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活字惊魂

暴雨冲刷着洛阳城残垣，林小安踩着《营造法式》的幻影跃上断柱。瓦当间窜出只三眼狸猫，叼着半卷《翰林院志》冲他呲牙。老掌柜用青铜剑劈开蛛网，剑光照见梁上刻着“墨宗癸未年制“。

“就是这儿！“钓叟醉醺醺撞开朽门，“当年三十六学士...嗝...在这儿搞烧烤大会...“话音未落，门楣掉下块焦木，露出里头嵌着的狼毫笔头——正是修罗笔缺失的笔斗。

林小安刚要伸手，焦木突然裂开，喷出团墨汁凝成的鬼脸。鬼脸尖啸着念《讨武曌檄》，字字化作飞刀。少年抓起《武则天本纪》抵挡，“狐媚偏能惑主“几字竟变成袒胸露乳的仕女图，惊得飞刀纷纷转向。

“墨老三！“钓叟突然甩竿勾住老掌柜裤腰带，“该说实话了吧？“鱼线一抖，竟扯下张人皮面具。面具下是张烧伤的脸，额角刺着“叛“字金印。

老掌柜踉跄扶住残碑：“二十年前...我才是墨宗执刑长老...“碑文突然渗血，《墨刑录》字句浮空显现：“癸未年秋，执刑官墨沧私放要犯...“

地面轰然塌陷，三人跌入地宫。青铜人俑手持《大明律》列阵，眼窝里燃着磷火。林小安踩到块活砖，“诬告反坐“四字弹起，化作枷锁套住钓叟脖颈。

“龟儿子！“钓叟骂着掏出《洗冤录》，“尸骨不全“几字化作白骨爪撕开枷锁。磷火人俑齐诵“依律当斩“，手中刑刀幻化成《唐律疏议》砸下。

混乱中修罗笔突然脱手，笔尖蘸着老掌柜的血在地上狂书。血字“沧浪之水浊兮“化作浊流，冲垮人俑阵势。林小安在漩涡里抓住根浮木——竟是《河伯娶亲》的残卷。

地宫深处传来编钟声，三十六具水晶棺悬于半空。每具棺内躺着个持笔骷髅，棺盖上刻着《自罪书》。林小安的水晶棺内却空空如也，唯有棺底刻着：

“逆子林氏，弑父戮师，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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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三人逃至活字印刷坊。钓叟醉倒在《百家姓》字盘里，鼾声震得“赵钱孙李“四处逃窜。老掌柜用《伤寒论》熬药，药罐里“柴胡三钱“化作小人儿在汤里仰泳。

林小安摩挲着修罗笔，笔杆突然弹出暗格。里头藏着卷微型《墨宗族谱》，最后一行赫然写着：“林氏幼子，癸未年腊月，交由刑堂墨沧...“字迹被血污浸透。

窗外飘来焦糊味，《洛阳伽蓝记》的幻影在夜空流转。白衣楼主脚踏《金刚经》翩然而至，折扇展开竟是《墨宗刑罚图》：“好师弟，该清理门户了。“

老掌柜突然暴起，青铜剑刺穿《心经》屏障。楼主不慌不忙甩出《罪己诏》，“万方有罪“四字化作铁链缠住剑身。钓叟醉眼朦胧甩竿，鱼钩却勾住自己舌头：“哎呦！哪个龟孙换了老子的鱼饵！“

林小安趁机蘸着药汁在墙上写“破“字。药性发作，字迹化作癞蛤蟆吞下铁链。楼主冷笑挥袖，《墨刑录》残页纷飞如蝶，每页都跳出个血字刽子手。

活字盘突然暴动，“仁义礼智信“组成盾阵，“贪嗔痴恨爱“化作长矛。少年被“怨“字追得满屋跑，撞翻《永乐大典》字柜。十万木活字倾泻而下，竟在空中拼出“养虎为患“。

修罗笔突然自行飞向字墙，蘸着老掌柜的血改写“虎“为“父“。血光冲天而起，所有活字凝成个巨汉——竟是二十年前的墨宗宗主！

“逆子！“巨汉挥掌拍下。林小安抓起《孝经》抵挡，“身体发肤“化作金钟罩。罩壁映出当年真相：暴雨夜，黑衣人将修罗笔塞给幼童，反手刺死墨宗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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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的笔冢升起血月，十万墓碑渗出墨汁。林小安跪在生父墓前，修罗笔尖凝聚着血露。老掌柜撕开胸襟，露出与墓碑相同的黥印：“当年我奉命追杀你们父子...“

钓叟突然甩竿击碎墓碑，碑中飞出七十二卷《墨宗密档》。档案展开化作屏风，映出当年影像：执刑长老墨沧私放幼主，自毁容貌顶替死囚...

白衣楼主狂笑撕裂人皮面具，竟是本该葬在棺中的三师兄！他胸口嵌着半块砚台，墨汁在皮肤上写满“恨“字：“凭什么你是宗主嫡子？我临摹典籍三十年...“

林小安挥笔写“解“字，血墨凝成《兰亭序》困住师兄。老掌柜突然夺过修罗笔，蘸着自己心头血改写墓碑。字迹“墨宗英灵“化作金甲神兵，与复活的笔冢凶尸战作一团。

钓叟醉醺醺抛出《酒德颂》，“幕天席地“四字化作巨网罩住战场。他踉跄着掏出个酒葫芦，倒出的竟是《醉翁亭记》的琼浆：“墨宗秘技...嗝...酒中藏剑...“

林小安在混战中顿悟，以血为墨写就《别赋》。“黯然销魂者“几字化作万千离人泪，洗净碑林怨气。修罗笔突然碎裂，笔斗中的红宝石飞入他眉心血痣。

血月崩裂的刹那，所有典籍幻影在空中燃烧。灰烬里浮现真正的修罗笔——竟是支普普通通的蒙恬笔，笔杆刻着小字：“墨在人心，何须利器“。

晨光中，武林各派围住笔冢。老掌柜戴上人皮面具，又变回那个抠门掌柜：“小子，该回去卖《论语》了。“钓叟抱着酒坛鼾声如雷，裤腰带上别着半卷《江湖逸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