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末东三省陆军讲武堂

第一节 清末新政期间的近代东北军事教育

一 武备学堂

近代东北军事教育始于戊戌变法后盛、吉两省在盛京和吉林设立的盛京武备学堂和吉林武备学堂。根据史料记述，1899年9月6日（光绪二十五年八月二日），清政府批准吉林试办十旗武备学堂。第二年7月，吉林将军又将吉林十旗武备学堂归并于新设的吉林武备学堂，候选知府松毓出任该堂总办，并续招满汉学生500名入堂学习军事。

有关盛京武备学堂的情况，由于资料所限，其设立日期以及人事等不知其详。按照徐世昌等编纂的《东三省政略》中“东三省之有军学，始于奉天将军依克唐阿武备学堂之设”的说法，东三省最初的军事学教育应该始于盛京武备学堂。

诚如所知，依克唐阿原任黑龙江将军，1894年11月15日被清政府革职后，于第二年10月13日又出任盛京将军。依克唐阿到任后开始整顿奉天练军，并对八旗军进行近代化的军事训练。按此推测，虽然盛京武备学堂的成立在时间上可能稍早于吉林武备学堂，但是两者都是在戊戌变法后这样一个相同的历史时期所设，因此，其招收学员、经费来源以及教授内容应该大体相同。顺便提及的是，盛京武备学堂因庚子之役中校舍被毁而停办，而吉林武备学堂的停办可能也在1900年前后。

二 赵尔巽与奉天陆军小学堂

1905年5月7日（光绪三十一年四月四日），署户部尚书赵尔巽被清政府任命为盛京将军。

赵尔巽到任后，于1906年1月1日（光绪三十一年十二月七日）向清政府上奏了一篇题为《奏为创建奉天陆军小学堂筹拟变通办法恭折》的奏折。该奏折内容兹收录如下。

（前略）原奏章程咨行前来钞单内开各省应设小学堂一所，学生定额二百一十人。每年应招七十人，三年招足三班学生。年龄定挑十五岁以上十八岁以下。正课学堂，取效较迟，应别设速成陆军学堂。总办应遴选熟悉武备之员，咨明练兵处兵部委派各等，因自应遵照办理。惟奉叠遭兵事，民生凋敝，帑库空虚而地处边陲，师范尤难合格。只以陆军为自强根本，不得不赶即振兴。惟有就咨定章程稍事变通以期徐臻完备。溯查前署将军廷杰曾于六月间考选学生一百二十名，拟设将弁学堂，派令教习训练以备营哨各官之用，虽年龄均在二十以上，而教授业已数月未便辍于半途。拟即将此项学生分为两班，参酌小中大学教法作为速成陆军之用，并招集前在武备学堂稍已习有程度因乱星散之学生三十人另作一班，附于该堂补习兵学一年，即可分拨各营作兵操教习。俟明岁秋间此项学生毕业出堂，再行照章选收学生七十名作为头班学生逐年添班，以符奏案。当于廷杰所觅将弁学堂宗室营旧地创建学堂，鸠工庇材，克日修筑一切讲堂、宿舍、修室、操场等项，规模略具足容学生三班之数。业已九月初七日开学，颜日奉天陆军小学堂。该堂总办暂派学务处道员钱铄兼充监督，教习以下人员均照奏定新章检派，经费照章动支。惟开办伊始，物价奇昂，费用较钜，仍应随时酌剂，均饬财政局设法筹措，应请作正开销。所有创建奉天陆军小学堂筹拟变通办法缘由除分咨练兵部立案外，理合恭折。

赵尔巽的奉天陆军小学堂奏折的上呈缘于清政府练兵处于1904年9月12日（光绪三十年八月三日）和1905年2月27日（光绪三十一年一月二十四日）上奏制定的《陆军学堂办法二十条》、《陆军小学堂章程》等相关规定以及1900年后清政府所推行的设立陆军教育学堂的政策。

1900年前后，清政府在天津先后设立了北洋武备学堂（1899年）、北洋行营将弁学堂（1902年）、北洋测绘学堂（1902年）、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1903年）以及北洋陆军师范学堂（1904年）等近代军事学堂，对新军的中下级军官进行西式军法和西式武器的教育。在此前后，江苏、贵州、广东、湖南等地也先后效仿北洋军事学堂，陆续成立了各式武备学堂和陆军速成学堂。清政府练兵处和各地设立的陆军学堂中，有的仿效了德国军事学校的教育体制，有的吸收了日本军事学校的教学方法，经费来源、学员年龄、教授方法和课程设置等都不尽相同。考虑到应以“举国画一为准则，凡学堂等级、课程次第、学生额数、学期年分均须预为筹定，循序办理，方足以收实效”，练兵处制定了《陆军学堂办法二十条》、《陆军小学堂章程》，将陆军学堂分为陆军小学堂、陆军中学堂、陆军兵官学堂和陆军大学堂四个等级，规定了各等级陆军学堂所需的修业年限、学员入学资格、学员人数等。其中，练兵处规定，京师行省并各驻防均应设立，已经设立者应按章程改办。进而还详细规定了陆军小学堂编制、学员入学资格、学堂规条、课程设置、学堂考试、教授规则以及学长规则等。

在赵尔巽的《奏为创建奉天陆军小学堂筹拟变通办法恭折》中，一方面汇报了遵照练兵处的规定，于1905年10月5日（光绪三十一年九月七日）开设了奉天陆军小学堂，委派了学务处道员钱铄兼充监督等项事宜。同时也表明，在学堂设立之初，由于前任盛京将军廷杰在任期间设立了将弁学堂并招收学员120名授课，故此，将这120名学生编成两班，并招集遣散的奉天武备学堂学员30人重新入学编为第三班，按照练兵处所规定的“别设速成陆军学堂”要求，在奉天陆军小学堂“补习兵学一年”，“俟明岁秋间此项学生毕业出堂”后，再按照《陆军小学堂章程》，“选收学生七十名作为头班学生”。

