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南边疆人口发展的环境分析

第一节 西南边疆区域划分与人口分布

一 西南边疆区域的划分

“西南”指的是一种地理方位，在这里指中国的西南部，但其边界在什么地方，是不确定的，具有模糊性。因此，可以从下面三种意义去理解，其一是文化地理或族群地理意义上的“西南”；其二是行政区划上的“西南”；其三是经济意义上的“西南”。西南地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边疆和民族。我国区域的划分方式有很多种，从划分的类型来看，目前中国区域的划分方法比较零乱。但是，由于多方面的原因，一般较为接受的是“三大地带”的划分方法。本研究认同把我国划分为八大区域。

区域划分既要遵循区域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又要方便区域发展问题的研究和区域政策的分析。借鉴国际经验，结合中国国情，笔者认为，为适应区域研究和区域政策分析之需要，中国区域的划分必须遵循以下几个原则：（1）空间上相互毗邻；（2）自然条件、资源禀赋结构相近；（3）经济发展水平接近；（4）经济上相互联系密切或面临相似的发展问题；（5）社会结构相仿；（6）区块规模适度；（7）适当考虑历史延续性；（8）保持行政区划的完整性；（9）便于进行区域研究和区域政策分析。

对照以上原则，可以发现，前面提到的各种划分方法均存在一定的缺陷。有的区块过大，不便于深入分析区域差别；有的没有保持行政区划的完整性，不便于收集整理经济社会发展方面的数据；有的没有考虑历史延续性，提出的概念与常识不符；有的覆盖的区域不全，不是完整的区域划分。但从人口分布和人类活动方面看，应作东南往西北方向，也即沿海—内陆—边疆区域的划分。这样的划分主要突出南北方向和地形方面的差异。西南边疆的界定是一个在实践中并未“固化”的概念，具有多重含义。其一，从行政区划来看，可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西南边疆”泛指中国西南部的西藏、云南、贵州、四川、广西和重庆六省区市所辖的民族地区和边疆地区；狭义的“西南边疆”仅指云南、广西、西藏三省区辖区范围内的民族聚居区和边疆地区，与缅甸、老挝、越南、印度、尼泊尔、锡金、不丹等国接壤。本研究仅对云南和广西两省区进行研究。其二，从社会学视角来看，西南边疆既可指中国西南边境沿线的民族自治区或聚居区，也可指辖区范围内的欠发达地区，譬如川滇两省交界的大、小凉山，川藏交界的甘孜藏族州和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等。由此看来，“西南边疆”不仅是一个地理学概念，更是一个社会学概念，不仅凸显地理区位特征，而且包含更多的民族人文底蕴。这一地区成为中国民族成分最多、文化最为丰富多彩的地区。因此，不能简单地从地理区位和行政区划狭隘地理解西南边疆。现在的云南、广西两省区，是历史上西南边疆范围的主体部分，又是邻近省份，从区位和经济发展水平上看有许多相同之处，两地同属西部落后地区，又都是泛珠三角地区的成员和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一轴两翼”。本研究所说的西南边疆，包括了行政区划所指的辖区范围，以及人口规模、富裕程度。

二 西南边疆地区的人口分布

人口分布格局是人类在一定自然和社会条件下生存、发展和繁衍后代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地理分布或空间格局，是自然、经济、社会、历史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人口分布一方面受自然条件和自然资源的强烈制约；另一方面，社会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产业结构的变化等社会经济条件的改善也必然影响人口分布。所以人口分布是一种社会经济现象，受到生产力布局和区域环境的影响。西南边疆以其丰富的资源、广袤的地域、复杂的地理气候条件、众多的少数民族，与多国相邻，成为我国通往东南亚和南亚的重要门户，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中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西南边疆地区的云南、广西在国内属于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省份，而且这两个省区尤其是云南与老挝、越南、缅甸接壤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更是落后。由于自然生态环境恶劣，社会经济发展滞后，人口分布具有多形性和不平衡性特点。两省区作为西南地区的边疆省份，地理位置、自然条件相近，人口和经济发展有许多共同之处。

