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容博大守正日新:我眼中的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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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人关心支持香山慈幼院

著名慈善家、教育家熊希龄于1920年10月创办的香山慈幼院,是一个集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于一体,为把孤贫儿童培养成有一技之长、能自食其力、对社会有用人才的特色独具的学校。香山慈幼院成就卓著,蜚声海内外,是与其先进的管理模式分不开的。

中华民国教育部公布的《大学令》第十六条规定,大学设评议会,评议会成员由各科学长及教授互选若干人组成,有关学校的管理规定、教师聘任、学科建设、学生风纪等重要事项的讨论决定,都是评议会的主要职责。并有为校长、教育总长提供建议和咨询的任务,可见当时评议会是很重要的。

香山慈幼院不是大学,但熊希龄在香山慈幼院设有评议会,评议会成员有蒋梦麟、胡适、陶履恭、沈兼士、黎锦熙、何育杰、李大钊、王道元、俞同奎、张伯苓十人。令笔者惊讶的是,此十人中除张伯苓先生一人外,全是北大人,而且蒋梦麟、胡适、陶履恭、沈兼士、何育杰、李大钊、俞同奎七人既是香山慈幼院评议员,又先后担任北京大学评议会成员多年。九位北大人中俞同奎、何育杰、王道元曾是京师大学堂学生的拒俄运动的积极参加者,在《京师大学堂师范、仕学两馆学生上书管学大臣请代奏拒俄书》的72位签名者中,第一个签名人就是俞同奎,王道元、何育杰分别名列第四和第二十二。他们三人中,俞同奎、何育杰被分别派往英国、日本游学,毕业后回母校任教。

熊院长与学生们在一起(1929年)

为什么那么多北大人会接受熊希龄的聘请,支持他办理香山慈幼院,其中的道理何在?

原来北京大学虽然是当年北京唯一的国立大学,但自从1917年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长并力行改革之后,北京大学颇具平民精神,而香山慈幼院(The Hsiangshan Children's Home)——孤贫儿童之家,更是面向平民百姓的别具特色的教育模式,与北大道同志合,理应得到北大人的关心与支持,这大概就是熊希龄先生聘请多位北大人为香山慈幼院院评议员的原因所在吧。

说北大具有平民精神,是有历史事实为根据的。

1903~1904年京师大学堂学生的拒俄运动,可以说是青年大学生以国家天下为己任的集体行动的第一次大表现。蔡元培长校之后,随着新文化运动倡民主倡科学之风在北大的兴起,北大学生的时代责任感更加强烈,为了提高国民的文化知识水平,他们利用课余时间从事教育民众、唤醒民众的工作;形式是多样的,其中成果最可称道的是北京大学平民夜校和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他们都是由进步学生自发办起来的。

北大平民夜校的办学经费主要来自北大教职员、学生自愿捐款,学校则供给教室及教务用品,夜校教职员全部由北大学生义务担任,知名学者傅斯年、罗家伦、魏建功、丁绪宝、康白情等都是当年热心积极的参加者。

北京大学师生为解除贫穷民众的痛苦,竭尽绵薄办理平民夜校之心,与熊希龄先生创办香山慈幼院的目的是相通的。

北京大学平民夜校在校学生多达七八百人,但北大师生仍不满足,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处处是文盲的北京,处处是文盲的中国,为了使更多的人能受教育,“以学就人”,北京大学学生邓中夏、廖书仓、黄日葵、许德珩、周炳琳、康白情等又发起组织了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讲演团除在市区设有固定讲演所、每星期由团员轮流讲演三四次外,他们还利用春假时间到京郊去讲演。良乡、丰台自不必说,就是河北重镇保定市也留有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的足迹。

因此北京大学毕业生康白情,在1919年10月曾说:“北京大学之精神,在平民精神;积极精神。”1923年12月朱务善也说:“北大精神,是科学的平民的非宗教的非干涉的,而尤其足令人佩服不置的还是当仁不让之‘干’的精神。”而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发起人之一、五四运动积极分子、曾任全国学联主席的周炳琳则更进一步认为,“北大去吾人理想中完全之平民大学尚远”,他希望北大能成为完全之平民大学。

熊希龄手书校训

不难看出,北大的平民精神,为提高平民的素质,以便他们自立于社会,成为身心健全的现代公民的努力,是与熊希龄制订的香山慈幼院教育宗旨“本院为救济孤贫儿童,施以发达身心之完善教养,使植立德智体群四育之基础,而能独立生计,适应社会需要,以养成健全爱国之国民为宗旨”是一致的。

不仅如此,北大校长蔡元培与熊希龄曾经同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内阁成员:熊希龄为财政总长,蔡元培任教育总长。熊希龄先生病逝后,蔡元培先生为之题写了墓碑和挽联:“宦海倦游还山小试慈幼院;鞠躬尽瘁救世惜无老子军。”蔡元培先生对老友的怀念、褒扬、敬佩和惋惜之情溢满字里行间。

在熊希龄先生的倾力经营下,香山慈幼院很快蜚声中外,许多社会团体、贤达之士或慷慨捐助,或亲临香慈讲演大力支持。捐助者不仅有国内实业、财团、慈善机关等,还有新加坡华侨黄泰源、美国阿及泊夫人等。京城四大名医之一的施今墨先生,常年义务为香山慈幼院的孩子们诊治疾病;抗日名将冯玉祥将军登台向香慈师生悲愤疾呼:“我们中国人受外国人欺负,连狗都不如,孙子也不如,我们一定要自强,争一口气……”

在社会贤达的大力支持下,这个集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于一体,熔普通教育(含幼儿教育、小学教育、中学教育)、职业教育、师范教育于一炉的香山慈幼院成效卓著,培养出大批优秀人才,南京民国政府行政院院长谭延闿曾对此称赞道:“香山慈幼院实为私人创办教育事业之最有成绩者!”民国教育部官员考察后认为,熊院长“将贵院经营得这样伟大的规模和这样完美的组织,在中国教育界上开了一个新纪元”。1929年7月,美国记者团参观香慈,称赞香山慈幼院“较之美国所办幼稚学校有过无不及”,足“以作将来世界幼稚教育之模范”。1992年5月,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雷洁琼回忆时称赞道:“香山慈幼院为发展平民教育事业作出卓越的贡献,在国内外产生广泛的影响……”

可惜,这座在国内外有着广泛影响的香山慈幼院,这座特色鲜明独一无二的香山慈幼院,这座在今天应该更有意义和发展前景的香山慈幼院,湮没在“文化大革命”“破旧立新”的浊浪之中,至今不得恢复。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