赵尔巽设立奉天陆军小学堂时招收的将弁学堂学员年龄均超过了清政府《陆军小学堂章程》规定，为此，袁世凯、铁良等人认为，“所招之学生，年均在二十岁以上，因与定章不符”，“拟请将现设之陆军小学堂，暂改为速成学堂”。故此，赵尔巽创办的奉天陆军小学堂之前所设的速成学堂又被称为“奉天陆军速成学堂”。

首批奉天陆军速成学堂学员于1906年10月毕业。同月，奉天陆军小学堂正式招收第一期学员75名入学。由于1906年10月毕业的该堂学员在堂期间的授课时间、入学资格都不同于其后两期的学员，所以，国内一些学者或论著将该期学员称为“奉天陆军速成学堂”或“盛京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如该学堂毕业生郭松龄等的简历中就注明有“奉天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字样。由此可见，该堂系在奉天陆军小学堂设立前所设，并没有与后来在奉天陆军小学堂校舍内设立的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有内在的关联。换言之，奉天陆军速成学堂虽然同后来设立的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相同，均招收在营的军官学习近代军事，但两者间并无任何关联。

有关奉天陆军速成学堂设立的情形在日文资料中也有所记述。日本《明治三十七八年战役满洲军政史》一书为记录日俄战争中日军占领奉天、大连、辽阳等地实行军政署的情形的专著。根据该书“奉天军政史”一节的记述，1905年3月，在日军奉天军政人员劝说下，当时的盛京将军赵尔巽采纳了盛京将军府营务处总办张锡銮的建议，决定引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制度，利用日军占据的钦差府，招收学员300名，设立盛京武备学堂。同年4月15日，赵尔巽专程来到日军奉天军政署，拜会相关人员，提出盛京武备学堂一事已呈请袁世凯批示，并拟任命盛京将军府督练营务处总办袁世凯之子袁克定为该堂总办，为此要求日军撤离占据中的钦差府，以便办理武备学堂。虽然日文中的表述与当时我国国内通用的陆军学校的表述有所差异，但依时间推测，日本文献中所描述的当时东北奉天所拟设立的武备学堂应该就是指赵尔巽于同年10月在奉天陆军小学堂内开设的奉天陆军速成学堂。

据此，我们认定在1905年3、4月间，刚刚上任的盛京将军赵尔巽开始计划仿照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教学，筹设奉天陆军小学堂。

三 奉吉黑三省陆军小学堂

奉天、吉林和黑龙江三省陆军小学堂第一期情况不一，在徐世昌出任东三省总督后，三省陆军小学堂在教学、课程设置、管理以及预算上取得一致。三省陆军小学堂在编制上由总办、监督、提调、教员、学长、医官、文案、收支、支应司事、管库司事和司书组成。讲授课程有国文、修身、历史、东文、德文、算学、地理、格致、绘图、步兵操法、军事初阶、军队内务条例、步兵侦察、步兵前哨、三十年式枪学、步队行军、操练以及体操等18门。其中，国文、修身、历史为中国古文和中国历史教育；地理课程中除了“大清疆域分论”外，“亚洲各国政治疆域以及欧美非三洲之各国政治疆域人物物产及军港形势航路交通并大洋洲各岛”等也列入了讲授内容中；格致一科中有物理、动植物、卫生以及地质学等近代科技知识；东文和德文课重要讲授日语和德语语法、互译和会话。从课程构成上看，既有中国传统文化课，也有日语、德语等外文课，同时还教授数学、物理、地理等近代科技知识以及近代武器、体操等近代军事知识。此外，入学学员按照成绩还分别享有每月12元、10元和8元不等的生活津贴，并免交伙食费、笔墨文具以及衣物被褥杂费。

尽管制度上确保了奉、吉、黑三省的陆军小学堂的正常运营，但是由于奉、吉、黑三省经济和社会人口以及教育等的差异，三省的陆军小学堂的军事教育情况并不一样。如1907年3月9日（光绪三十三年正月二十五日）设立的黑龙江陆军小学堂由于黑龙江省“百物昂贵”、“财力万分艰窘”，加上“地居边远，材多朴陋，先后所招各生程度至为不齐”，为此，练兵处“饬严加甄别，将班次酌量升降，择其资质灵敏，确有一年以上之程度者作为头班，次焉者作为二班，最下者革除，以便齐一教育”。吉林陆军小学堂学员情况虽然比黑龙江陆军小学堂的情况要好，但“头班各生，间有年齿稍长不尽合格者，毕业后碍难升送中学，将来或于最后学期内另加军事学三月，或分送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暨保定军官速成学堂，再加深造，俾免向隅”。

此外，从学员人数上看，奉、吉、黑三省陆军小学堂的入学学员按照当时清政府练兵处所定章程，额定人数为210名。其中，奉天陆军小学堂首期招收学员人数为75名，吉林和黑龙江省陆军小学堂的首期招生人数均为70名。第一期学员修业期满后，奉、吉、黑三省陆军小学堂又陆续招收了第二期和第三期学员入学。其中，奉天陆军小学堂第二期110名学员于1908年9月入学。同年2月，吉林和黑龙江也分别招收了第二期学员入学。奉天、吉林和黑龙江三省陆军小学堂的第三期学员入学日期为1909年2月。

奉、吉、黑三省陆军小学堂从1906年成立到1911年解散不过五年时间，学员毕业不过三期，其存续时间并不长。但其毕业生大部或被保送到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或直接服役于东北各地军队中，成为东北军队的中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