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吴老——我心中的大师
我心中的吴老,除了他的学术贡献、大师地位之外,更为难忘的是他的为人——平易、宽容,时时处处关爱身边的每一个人。
一 吴老为我拍摄的照片
在我的相册中有一张珍贵的照片,是一张以晋祠周柏为背景的照片。之所以特别珍贵,因为它是吴老亲自为我拍摄的,而且当年吴老已是81岁的高龄。
那是1997年10月,我们去山西大学参加商业史的会议,因为到得早,有半天空闲时间,所以去参观晋祠。
当年相机还不像今天这样普及,我是比较喜欢拍照的,无论到哪里开会或参观都会带着相机,拍很多照片作为历史记录,大部分是风景、建筑以及碑刻,也为别人拍照留影。在我给别人拍照之后,很少有人会问一句:“要不要给你拍一张?”但是吴老想到了,他说:“你一直在为大家拍,自己却没有留影,我来给你拍一张吧。”但是吴老已经80多了,我赶紧推托说:“不用,不用了。”可吴老执意要为我拍,而且很注意取景,为了能把周柏取得更全一点,吴老一直在往后倒退,最后甚至蹲下身子——当时我很紧张,生怕吴老会摔倒。
回京以后把照片洗出来,我在背面写下了两行小字:“晋祠内之周柏,蒙吴老摄于97年10月19日。”
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近些年还常常会和学生提起。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能为别人着想,包括我自己带学生出去考察,也很少有学生想到为老师拍张工作照。而吴老身为学界泰斗,却在一点一滴的小事中关心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二 吴老对我的提携和教诲
我不是吴老的学生,连私淑弟子都算不上,却亲身感受到了吴老的恩泽。
1982年刚进入经济研究所时,我属于“文革”阴影很重的人,不太敢与别人交流,更不敢贸然向吴老请教。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我后来与吴老的学术交往,始于我的农村集市的观点与吴老相左。其实,当时我的理论水平很差,也完全没有想过要挑战权威,是在一次会议上被《中国史研究》的一个编辑提醒,才发现自己的观点确实与吴老不同。为此,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惴惴不安,更不敢与吴老接近了。
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吴老在不同的场合介绍和称赞我的集市研究,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也是让我特别感动的。
后来我承担“中国传统市场研究”和“商业城市研究”等国家项目,都曾去向吴老请教,吴老每次都很认真地给我介绍国外的最新研究成果,并鼓励我做出自己的特色。我能够专注于传统市场研究30年,并尽绵薄之力,如果没有吴老的宽容、提携和鼓励,我想是不大可能的。
吴老还曾建议我学一点计量分析,并借给我一本《计量经济学》的书。十分惭愧的是,因为数学基础太差我始终没能学会。不过我一直关注计量研究的进展,如果自己的学生中凡有数学基础的,我都会鼓励他们做计量分析、粮价研究,并要求他们将数据分析和史料分析、商道考察相结合。
借此机会,我还想感谢经济研究所,感谢经济史研究室,感谢方行先生,还有李文治、魏金玉、经君健、江泰新等古代经济史组的老一辈学者。
我是本科毕业进入经济所的,我的全部科研能力都是在经济所学到的。正是这些老一辈学者的言传身教,使我学会了如何发现问题,如何紧跟学术前沿,如何构建自己的体系……我始终十分怀念20世纪80年代经济研究所的那种学术氛围——可以充分开展学术论争和学术批评。
我是2000年离开经济所到南开大学任教的,在经济研究所工作了18年。
当年我离开经济所,是希望有一个讲台,把我在经济所学到的方法,以及研究成果,也包括老一辈学者的成果带到教学第一线,宣传和光大。在教学中,我既介绍他们的学术贡献,也会讲他们的人格魅力,希望能把老一代学者的学术和人品都传下去,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