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兮楚边境。
宫祈修提着长刀,所向披靡,杀气腾腾,八路人马,都看得呆了,众战士架隔着遮拦不定,除防守就再毫无出手的时机,宫祈修虚刺一戟,众人急闪,他趁机迎上,左右开工,将好几人撂下。
宫祈佑荡开阵角,倒拖画戟,飞马便回。那些兮楚兵哪里肯舍,拍马赶来,殊不知宫祈仪早已里应外合,后来居上,将这些局部的散兵掐断了后补给,又挥刀直上,痛快地杀了个落花流水。
这片浑黄的天地间俨然是一座倒罩的古钟,被千军万马层层围围地拢着,密不透风,更甚者连一只飞虫也是进不来的。
遍地的烽火狼烟,凶猛的厮杀,淋漓的鲜血,将这片本就荒芜的漠原折腾得寸草不生。
这已是第二场恶战了。
距上回的正面交锋后,双方僵持了近三月的空白期,兮楚本就连年饥荒,愈发地耗不起日渐空缺的粮晌,再度举军进攻。而宫祈修等采纳了'匿名者'的建议,按兵不动,修生养息,这回同样大获全胜。
众人回到军营里,把酒言欢,兴致勃勃。放眼望去,这场战争算得上胜券在握,指日可待。
“你们说——今日那人还会不会给咱们出谋划策?”宫祈仪推杯换盏之际,仍不忘调侃:“五哥你快些将帘子挂起来,好放人家的箭进来。”
“他既有心帮我们,又不愿透露姓名身份,而且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我想他不仅是一位隐士,是一位诸葛,还必然是一位了解我们的故友、旧识。”
宫祈修口中的是'他',毕竟那般苍劲有力的字迹,绝非弱女子能写得出的。这点,倒是毋庸置疑。
“夫铭。”宫祈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咯噔地蹦出这个人。
自从紫鸢香消玉殒的那个雨夜后,这世间再无人见过夫铭。如今会这般帮助他们的,除了夫铭还有谁?但若果真是夫铭,他为何要隐姓埋名、来去无踪呢?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七哥?”宫祈仪不可思议地看着宫祈佑:“你可有把握吗?”
这下,连宫祈修也沉默了。
“不……我只是猜测。”宫祈佑回道。他尤为平静的话语下,是汹涌澎湃的暗流,前赴后继地拍在暗礁上,在沉默里变得愈发地沉默。
“送密函的人是谁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我们下一步作战的方案——到底是继续以静制动,还是先发制人?”宫祈修说。
“五哥说得是,我们须得以大局为重——七哥你莫要费心思猜测了。”宫祈仪接过话茬:“那人早晚是要现身的,不是吗?”
正说着,帘帐忽而被猛地掀开来,灌进来一阵带着翻新的泥草味的朔风,还有原野上炙热的白光。
宫祈修、宫祈佑和宫祈仪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来人正是甄荏,他只见这三人都怔怔地杵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紧盯着自己看。
“甄荏,原来竟是你——”
宫祈修淡淡地说,而宫祈佑和宫祈仪却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差点就以为冲进来的会是一支金镞。
“七殿下,正是我啊。”
甄荏年少,言行到底还浅薄,他不明所以地直愣愣望着宫祈修。
“何事?”
“我刚才在外头巡逻,这支箭突然冲出来,险些就……”
“他果真又来信了!”还不等甄荏的话落了音,宫祈仪便一把将他手里的纸团夺过来:“五哥,七哥,看!”
“信上说了些什么?”宫祈佑也忍不住凑过来,看个究竟。他冥冥中甚至有些执拗地认为传信的人,非夫铭莫属。
这世间唯有夫铭,会如此追随自己的脚步,永不止息。
(吾观星象,有南风来,而今日彼军溃败,必惶惶而聚扎之。若使箭,点星之火,可以燎原矣。)
寥寥数语,却有的放矢、一针见血,将眼前的战况分明地拨云见月,那笔迹的苍劲浑厚,与此前一般无二。
宫祈佑落落地叹了口气——传信者绝非是他所猜想的那个人,因为夫铭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但却并不擅长星象之观。
“七哥,你怎么了?”
宫祈仪仔仔细细地看着此信,如久旱逢甘霖,但宫祈佑却像是垂头丧气的败了的鸡冠。
“这送信者……另有其人。”
宫祈佑抿着嘴,全力地将悲愤在口中咀嚼了千百遍,又拼命似地将它们往肚子里咽,好不让别人察觉分毫。
“七哥言下之意……”宫祈仪问:“难道在暗中帮我们的不是夫铭?”
“绝不是。”宫祈佑很确信。
宫祈修走过来,宽慰地拍了拍宫祈佑的肩头,从鞘里拔剑而出,耀眼的光芒从剑尖喷泄,齐齐地落在那张边角起着卷的昏黄的局势图上。
“你们看——”宫祈修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好不意气风发:“兮楚多漠原,地势大多平坦,而此处是千秋山,我们正好在这个位置———以山为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的弓箭手埋伏在山中,借着南风火烧兮楚营,我认为胜算是极大的。”
他说得十分认真,连几月的军旅在他鬓边滋生了些络腮,没从前那样翩翩如玉,但恰好多了些浑厚的英雄气概。
“七哥,就依照你的意思做!”
宫祈仪点了点头,信服地说。
“今夜就由我带兵埋伏,占领千秋山,攻克兮楚营!”
宫祈佑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好。七弟,你带领弓箭手埋伏在千秋山,我会率兵马在后,趁机将自乱阵脚地兮楚兵绞杀,九弟,你们留在阵营里,以防万一。”
宫祈修谋划得井然有序。
一切就绪,只欠南风。
是夜,山风骤起,涧里的泉水甚是清冽,潺潺地往前一步步走着,连鹧鸪低低的歌声都彻响了整个原野。宫祈佑率兵,借着昏暗的天色埋伏在草木中,任由蚊虫如何叮咬也绝不动弹分和毫。
不知挨过了多少个时辰,只觉着周边全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如同一只深不见底的染缸。
兮楚兵果然将帐篷都驻扎在一处,密密麻麻地如同群聚的蝼蚁。
南风自来,愈发地强劲了。
“放箭。”宫祈佑低声道。霎时间,成千上万的箭离了弦,如狂风暴雨般肆虐地冲过去,带着熊熊燃烧的火把钻到了兮楚的营帐里。
不一会儿,那边的夜空火光照天,好似被通红的奇光异彩笼罩。而密密麻麻的箭乘着风,汹涌而至,从不停歇。
不愧是个好法子,宫祈佑心想。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张望着四周——没准那个人会在呢!他既然洞悉宫祈修等的战况,又能及时地给出中肯的建议,那么每一场亲战中,那个人必定会亲临其境的。
果不其然,一抹黑影从他眼中闪过,身手迅速地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
是的,正是'她',而非'他'。
她在风中飘散的长发如同一个妖娆的夜魅,勾起人的无限遐想,又飞快地从眼里溜走,了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