繁多的商业银行服务，影响中小微企业日常生产经营。根据我们测算得出的货币供给增长倍数（货币供给增长率/经济增长率），第一季度的M2增长率至少比其合理值低了5.2个百分点（18.6%-13.4%）。因此，在已经两次降低存款准备金率的基础上，进一步大幅度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势在必行，且早降低比晚降低好，大幅度降低比“细水长流式”的微量逐渐降低好。同时，采取措施全面清理商业银行服务收费。从企业融资效率和中小微企业发展角度看，放手和大力发展村镇银行、股份合作银行和其他形式的民办小微商业银行已经提上了日程。通过发展这类小微商业银行，不仅有助于破解“熟人社会”背景下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而且有助于完善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提高货币政策的传导效率。

（三）调整进出口政策，取消出口退税，放弃追求贸易顺差倾向，鼓励贸易平衡，容忍一定时期一定程度的贸易逆差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我国实际上走上了一条带有严重传统“重商主义”色彩的对外经贸道路，表现为过于重视贸易顺差，忽视“金本位和金汇兑”与“美元本位和美元汇兑”的本质差别。长期的对外贸易顺差，虽然带来了巨额外汇储备，但这些储备面临着持续贬值的风险。目前，这条“重商主义”道路已经走到尽头。在这种条件下，我们既要重视对外经贸关系的处理和对外出口的必要增长，又要重视内外市场的平衡和进口的更快增长。要从尽早有效化解外汇储备过多和充分发挥外汇储备有力支撑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角度，积极扩大先进技术和设备、重要物资和原材料以及高质量生活资料的进口。通过长期追求贸易平衡、短期容忍一定程度贸易逆差的办法，规避美元持续贬值的风险，提高我国综合国力和国民经济的整体竞争力。

（四）调整财政收支，大幅度减轻企业负担，鼓励城乡居民创业和企业创新，促进国民经济长期持续健康发展

要对现行税制和税收结构进行分类，通过实行减税与减费并举的方针，实质性降低中小微企业税收负担，同时全面清理和削减要求中小微企业交纳的各种不合理收费，有效降低中小微企业生产经营成本，提高其发展实体经济的积极性和永续能力。要从我国实际出发，调整财政支出结构，实施城乡居民创业和企业技术创新的财政支持政策，包括给予自主创办企业的知识青年，特别是给予大学毕业生以一定额度的免交工商登记注册资本金和一定数量的创业贷款贴息优惠政策等等。除已经立项和正在实施的在建工程需要财政继续给予必要的后续支持外，要大幅减少新增财政性固定资产投资和建设项目支出，把更多的财政收入用于支持企业技术创新、技术改造、新产品试制和人力资本投资以及在职职工培训，以有效提升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近期成长与长远发展的后劲。

至于有效缓解食品类价格上涨过快的问题，政策调整的重点应从补贴流通环节全面转向补贴生产环节，适时提高农副产品收购价格，发布农副产品市场供求信息和市场零售指导价格，直接还收益给农民。择机全面取消农产品的国家级高速公路和过桥收费，鼓励农超对接，切实提高农副产品流通效率，维护农副产品价格稳定，增加农副产品有效供给。

（执笔人：刘迎秋、吕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