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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墨池幻境

七月流火,西江水面漂着层薄雾。林小安蹲在乌篷船头,看着老掌柜用《河图洛书》当桨划水。书页翻动间,“在天成象“四字化作鲤鱼推船,惊得两岸鸬鹚扑棱棱乱飞。

“您确定钓叟住这儿?“少年捏着鼻子躲开船尾咸鱼篓,“这都第三趟路过青楼了!“

“你懂个屁!“老掌柜把《周公解梦》卷成望远镜,“没见那群姑娘腰间挂着玉算盘?这是隐月楼的暗桩...“话音未落,画舫里飞出个绣球,不偏不倚砸中少年脑门。

绣球裂开,掉出张洒金笺:“戌时三刻,天字房候君“。林小安刚要细看,笺上突然钻出条七彩蜈蚣。老掌柜甩出《神农本草经》,“蜈蚣,味辛温有毒“几字化作捕虫网,那毒虫却扭头啃起“毒“字的横折钩。

江心忽起漩涡,乌篷船打着转往下沉。林小安抄起《浮生六记》当救生圈,书页间“浪游记快“四字竟真托起船身。水面冒出串气泡,浮起个扎小辫的绿毛龟,龟壳上刻着“王八驮碑“。

“何方妖孽!“老掌柜甩出青铜剑。绿毛龟突然口吐人言:“两个夯货!钓叟的船都认不得?“龟壳咔嚓裂开,露出精钢齿轮。整只龟化作潜艇,将二人吞入腹中。

舱内飘着酒香,竹榻上躺着个邋遢老头。钓竿横在膝头,鱼线末端拴着本《庄子》。老头脚边炭炉烤着《东坡肉谱》,油星子溅到“火候“二字,腾起的青烟凝成“有客自远方来“。

“墨老三!“钓叟抠着脚丫大笑,“二十年不见,咋混成棺材瓤子了?“突然甩竿钩住老掌柜假牙,“你这口铁齿铜牙,倒是适合当鱼钩!“

林小安憋笑憋出内伤,冷不防被鱼钩勾住裤腰带。钓叟眯眼打量他眉心血痣:“这小子就是当年那个...唔!“话没说完被老掌柜用《金刚经》堵住嘴,“般若波罗蜜“几字在他舌头上烫出燎泡。

舱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声。透过琉璃舷窗,只见白衣公子们脚踏《洛神赋》凌波而立,手中折扇射出暴雨梨花针。针尖触及水面,《滕王阁序》里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竟幻化成火鸟反击。

“隐月楼的小兔崽子!“钓叟抄起烤鱼叉,“老夫教你们写'死'字!“叉尖蘸着酱汁在舱壁狂草,真个写出个血淋淋的“死“字。那字破壁而出,化作持镰鬼影扑向敌阵。

林小安趁机掀开甲板暗格,惊见舱底堆满带牙印的《永乐大典》。咬痕间渗出墨汁,汇聚成河图洛书阵。阵眼处立着青铜龟趺,背上的石碑刻满菜谱——“糖醋活鱼:取西江鲈鱼,以《将进酒》灌醉...“

子夜,钓舟潜入江底溶洞。钟乳石滴落的墨汁在池中流转,映出星图倒影。钓叟醉醺醺指着池水:“跳下去!让墨宗老祖宗教你们...嗝...游野泳!“

林小安被老掌柜一脚踹入墨池。粘稠的液体涌入鼻腔,却在肺里化作“龟虽寿“的诗句。睁开眼时,已置身于活字印刷盘般的天地——云是《楚辞》,雨是《乐府》,连脚下的土都印着《齐民要术》。

“握笔如握剑!“空中炸响惊雷,墨汁凝成个长髯老者。老者手持狼毫在虚空书写,“永字八法“化作八道剑气劈来。林小安慌忙捡起《九阴真经》抵挡,书页间“天之道损有余“竟变成烤鸭图谱。

“愚子!“老者怒挥衣袖,墨浪将他卷入《清明上河图》。虹桥上的贩夫走卒突然活化,卖炊饼的武大郎抡扁担,挑柴的汉子使打狗棒。林小安被追得屁滚尿流,抓起《水浒传》大喊:“西门庆在此!“

人群瞬间转向追捕虚影。少年趁机爬上酒旗杆,却见潘金莲在阁楼抛绣球。绣球裂开飞出鲁智深,禅杖砸出个“酒肉穿肠过“。林小安福至心灵,蘸着酒水在旗面写“色即是空“,字迹化作铁笼困住花和尚。

墨池突然沸腾,老掌柜的声音穿透幻境:“以意御墨!“林小安咬破指尖,血珠在《兰亭集序》上勾出“放浪形骸“。霎时天地倒转,墨浪凝成巨龙载他冲霄而起。

现实中的墨池泛起涟漪。少年破水而出时,手中握着根鱼骨做的笔,钓叟的绿毛龟正叼着他裤脚:“龟儿子!你把我砚台啃了?“

黎明前的乱葬岗飘着磷火,林小安举着《夜航船》当灯笼。书页间“鬼“字瑟瑟发抖,把“狐仙“挤到角落抱团取暖。老掌柜用洛阳铲扒开坟堆,铲头突然戳到硬物——竟是埋着《康熙字典》的棺材。

“墨宗笔冢...“钓叟醉眼朦胧地灌了口雄黄酒,“当年三十六学士的笔都埋在这儿。“说着掀开棺盖,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带血槽的判官笔,笔杆刻满诅咒文字。

林小安怀中的修罗笔突然发烫,棺内所有笔杆集体震颤。血槽渗出墨汁,在空中拼成“弑主者亡“。老掌柜的琉璃镜片蒙上雾气:“当年是我们亲手...“

话音未落,白衣楼主从天而降。他脚踏《伯远帖》摹本,手中折扇绘着《韩熙载夜宴图》。“墨老三,别来无恙?“楼主轻笑,袖中甩出条锁链——竟是用《孙子兵法》串成的!

钓叟突然暴起,鱼竿甩出《江雪》诗:“孤舟蓑笠翁...“字字化作冰锥。楼主不慌不忙展开《祭侄文稿》,悲愤墨迹凝成鬼手捏碎冰锥。老掌柜的青铜剑刺向楼主咽喉,却被《快雪时晴帖》冻住剑身。

林小安趁机用修罗笔蘸雄黄酒,在坟头写下“破“。笔锋过处,所有墓碑浮现血色批注:“墨宗甲字叁号,篡改《论语》处斩“、“墨宗丙字拾柒号,私藏《金瓶梅》杖毙“...

楼主突然狂笑:“看看你们守护的正义!“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墨宗黥刑烙印。烙印间嵌着半截断笔——正是当年墨宗宗主信物!

修罗笔突然脱手飞向烙印,两截断笔重组的刹那,乱葬岗升起血月。所有尸体破土而出,手持带血毛笔在空中书写遗言。林小安头痛欲裂,记忆如潮水涌现: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正是自己亲手将断笔插入生父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