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晒太阳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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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酒馆发生的事情赫麦尔此时是一无所知。

他正站在城堡宴客厅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和陆沙德公爵身边发生的一幕。

陆沙德公爵心宽体胖。不管是从哪一个方向看去都是那么圆滚滚的。

血族基本不存在身材管理的问题。你成为血族时是什么样基本接下来就长什么样。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过量的饮用鲜血。

也就是吃太多了。

当然,这个量要很大,很大。

虽然过了千年,赫麦尔仍然清楚的记得陆沙德公爵以前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条高得出奇的汉子。头几乎能顶到了天花板,但又瘦得异常,使他看上去显得更高。他肩膀宽阔,脖颈儿筋骨坚挺,表明他有非凡的力气。一柄门板宽,一人好高的巨剑让他获得了“巨剑陆沙德”的绰号。

千年前的那一战中,陆沙德公爵一剑斩下五个魔族的脑袋,并且重创了七魔将之一。那时候的公爵是何等的风采。

可现在,巨剑在地下室蒙灰,他这个人也不复当年。

陆沙德一面喝着葡萄酒,一面听着演奏。在他的身后,靠墙一排坐着六名人类的乐师。

其中有两位游吟歌手,另外四个是伴奏的。

宴客厅内集满了人。所有人都在觥筹交错,不时有人走到公爵面前。

有一个不知说了什么,不仅逗的公爵哈哈大笑,就连他身后的游吟歌手也笑了起来。

接着,赫麦尔看到公爵掏出一大把的金币撒向来者。

那人卑躬屈膝,像个小丑一样捡拾地上的金币。

这一番丑态,又逗得公爵哈哈大笑。

赫麦尔再也忍不住了。他直起身穿过拥挤的人群。

内中有认识赫麦尔的,纷纷给他让路。

赫麦尔来到陆沙德公爵面前。

公爵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赫麦尔。但他保持着上位者的尊严,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待到赫麦尔来到面前,他才好像刚注意到赫麦尔一样,故作惊奇地说道:“哦,我亲爱的赫麦尔,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的。”

说完,陆沙德公爵打了一个响指,对一旁的侍从示意道:“给伯爵倒酒。”

接着,他又问赫麦尔今天想喝什么口味的。是掺了健壮男人血液的还是掺了处女血的。

赫麦尔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到盯着陆沙德。

陆沙德被他看的有些发怵。

因为某个原因,赫麦尔并非一般的血族伯爵,故而哪怕陆沙德是公爵,他也对赫麦尔敬畏三分。

“你不想喝酒算了!”

陆沙德有些发恼。他端起酒杯灌了自己一大杯。

“公爵,你有多久没有去看你的老伙计了。”赫麦尔突然问道。

陆沙德没有防备,被狠狠的呛了一下。

他咳嗽了几声,问:“什么?什么老伙计。”

“你的剑。巨剑波德比平特。”

陆沙德知道赫麦尔这是在嘲讽自己。转瞬之间,他的脸上便怒气冲冲,双颊充满了血,眼里冒火。

“我是公爵,是黎黑斯的主人!难道在我的地盘,我连我想要做的事情都不能做吗!”

“不能!”赫麦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陆沙德公爵顿时气的脖子都红了。

狠狠的将酒杯砸在地上,酒杯碎裂的声音让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公爵和赫麦尔。一些人则在窃窃私语。

“今晚的宴会取消了!”陆沙德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

赫麦尔颇有些后悔。

他并非不知道劝人要选择时机的道理,但有时候他就是忍不住。

作为千年前便存在的血族,赫麦尔亲眼见过魔神王的强大。

当年魔神王负伤败逃,血族受封暮色荒原,众人深信终有一日魔族将卷土重来。

从原祖到六代血族,所有人无不摩拳擦掌、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等待着那一天。

那时候的陆沙德,每日都会练习剑技。

然而预想中的反扑并没有到来。魔神王和他的魔界大军在七百年的时间内从未踏足过奥梅尔尼克河的对岸。除了和一些魔王军的残余,诸如地精、狼人还有兽人打一些遭遇战和游击战外,暮色荒原,乃至拉刹克大陆竟然应来了七百年的长久和平。

众多的同胞生起了懈怠之心:两位原祖进入了长久的睡眠,陆沙德公爵也不再舞剑,而是沉醉于饮酒作乐……没有人觉得魔神王和他的魔族大军会再次入侵,昔日的功臣可以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其实又何止血族。精灵自从五百年前就开始了闭关锁国,拉刹克大陆已很少见他们的踪影;而人类和矮人,更是在百年前便进入了内耗中。

赫麦尔是少数清醒的血族之一。他深知只要魔神王一日不死,危机就没有解除。

血族固然不能通过修炼提升实力,但剑技或战阵,荒废必然生疏。

诚然,因为某些际遇,赫麦尔虽然只是位四代血族,但他的真正实力是不能以等级来判断的,就连二代血族都得给他面子。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命令其他血族的名分。

他的话,听与不听,皆由他人。

谁若具有赤日之尊,谁就必能温热万物;而谁若只是一团火焰,即便燃烧得最为炽烈,那他温热的也只能是身边最接近的人。

赫麦尔就只是一团火焰。

宴客厅内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赫麦尔一人。

陆沙德公爵的管家,一位血族子爵战战兢兢的来到赫麦尔身旁,轻声询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赫麦尔谈了一口气。

他向管家要来笔和纸。

他想写的话很多,最终写下的只有一句道歉的话。

他把信交给管家,让他一定要交给公爵。

然后,他离开了城堡。

走到外面,灰烬还在下。

赫麦尔看着薄软的碎片在空中飘荡,晃晃,悠悠,自由自在。一团团煤灰像是黑色的雪花般落下,飘浮在街角,顺着微风吹拂飞散,在石板路面上形成小旋涡打转,看起来似乎无忧无虑。

赫麦尔想象自己就是灰烬,或是风,或是雾。

但这是不可能的的。

他是火焰,是巨石。是那个始终在操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