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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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说对联猜疑徐姓 得形影巧遇马荣

却说狄公见洪亮不知这孺子典故,乃道:“这孺子不是作小孩子讲,乃是人的名字。从前有个姓徐的,叫作徐孺子,是地方上贤人。后来有位陈蕃专好结识名士,别人皆不来往,唯有同这徐孺子相好。因闻他的贤名,故一到任时,即置备一张床榻,以便这徐孺子前来居住。旁人欲想住在这榻上,就如登天向日之难,这不过器重贤人的意思。不知与这案件有何关合?”洪亮不等他说完,连忙答道:“大人不必疑惑了,这案必是有一姓徐在内,不然,那奸夫必是姓徐,唯恐这人逃走了。”狄公道:“虽如此说,你何以见得他逃走了?”洪亮道:“小人也是就梦猜梦,上联头一句乃是寻孺子遗踪,岂不是要追寻这姓徐的吗?这一联有了眉目,且请大人,将尧夫原典与小人听。”狄公道:“下联甚是清楚,尧夫也是个人名,此人姓邵叫康节,尧夫两字乃是他的外号。此乃暗指六里墩之案。这姓邵的本是要犯,现在寻访不着,不知他是否逃至四川去了。他本籍四川人,在胡州买卖以后,你们访案若遇四川口音,你们须要留心盘问。”洪亮当时答应,大人破解的不差,但是玩坛子女人,以及那个女孩,阻挡那个男人去路,并后来见着许多死人,这派境界,皆是似是而非,这样解也可,那样解也可,总之这两案,总有点端倪了。

两人谈论一番,早见窗隔现出亮光,知是天已发白。狄公也无心再睡,站起身,将衣服检理一回。外面住持,早已在窗外问候。听见里面起身,赶着进来,请了早安,在神案前敬神已毕,随即出去呼唤司祝,烧了面水,送进茶来,请狄公净面漱口。狄公梳洗已毕,洪亮已将行李包裹起来,交与住持,以便派人来取,然后又招呼他,不许在外面走露风声,住持一一遵命。这才与狄公两人回衙而来,到了书房,早有陶干前来动问,洪亮就将宿庙的话说了一遍,当即叫他厨下取了点心,请狄公进了饮食,两人在书房院落内俟候。到了辰牌时分,狄公传出话来,着洪亮协同值日差,先将皇华镇地甲提来问话。

洪亮领命出去,下昼时分,何恺已到了衙中。狄公并不升堂,将他带至签押房内,何恺叩头毕,站立一边。狄公道:“毕顺这案件,要是身死不明,本县为他申冤起见,反招了这反坐的处分。你是他本镇地甲,难道就置身事外?为何这两日不加意访察?仍是如此延宕,岂不是故意藐视?”何恺见狄公如此说法,连忙跪在地下,叩头不止说道:“小人日夜细访,不敢偷懒懈怠,无奈没有形影,以致不能破案。还求大人开恩!”狄公道:“暂时不能破案,此时也不能强汝所难,但是你所管辖界内,共有多少人家?镇上有几家姓徐的吗?”何恺见问禀道:“小人这地方上面,不下有二三千人家,姓徐的也有十数家,不知大人问的哪一个?求大人明示,小人便去访问。”

狄公道:“你这人也太糊涂,本县若知这人,早已出签提质,还要问你吗?只因这案情重大,略闻有一徐姓男子,通同谋害。若能将此人寻获,便可破了这案,因此命汝前来,你平时在镇上,可曾见什么姓徐的人家,与毕顺来往?若看见有一二人在内,且从实说来,以便提县审讯。”何恺沉吟了一会,就望着上面说道:“小人是上年四月上,访这案件是五月出的,不过一月之久,小人虽小心办公,实未知毕顺平时交结的何人,不敢在大人前胡讲,好在这姓徐的不多,小人回去,挨次访查,也可得了踪迹的。”狄公道:“你这拙主见,虽想得不差,可知走露风声,即难寻觅?且这人既做这大案,岂有不远僻之理?你此去务必不得声张,先从左近访起,俟有了形影,赶紧前来报信,本县再派役前去。”何恺遵命,退下来,回转镇上不提。