（一）西南边疆地区人口分布的差异性

造成人口分布特征的重要因素是自然因素，其次才是社会、经济因素。自20世纪30年代著名人口地理学家胡焕庸先生发现并提出中国人口分布的“爱辉—腾冲线”（胡焕庸线）以来，我国人口分布的大格局不仅未发生变化，且“东多西少”的分布格局十分显著。西南边疆地区是我国西部地区的组成部分，由于自然生态环境恶劣，生产力水平低下，社会经济发展一直处于不发达或欠发达，这些边疆地区，多数是少数民族聚居地，主要是靠天吃饭，刀耕火种。在历史上西南边疆就一直是地广人稀的代名词。新中国成立以后，云南、广西两省区的人口规模不断增加，但云南人口规模总量始终低于广西。其中，云南人口总量由1964年的2088万人增加到2010年的4596.63万人，净增人口2508.63万人；广西人口总量由1964年的2362万人增加到2010年的5159.46万人，净增人口2797.46万人。1964～2010年，两省区人口规模的差距呈现出改革开放前不变，自改革开放后表现为先扩大后缩小再扩大的趋势。

表1-1、表1-2显示，西南边疆地区人口占全国人口比重为16.62%，而云南和广西仅占3.43%和3.44%，人口总数在全国的排名分别为第12位和第11位，位居全国的中间偏上。这说明新中国成立至今，加之改革开放30多年，西部大开发10年，西南边疆地区的社会经济生活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人口分布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在地理空间中也发生了变化，人口规模逐年扩大，现在除了生态环境十分恶劣的地方，如云南的迪庆藏族自治州，人口密度仅16.8人/平方公里（2010年云南省第六次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发布资料），其他如省会城市、地级市仍然聚集着较多的人口，且在逐年增加。西南边疆地区人口分布状况的这种特征是符合社会历史发展趋势和变动规律的。这进一步说明，人口在长期历史过程中的变化发展，以及人口在地理空间的聚集、扩散与变动。

（二）人口密度分布的差异性

由于人口是个变量，因此从发展的观点来看，人口密度也是一个变量。1851年（咸丰元年），中国平均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81人，西南边疆的云南仅16人/平方公里，广西35人/平方公里。强烈地表现出西南边疆地广人稀的景象，而位于东部的江苏、浙江、山东等分别为每平方公里448人、310人、225人。这种东密西疏的人口分布不平衡现象十分突出，人口密度差别非常明显。到1909～1911年（清末宣统年间），原来人口密度最高的江苏、浙江等省均有大幅度下降，而西部的各省均有明显的上升。1953年全国“一普”数据显示，全国平均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62.7人，西部地区仅为19人/平方公里，到了“六普”，全国平均人口密度142.8人/平方公里。数据表明，从历史发展的进程看，中国人口密度的“东密西疏”的历史格局长期保持不变。

同处西南边疆的云南和广西两省区，从国土面积来看，云南比广西的面积大，但云南人口在历史上就一直低于广西。广西行政区域面积23.67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的2.46%，海洋面积12.92万平方公里；2010年全区人口总数为5159.46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3.44%，人口总数排名第11位。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218人，比全国142.8人多75.2人。

云南行政区域面积39.33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的4.11%, 2010年人口总数为4596.63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3.43%，人口总数排名为第12位。其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116.6人，比全国142.8人少26.2人。

从表1-3三次人口普查数据看，两省区人口分布状况近30年来人口密度每年都在递增，这种空间特征的变动趋势，进一步揭示了由此带来的人地关系矛盾和问题。这些现象在历年人口统计和人口分布图中均有反映，表现了人口分布的历史继承性。区域人口分布的这种历史继承性特点是区域人口在各种不变的或滞变的因素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但同时，在某些可变的生聚条件及人为因素的影响之下，人口分布随时间的变化又表现了一定的地域差异。

从云南和广西的国土面积上看，云南比广西多15.66万平方公里，但广西有海洋面积12.92万平方公里；广西具有沿海、沿江的优势。从两省区人口分布的变化看，云南人口密度一直都低于广西，云南自1982年的每平方公里52.1人，增加到2010年的每平方公里116.6人，广西自1982年的每平方公里87.8人，增加到2010年的每平方公里218人，两省区人口密度在近30年的变化，进一步说明人口分布除随时间发生的这种总体变化外，各年份以省区为单位的人口分布还存在极大的地域差异。同时，省区人口分布同样存在随时间发生的演变，而且这种演变又表现出明显的地域差异。

以人口分布的基本属性作为分析西南边疆地区人口分布属性的判断依据，可以看出，西南边疆地区人口分布具有稳定性和不均衡性的基本属性，是西南边疆人口发展水平和结构差异性的重要人口因素。

