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以为黄了
村子里没有出外打工的人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老人和妇女。这些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该干啥还是干啥。何梅、蔡兰两家人商量了半天，还是各自分出三分田来开始做杂交早稻的试验田。何梅向蔡兰借了些钱，两人高高兴兴去镇上买了杂交水稻的种子，准备回来播种。
此时，不论田野里，还是山林间，一切都泛起新的气息，新鲜的泥土香，新鲜的青草味，朱家村里每口呼吸都是新鲜的，香甜的。不论是田野里满眼的绿，还是山间醉人的泉水叮咚声都让人心旷神怡。春意渐浓，暖风送爽。家家户户门前的桃树，经过寒冬的孕育，即将开始新的绽放。此时朱家村传来了买户口的确切消息。也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朱家村的消息闭塞得难以想象，连个政策传达也像蜗牛爬树。
大家记得最清楚的那时就是计划生育政策下达得最快，说执行就执行了。
“好消息，好消息，城镇户口可以买了，一个户口三千块。”一天晚上村长朱前已经得到最新消息。城镇户口对农村人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诱惑。消息一传开，校长、村长、矿长都为自己的子女买了户口，仿佛聪明人都在买这个万能的城镇户口。于是，凡是符合买户口条件的人家都要想方设法要买城镇户口。可是，买城镇户口意味着什么，大家并不清楚，只是看村长、校长、矿长都给自己未参加工作的子女买了，也跟着买。然而，三千元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相当于一个乡村教师不吃不喝两三年左右的工资吧。
关于给不给宋仁买城镇户口这个问题，在蔡兰的娘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蔡兰的两个弟弟也从镇上也得到类似的消息。因为在当时人们来看，上中专考大学不就是为了一个城镇户口嘛，城镇户口就是铁饭碗。大家几乎都是这么狭隘片面地理解。就这样，在两个舅舅和外公外婆的赞助下，宋仁有了城镇户口。宋仲鸣去镇上派出所交钱的时候，发现还真有几个人在等着交钱呢。当宋仲鸣把一大包沉甸甸的现金兑换成一个轻薄得只有几页的城镇户口本时，高兴得就像得了皇帝的免死金牌一样，仿佛有了它，儿子宋仁将来就畅通无阻了。
宋仁虽然是宋家村长大的，但是实际是朱家村蔡兰的儿子，村里买户口的除了村长的儿子就是他了。一连好几天村里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蔡兰，觉得蔡兰有个城镇户口的儿子好福气。村子里人见面仿佛见面就是一句话：“你儿子有了城镇户口，是城里人了。”蔡兰听后心底也高兴无比。热烈讨论了一阵的城镇户口就像池塘的水面激起的一点水花，很快就归于平静了。拥有城镇户口的宋仁还是依旧得去上学。蔡兰依旧洗衣服做饭种地。
然而何梅呢，一听到别人讨论这些，她就闷闷不乐，她最关心的也是户口。那就是未来媳妇小七的户口。小七只能是黑户口了。这事，她也不敢问村长朱前，生怕捅出一个漏子来。
又过了一个月，村子讨论云南小媳妇的人渐渐少了，大家都在怀疑那个云南小媳妇不来了。何梅和蔡兰还是像往常一样，尤其在杂交水稻这事上，她们经常一起讨论。两人将发芽的杂交稻种和本地早稻种洒在同一块平面的稻田里。一开始，在杂交早稻的秧子就胜过了本地早稻的秧子，长得粗壮碧绿，呈现出强劲的喜人态势。村其他人看着杂交水稻的长势又开始羡慕起来，心里痒痒的，后悔当初没有去买杂交水稻的种子。显然，这已经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至于云南小媳妇人们还会偶尔提起，不过没有多少期待了。
大宝家院外的大柳树，经过寒冬孕育的生命，正在一天天地爆发，枯黑的枝条瞬间被绿叶覆盖，他家的小鸡陆续出窝了。天晴的时候，何梅把它们搬到了院子里，刚出蛋壳的小鸡，毛茸茸的，嫩黄嫩黄的，蹒跚学步，可爱极了。还有几个没出壳的蛋，何梅拿起来用手蒙住看了看，小鸡正在里面用嘴不停地啄着蛋壳，每次小鸡挣开蛋壳出来，都给她带来小小的惊喜。
桂花的女儿晓跃穿着刘建红刚从城里寄回的长袖古装，正想把她们当玩具，塞进袖筒里。她正去逮，母鸡以为自己的孩子们要遭到侵犯，便奋不顾身猛扑过来，恶狠狠地啄了她的右手，她便哇哇大哭。何梅便立马去赶母鸡，那只母鸡丝毫不畏惧，还是想再次猛扑过去。
此时，蔡兰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子，篮底铺满了干枯的稻草，直闯进来，想找何梅买一批早出窝的小鸡。她看见了这一幕，便赶紧拉开了她们俩。这样母鸡才罢休，回到鸡宝宝身边。何梅气愤地骂：“这鸡，家里人都不认了。”
“那是畜牲，不讲道理的。”蔡兰答道，转而问：“你们家云南小媳妇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吗？要不我给你们家介绍个姑娘，就是耳朵那个那个，其他条件都好。”
何梅听后，摇摇头答：“快了，快了。蔡婶比我还急！”蔡兰见话不投机，便转头说：“你这一窝鸡，我买十只。”
何梅趁那只母鸡不注意的时候，逮上十只小鸡装进了蔡兰带来的竹篮子里。蔡兰便把二十元钱给何梅，何梅一边说不急不急，一边收下了塞进了裤兜里。大家都知道她现在对钱比谁都急。蔡兰手头也紧，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是朱玉挣的工钱，每次还些盖房子的债就所剩无几了。蔡兰拎着竹篮子，看着毛茸茸的小家伙满心欢喜走出了院子。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那个云南小媳妇了。
此后，便无人再打听大宝家的云南小媳妇了。村里人都以为，这事彻底黄了。然而大宝心急娶上媳妇，抱女人睡觉，他却在这个春天荷尔蒙爆发了，青春痘突然间侵占了他那张英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