这里狄公又命洪亮、陶干两人等,到上灯时候,挨城门而出,径至毕顺家巷口探听一回,当夜不必回来,一面暗暗地跟着何恺,看他如何访缉。你道狄公为何不叫他两人与何恺同去?皆因前日开棺之时,洪亮在皇华镇上,住了数日,彼处人民,大半认得。怕他日间去,被人看见,反将正凶逃走。何恺是地方上的地甲,纵有的问张问李,这是地方内之事,旁人也不疑惑,又恐何恺一人得了凶手,独力难支,又拿他不住,因此令洪亮同陶干晚间前去。一则访访案情;二则见何恺在坊上,还是勤力,还是懒惰,也可知道,这狄公的用意。当日布置已毕,家人掌上灯来,一人在书房内,将连日积压的公事,看了一回,用过晚饭,正拟安息,忽然窗外噗咚噗咚跳下两人,把狄公吃了一惊。抬头一看,乃是马荣、乔太,当时请安已毕。

狄公问道:“二位壮士,这几日辛苦,但不知所访之事如何?”马荣道:“小人这数日虽访了些形影,只是不敢深信,恐前途有了错讹,或是寡众不敢,反为不美,因此回来禀明大人。”狄公道:“壮士在何处看出破绽,赶快说来,好大家商量。”乔太道:小人奉命之后,他向东北角上,小人就在西南角上,各分地段,私下访查。前日走到西乡跨水桥地方,天色已晚,在集上拣了个客店住下,且听同寓的客人闲谈,说高家洼这事,多半是自家害的自家人,小的听他们说得有因,也就答话上去,问道:“你们这班人,所说何事?可是谈的孔家客店的案吗?”那人道:“何尝不是?看你也非此地口音,何以知道这事?莫非在此地做什么生意?”

小人见他问了这话,只得答着机锋道:“我乃山西贩皮货客人,日前相验之时,我们有个乡亲,也是来此地买卖,却巧那日就住在这店内,后来碰着谈论起来,方才晓得。闻说县里访拿得很紧,还有赏格在外,你们既晓得自家人所杀,何不将此人捉住,送往县内?一则为死者申冤,是莫大功德;二则多少得几百银子,落得快活。你我皆是做买卖的朋友,东奔西走,受了多少风霜,赚钱蚀本,还不知道,有这美事?落得寻点外水,岂不是好?”

那班人笑道:“你这位客人,说得虽是,我们也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钱好?只因有个原故在内,我们是贩卖北货的,日前离此有三四站地方,见有一个大汉,约在三十上下,自己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极大的两个包裹,行色仓惶,忙忙地直往前走。谁知他心忙脚乱?对面的人,未尝留心,咚的一声,那车轮正碰着我们大车之上,登时车轴震断,将包裹撞落在地下。我当他总要发急,不是揪打,定要大骂一番,那知他并不言语?跳下车,将车轴安好,忙将包裹在地下拾起,趁此错乱之际,散了一个包裹,里面露出许多湖丝,他亦不问怎样,并入大包裹面,上好车轴,仓惶失措,推车向前奔去。听那口音,却是湖州人氏,后来到了此地,听说出这案,这人岂不是个正凶?明是他杀了车夫,匆匆逃走了,这不是自家害的自家人。若不然,焉有这样巧,偏遇这人,也是湖州人氏?只怕他去远了,若早得了消息,岂不是个大大的财爻?”

这派话皆是小人听那客店人说的,当时就问了路径,以便次日前去追赶。却好马荣也来这店中住宿,彼此说了一遍,次早天还未明,就起身顺着路径,一路赶去。走了三四日光景,却到邻境地方,有一所极大村庄,见许多人围着一辆车儿,阻住他的去路。小人们就远远地瞧看,果见有一个少年彪形大汉,高声骂道:“咱老子走了无限的关隘,由南到北,从不惧怕何人。天大的事,也做过了,什么稀奇的事,损坏你的田稻,也不值几吊大钱,竟敢约众拦住,若是好好讲说,老子虽无钱,给你一包丝货,也抵得你们苦上几年。现在既然撒野,就莫怪老子动手。”

说着两手放下车辆,举起拳头,东三西四,打得那班人抱头鼠窜,跑了回去,后来庄内又有四五十个好汉,各执锄头农器,前来报复。哪知他不但不肯逃走,反赶上前去,夺了一把铁铲,就摔倒几人。小人看见那人,并非善类,欲想上去擒拿,又恐寡不敌众,只得等他将众人打退,向前走去,两人跟到个大镇市上,叫什么双土寨,他就在客寓内住下,访知他欲在哪里买货,有几日耽搁,因此急赶回来,禀知大人,究竟若何办法?狄公听了这话,心中甚是欢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且先派人捉拿凶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