（三）人口城乡分布的差异性

随着人类生产力水平的发展，现代社会分工进一步深化，继而促进了城镇的形成。由于城镇具有显著的人口聚集效应，大量分散分布的农业人口脱离农村，集中居住到城镇中，城镇成为人口集中分布的区域。由此人口分布在空间上就形成了高度集中的城镇人口和分散分布的农村人口两种差异显著的分布格局。这种分布格局在西南边疆尤为明显。无论是人口数量及人口比重、人口密度，还是人口重心（或称中心），都较为突出地反映出人口分布主要聚居在城市的格局。西南边疆地区“三普”“四普”“五普”“六普”的数据显示，人口仍然主要集中于传统的城区。特别是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的人口，总量大，增长幅度较快。云南省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实际登记人口中，居住在城镇的人口为1595.91万人，占总人口的34.72%；居住在乡村的人口为3000.77万人，占总人口的65.28%。同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城镇人口增加了628.4万人，乡村人口减少了267.7万人，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上升了11.84个百分点。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口迁移日趋活跃，人口迁移的宏观流向也由延续数百年的向北方迁移转换为向东南沿海迁移，由向稀疏地区进行开发性迁移转变为向人口稠密地区的集聚性迁移。另外，随着城镇化和城乡一体化的加速推进，西南边疆地区人口迁移流动性明显增强，流动人口规模增加，这也是城市人口密度增加的主要原因之一。在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中已经将人口流动问题写入公报之中，这表明城乡人口流动问题在我国过去10年人口发展中的重要性。云南和广西也与全国各地区类似，人口较为突出地集中在省府、州市城市，而边境各县人口的密度较低，云南省人口密度最低的是迪庆藏族自治州，每平方公里16.8人。人口分布的不均衡性在边境民族地区更为突出，流入人口与流出人口不是太明显。

（四）民族人口分布的差异性

从民族分布看，西南边疆五省区是我国少数民族人口最为聚集的地方，不仅民族人口数量庞大，而且民族族种多样。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口的8.49%。同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各少数民族人口增加736.26万人，增长6.92%。广西和云南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时分别有少数民族人口1957.56万人和1534.85万人，分别占总人口的37.94%、33.39%，是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大省。云南上百万人口的少数民族就有6个，分别是彝族504.12万、哈尼族163.0万、白族156.49万、傣族122.2万、壮族121.5万、苗族120.3万。广西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时，各少数民族人口为1957.56万人，占37.94%，其中壮族1454.54万人，占32.4%。换言之，在当今的云南和广西两省区中，平均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少数民族人口，全国平均每两个少数民族人口中，至少有一个出自西南边疆地区。两省区少数民族在规模和族种聚居上存在很大差异。

按民族人口规模上百万来统计，广西首屈一指，少数民族人口规模最大，达到1957.56万人；按少数民族族种聚居划分，云南省最多，聚居着彝族、白族、哈尼族、傣族、壮族和苗族6个人口上百万的民族。全国人口规模在10万以内的少、小民族中，就有7个少、小民族分布在云南。其中白族、哈尼族、傣族、傈僳族、佤族、拉祜族、纳西族、景颇族、布朗族、阿昌族、普米族、怒族、德昂族、基诺族、独龙族15个少数民族更为云南所独有。这些独有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滇西南的8个民族自治州。

广西是以壮族为主体的少数民族自治区，是5个少数民族自治区之一，广西壮族自治区境内居住着壮、汉、瑶、侗、仫佬、毛南、回、京、彝、水等11个世居民族，其中广西的瑶族人口居全国第一，有150多万人，约占全国瑶族总人口的60%；广西又是全国仫佬族人口最多的地区，有17万多人，约占全国仫佬族人口的90%；环江毛南族自治县是全国唯一的毛南族自治县，也是我国毛南族最大的聚居区，有7万多人；广西是我国京族唯一的聚居地，京族人口2万多人，京族是我国最富裕的少数民族之一。

西南边疆地区民族人口分布的格局，与其拥有特定的共同地域休戚相关，这种共同地域是作为民族形成的先决条件，也是少数民族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它受自然环境、社会历史、生产力水平、人口素质以及政策、制度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并且往往是多种因素彼此联系和相互作用的结果。云南和广西两省区民族人口分布的差异性呈现出明显的区域性、民族性、历史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