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个陌生人的一生
一回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它不曾发生过，他似乎只是我在某个夜晚做过的一个梦，在时间的洗礼下愈来愈模糊，可我总感觉它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于是想要在这个头脑还清醒的时刻好好地将其记录下来。
那天我心情万里无云，于是决定到湖边吹吹风。那岸边的石柱子让人颇有好感，虽是现代工艺凿刻，可久经江南风雨细磨自有一番韵味。青青的柳条在清风的吹拂下划开一道道水波，不久那些水又重新合到一起，就像那句诗说的一样：“抽刀断水水更流”。可这断的是过去水，合的是现在水，再断的就是未来之水了。
岸边的柳树下有一张青石方桌旁边四座圆石小凳，几片柳叶在石桌上轻轻颤抖着，不一会儿就飘然离去。我走过去坐在那石凳上，透过石栏间的间隙看着流动的湖水想着一些琐碎的事，若是此刻杨柳枝头有几只鸣鸟就更加惬意了。
“我可以在这里坐坐吗？”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我身后飘来，我不确定他是在和我说话。
我回过头看到那个男人，他穿的穿着比较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老旧了，可是确实非常干净，就像是大雨过后的树干——古老却一尘不染。还没来得及我答应，他坐了下来，在怀里掏着什么，他拿出一只钢笔和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那上面有用墨水画的山水画，他轻轻翻开就像是拿着一件十分昂贵的古董似的。
与陌生人对坐不免有些尴尬，于是乎我在心里想着“再坐一会儿就找个借口马上离开”
“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倒没让我感觉到奇怪，这些老去的人总是对生活有很多感慨。比如：白活了一辈子、人生苦短、操蛋的人生之类的。
“你说人这辈子每早没我地跑不就是为了过得更好，可是跑着跑着却离死神越来越近，最后还不是一把投入他怀里。”我对他这话是十分认同的，虽然当时我还只是个年轻人，但对人生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一些皮毛。我在想我该怎么接上他的话才会显得不那么唐突，这人让人有某种亲切感，就像是一位相识已久却未曾谋面的故人。
“小伙子，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他看着我，那眼神是那么真诚。老实说我对其他人的故事没什么兴趣，我也曾听别人给我讲他们那不堪回首的一生，听完后我一般只是礼貌的微笑，或对他们的不幸的一生在言语上表示同情，仅此而已。因为这些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太过肤浅。比如某人曾经有机会飞黄腾达可是我错过了、某某人曾富有可一不留神导致生活一塌糊涂、找不到幸福的大门......他们讲完大概心里就释然了，把一切归功于自己的生不逢时之类的。我向来对这类人是没什么好感的，因为他们一直在骗自己顺便还想把别人也们混过去，对他们我也只好敬而远之。
“我们大家都差不多，都是独自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他开始说了。
我对他这个说法可不敢苟同，于是马上补充到：“你应该加上一个‘大部分人’的前提，因为有些人是成双成对、甚至成群结伴出生的”我一如既往有些刁钻地找到了他言语中的漏洞。我觉得我们的谈话很快就会结束，我总是不能和人愉快地聊天，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那些漏洞百出的言论，自然一点破人家也就不乐意和我讲了。不过这样也好，落得个耳根清净。不过他显然不在意我点破他的漏洞，这让我想起了我当年的老师，他、她们总是对我那么宽容，很久没遇到乐意听不同意见的人了，啊！社会的牛鬼蛇神，那些自以为是、排除异己的人，你们真应该感到惭愧和无地自容，如果你们还会抛开成见思考的话，此刻你们正咬牙切齿地想撕碎这个说穿你们丑陋面目的人，已经出发在宣泄复仇的路上。
“看来你也经历了不少事”他看看我，已经没有刚才的拘谨，也许他觉得我值得信任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傻......谁知道呢。
“早点明白也好，不用活得不明不白”他说完从怀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向我递了一下，我用眼神拒绝了。
“不吸烟也好，否则开动脑经时非得来一根，不然脑袋就不灵光了，现在烟是我这颗日渐生锈脑子的润滑油”他说完又迫不及待的吸起来，看来他的脑子还不能流畅的运行起来。
“我喜欢你这比喻”“是吗？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哦！说来听听，不过尽量简短、精辟，我不确定我有足够的耐心”我实话和他说了，我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家伙，对于那些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故事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我出生、我成长、我死去就这样讲完了”我笑起来，他说的话确实足够精辟
“这不是你的故事，这是所有人都要经过的人生历程”我补充道
“我是全人类的一员，所以这就是我的故事”他满意地笑了，因为我不小心中了他的文字圈套。
“那么能不能讲一些不同的细节”我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于是追问道。
“我曾在夜晚哭泣、在大雨中奔跑、因一个拥抱痛哭流涕、在异乡流着泪吃完几顿顿饭”他停了下来，那些回忆此刻都涌向心头，他说的这些事有些我也经历过，有些正在经历的过程。
“那最特别的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一个女人”他毫不犹豫地说
“一个女人？”我不太理解
“虽然天底下的爱情看起来都一样，可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着嘞！”
“有什么不同吗？”我赶紧追问
“以后你就明白了”他看起来真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
‘以后就明白了’，老实说我真害怕这句话，老人时常喜欢说这句话，可是当我明白的时候就找不到‘始作俑者’验证答案，不过真的明白了又何必去多此一举？大家心里都明白可就是不说，哎......人啊！真是奇怪。
“给未来留点悬念！”他对我说“那就留点悬念，反正迟早都会明白，不急、不急。
我没必要再只追问下去了。
“我累了，人老了就是麻烦，只是说几句话就像是干了什么大工程”他的呼吸频率有些加快，岁月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待心跳平稳后他转生离开，没有道别。我目送他离去，他的影子跟随着他消失在那片小林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