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小农的“多功能性”

在这方面，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情况又如何？没有这种循环体系，欧洲和拉丁美洲的小农是怎样维持自己生活的？我简要从三个方面论述：农场是以资源为基础的；农场生产商品销往市场；农场也是乡村景观、乡村经济和社区的一部分。

目前，欧洲、巴西以及拉丁美洲其他地区的农民所出现的情况是相同的，他们在不断寻找经济活动的机会。他们尝试着在农场中建立新的经济活动，努力把新的功能与农场相联系。例如，他们不仅种植豆类，也生产更广泛的产品，并提供社会更感兴趣的服务。农场不是只具有一种功能，而是具有更多功能。这就是所说的“多功能性”（multifunctionality），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在农场中创造新的经济活动。这种新的经济活动可能是生产高质量的产品或在农场中加工或直接销售产品，也可能是能源生产、水资源保护、自然和景观管理或乡村旅游。他们可以改善资源、创造新资源或将废弃物转换为有价值的产品。

为了让大家对世界各地的农民如何调整和重塑自己的农场有一个感性认识，这里再给大家介绍一些例子。第一个是在我的家乡荷兰北部弗里斯兰省，三位年轻农民参与了一项新的经济活动——这项活动现在在整个欧洲都非常重要——“自然和景观管理”。那里有漂亮的树篱景观，他们做的一项工作就是维护这些景观，这是农场中新的经济活动，是多功能性的一个重要方面。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这里的其他农场。例如一个农场家庭，除了生产牛奶之外，还在农场中饲养了很多马，这些马是城里人的，但是由农场家庭代为照料、训练、饲养和配种，城里人随时可以到乡村来骑马。这是另一种新的经济活动，是多功能性的另一面。还有一个来自意大利的例子，它关系到一种很有趣的新技术的应用。农民在农场中生产牛奶，在城市里建立鲜牛奶直销点。他们在学校、医院、警察局等很多人群聚集的地方销售鲜牛奶。农民从中获得的价格比把牛奶卖给大型农企的价格要高得多。消费者则以低价买到了非常新鲜、优质的牛奶。这对于农民和消费者都是有益的，这是可塑性的另一种形式，农民在重塑农业的同时也在维护自身。还有一个来自巴西的例子，那里的一位农民最初是把番茄卖给农业企业，但是价格很低。他受够了这种压榨，于是决定自己制作番茄酱和番茄汁，结果非常成功。

当然，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销售。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要素——新型市场（也就是在欧洲我们所说的“农民市场”），我们也称之为“巢状市场”（Nested Market），因为它是在农村生产者和城镇消费者之间的新型联结中，如巢一般构筑起来的。这种市场在各个地方都有出现。有一个相关的例子：全球的羔羊市场是由新西兰控制的，它的羊肉价格非常低。对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农民来说，生产羊肉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有些农民以及当地的屠夫和餐馆经营者创建了巢状市场，将农场、屠宰场、商店和有资质的餐馆相互联结在一起。所以，消费者绝对相信他们买到的是优质的、本地生产的肉制品——这是另一种逐渐出现的新型农民市场。

所有这些看上去都很美好，也很重要。为了讨论其重要性，我会借用伯恩斯坦在上期讲座中谈到的四个问题：谁拥有什么？谁从事什么？谁得到什么？他们用所得物做什么？这里对比一下大型商品市场、全球市场和新兴的农民市场。首先，谁拥有什么？在大型全球市场，生产者与消费者的所有联结和货物流通都被工业行业完全控制。而有趣的是，在农民市场，联结是由农民自己、消费者和其他相关人员所控制的。这是第一个重要差异。其次，谁从事什么？在大型的商品市场，农民的角色被贬低了，他们只生产原材料，由工业行业进行分配并获得收益。而在农民市场中，农民的角色要重要得多，从生产到加工再到分配，甚至到生产方法的重新设计。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差异。再次，谁得到什么？这一点几乎无须讨论。我们知道一般性市场的运作方式常常使农民陷入贫困。正是通过构建农民市场，农民才得到更好的价格和更好的收入。这是重要的差异。最后，他们用所得物做什么？在一般市场，大型企业收获财富并用以进一步扩大生产。而在新型农民市场，农民挣得的收入会用于农业，并使农业更具可持续性和适应力，还能发挥农业的多功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