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生了生了
小七就这样日复一日，看着自己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静静等待着孩子的出生。何梅和朱爱明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以前生活欠她的笑容仿佛都加倍地还了回来。
十一月的早晨，村长朱前就兴奋地在村头挨家挨户地通知大家晚上开会，可是大宝家的院里没有任何声响。他知道里面有人，屋里只有桂花正在屏息凝神地看着小七的肚皮。其余人都出门干活去了。
“知道了，村长！”桂花在屋里应了一声。桂花的一只手正在小七的大肚皮上感受着里面住着一个调皮的小孩，他不停地把肚皮像踢皮球，有时又像在里面练习者武功呢。
村长听见屋里有回应后，心想两人在里面忙活什么呢，便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出了村。
“这肯定是儿子，要不然没有这么调皮，我怀晓跃的时候，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可乖了。”桂花笑着说，她当时也想生个儿子，可是偏偏是个女儿，后来因为刘建红常年在外打工，自己想生个儿子的愿望也不了了之。此时她更希望小七生个儿子，好让母亲何梅称心如意。
“桂花姐，今晚开会我可以去吗？”小七急切地问，她刚才太关注胎动了，到现在才向桂花提问。
“你想去开会？不过我妈肯定不许你去，要让你在家好好休息！”桂花说。
这句话小七早已料到了，她并没有多大的失望。她现在就是乖乖地呆着。桂花看着小七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放心，我会劝劝我妈的。你躺下吧，不然腰会酸的。”小七点点头，桂花姐帮她铺好被褥，扶她躺下。
当何梅得知小七要去开会的消息后，便反问：“女人要开会干啥？”
桂花在一旁极力地劝道：“妈，怀孕哪有那么娇气，我当年怀孕还不照样洗衣服做饭提水？”
也许小七就是好奇，也许小七想趁机逃跑，她不停地猜测着。想到这里，她以各种理由反对小七去开会。
安心地呆在家里是她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只不过生活还是沉闷，她知道的除了电视带给她的世界，就是过年大家嘴里吐出来的世界。
她经常看着院子的天空发呆，每天天气好的时候，天空的云朵总是变幻无穷，有时像头狮子温顺地蹲坐在那里，有时像条龙朝西边奔去，有时像狗的一家，偶尔有几只小麻雀欢快地飞进来在草堆上觅食，呼朋唤友，然后欢快地飞出去，院子里就剩下她和桂花，其余的人都忙碌，晓跃也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她就这样看得入神，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动个不停才慢慢回屋。
日子过得飞快，一天一天从手指缝里溜走了，不知不觉已经转换到冬天，村子人开始慢慢淡忘刘大峰和朱仙云了，只是偶尔会有人提起她们。他们现在最想见证的就是小七肚子里这个孩子的性别。村子里人永远都是这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眼前要发生的事情才是值得期待。
一个星期六的早上，天还没有亮，夜里又下了一层厚厚的霜，外面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冰，虽然没有风也觉得寒气逼人。睡在床上的小七突然感觉肚子疼，也是预产期到了。
“哎喲，哎哟！”小七不断小声哼着。大宝见状便连忙跑出屋告诉母亲，何梅正在厨房里忙着煮鸡蛋呢。
“你看好她，别动。”何梅立即放下手中的鸡蛋吩咐。“快，快，快去找车。”紧张的何梅跑到屋子里叫朱爱明去联系村里的三轮车。平时那辆三轮车天一亮便离开村子。朱爱明边穿衣服边匆匆跑了出去。
“桂花，桂花，快起来。她要生了，我们去卫生院。你在家做早饭等会送去。”桂花一听连忙爬起来。
这时，村子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生孩子了，找接生婆在家接生，而是宁愿花点钱去镇上卫生院生孩子了。当然也有人不放心镇上的卫生院水平，宁愿找人在家里接生或者去城里医院接生。
何梅急匆匆地把一些平时准备的小孩衣服包好，这些都是她平时夜里一针一线将染红的土布和一些旧布单做成的夹棉衣服。不一会，三轮车来了。何梅和桂花把穿好衣服的小七搀扶上车，然后，让朱爱明和大宝上车。小七在车上还哎哟哎哟地哼着。
“师傅慢点，师傅慢点。”焦急的何梅在三轮车没发动前嘱咐。
“村里路就这样，你们坐好了就行。”开三轮车的师傅很淡然地说，他开车走这样的路已经数不清了。三轮车“嘚嘚”，“嘚嘚”在坑洼不平的泥石路上开始颠簸前进。
桂花刚下车，忽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走来，回头隐约地看见蔡兰从远处走来，问：“蔡婶，这么早，起来啦！”
原来蔡兰在家里床上听见三轮车声，便赶紧起床，出来看看。她问：“桂花，是小七要生了吗？”
桂花笑着答：“嗯，快了，等会我还要去卫生院送饭。”
“好，那等会我也去看看。走的时候叫上我！”蔡兰说。
桂花点点头，两人目送着那辆三轮车越行越远，直到夜色中看不见，才各自回屋，各忙各的。
桂花高兴地回屋子，看着晓跃还在床上睡得香甜，她便去厨房做早饭。做好早饭后，桂花便叫醒晓跃起床，让她自己吃好早饭去上学，走之前锁好大门。
此时，天已亮，桂花带着用旧棉袄包裹着装满干饭的磁钢和一些咸菜以及几把勺子，和蔡兰一起去镇上的卫生院。
“生了，生了，在卫生院生了。”
“是男还是女？”
“大胖小子！”蔡兰一入村口就喊道，似乎全村人都盼望家家户户都得生男孩。于是全村人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知道：
“何婶有孙子了！”
“何婶有孙子了！”
“何婶有孙子了！”
此时，小七和大宝他们还在卫生院没回来呢，全村人都感觉喜气洋洋。村子里还有四个光棍听说了，便羡慕起来，不过他们家里还没有条件娶得起媳妇，不论父母怎么咬紧牙关。
终于有大孙子了，终于大孙子了，何梅兴奋得一夜没合眼，忽然高兴地哼起歌来，她让朱爱明给朱爱新打了电话报喜，让大宝给在外打工的姐姐、姐夫打电话报喜。不到两个小时，大宝家所有重要亲戚都知道他有儿子了。
孩子出生的第七天，小七她们从镇上的卫生院回到了朱家村，小七便要像往常一样干家务，这把何梅吃了一惊。小七说，他们村女人生完孩子就下地的。不过，何梅还是让她按照朱家村的习俗给她做月子催奶，享受一个朱家村的产妇应有的待遇，丝毫没有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