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相忆（8）
柳生回去后并没有立刻打开这把红骨伞，他只是把伞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仍旧执着的找着云清染，走遍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
“舍姬，明明打开伞就可以看见想见的人了，他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找呢？”
诺愿双手拖着腮帮子，有些无聊的说。
舍姬品着梦珏做的桃花酿，笑道：“因为一旦找到了，就没有继续的动力了。”
“可他做这么多不就是想找到那个人吗？找到了还要什么动力，就可以有新的目标了呀！”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疑惑的说。
“是啊，你看你都懂的道理，这些人却不懂。”她意味深长的说，“人，是最难懂的。”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
“哦。”诺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又高兴起来，双眼发光的看着舍姬。
“舍姬舍姬，你刚才是夸我了吗？”
看着这张纯真纯粹的小脸，舍姬心里一片柔软，她真希望他永远不要懂得情爱之事，不要被世俗污染，这样的他才真的是一块剔透的水晶。
“是啊，我在夸你。”
诺愿立刻兴奋的绕着桃树奔跑起来，还抓住梦珏的裙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梦小梦，你听见了吗？舍姬终于夸我了，她没有欺负我哎！”
梦珏笑着蹲下身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主人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她那也不是欺负，只是看你长得太可爱了，想多亲近你。”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这下，诺愿又心满意足的跑到舍姬身边待着不走了。
舍姬哑然失笑，果然是个孩子。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三个月，每天柳生都会出去四处打听云清染的下落，到了晚上就看着那把鲜艳如血的红伞发呆。
这中间他不是没有犹豫的拿着伞想打开，但他在最后关头又放弃了。
他这纠结的样子弄得诺愿也跟着着急。
他一直没有打开红骨伞，直到到了那一天……
这天，柳生终于打开了红骨伞，一抹青烟飘散出来汇聚成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的长发已经盘了起来，已然是少妇的模样。
“你是？我……”
她疑惑又警惕的看着面前柳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她的神色，大概早就不记得他了吧。
柳生一言不发的从衣袖里拿出那块手帕，有些小心翼翼的说：“你还记得这块手帕吗？”
“嗯？”云清染看着他眼中的急切不由的后退了两步，“我没印象，你……到底是谁？”
伸着的手无力的垂下来，他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其实小桃说的是对的，他这么久以来都是自作多情罢了。
“我是柳生。”
云清染沉默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柳生……是谁？”
“对不起，我的记性不太好，要不你再仔细说说，我可能就会想起来了。”
柳生脸上都是落寞之色，他喃喃道：“不需要了，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经过这几句话，他已经全都懂了。
云清染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当初的话也只是出于客套，往更深处想想，或许正是钱森说的那样，她看上的其实是他的进士大哥。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是高风亮节，不慕名利的。
那么……这块染血的手帕也不会是她洗的。
是……小桃？！
“小桃呢？她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问她这么多问题，但这孤男寡女的，她还是要好好顺着他的意思来，万一……他对自己心怀不轨呢？
“小桃很好，我给了她些银子，她回岳阳了。”
“岳阳……”柳生念着这两个字，然后就笑了。
“谢谢。”他真挚的说。
“嗯？”
云清染觉得这个男人怪怪的，净说一些他听不懂的事。
这句谢谢柳生是发自内心的，谢谢她曾给过他的美好，谢谢她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也谢谢自己，没有继续选择“视而不见”，继续逃避。
心里的执念消散了，云清染的身影也慢慢消失。
“云小姐，祝你幸福。”这是他给她的祝福。
最后一眼的时候，云清染恍惚想起了有个人曾慌乱的给她包扎伤口。
只是，那个人叫什么……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事情倒回到五天前。
柳生在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前停留，这些年，他外出看到好看的东西就会买回去，想着有一天见到云清染的时候送给她。
而他，也终于看见了她。
正准备付钱的时候，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他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脸。
她笑得很美，犹如盛放摇曳的白莲，只是这笑……不是对他的。
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和他谈笑着，他听见她的称呼分明是“夫君”！
似乎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过于惊讶，云清染转过头来看向他的地方，和他的目光正对上。
她愣了下，然后报以一个友好的看陌生人般的微笑。
他终于见到了她，却没有勇气问她，她的心里可曾有过他的位置。
一切，就让它这样尘埃落定吧。
柳生把之前给云清染买的东西都送给了乞丐，那把被修好的扇子也留在了桌上，他只留着那方手帕，那方小桃用心洗过的手帕。
赶回岳阳了。
诺愿一头雾水的感慨，“人真是搞不懂，明明见到了他就可以不用使用红骨伞了，可他却宁肯用红骨伞。”
“舍姬，发现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信念都是假的难道不是应该很崩溃吗？可为什么他还对那个女人说谢谢，脸上也是释然的笑呢？”
舍姬笑了笑，“真是因为释然，所以谢谢。”
诺愿皱着小眉头不满的看着舍姬，每次都说他听不懂的话。
不过，这样的爱情好像有些无聊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去的，一眼真的就可以让心沦陷吗？
“舍姬舍姬。”想起另一件事诺愿又开心起来，“你说他和那个小丫鬟会在一起吗？”
“这，谁知道呢？”她笑得散漫。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终究只是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