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门关
星光洒落，夜色沉寂。
关在一堵堵坊墙中的洛城百姓哪管墙外斗的昏天暗地，就算外面有所异动，也无探查的意思，早早熄了烛火，也省下油蜡钱。
刚及子时一刻，全城除一些正门门户对街而开的大户人家外，皆烛火停歇。
让许些未眠的百姓奇怪的是，今夜墙外街道上竟无甲兵巡查走动，连打更的更夫也未曾敲响木绑子，让听时辰入眠的百姓颇有些不习惯，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注定会闹得一些人无法入眠。
徐良两手插进袖口，蜷缩起身子，躲藏到墙角阴影下，扫了眼那些正襟危坐的道人，距离子时四刻越来越近，他们也该动作了。
果然，最前座的一个须发尽白老道士起身，上千名辈分身份不及他高的道人忍不住挺直腰板。
垄申手持拂尘，面目雍容平和，平常百姓一看便会先脱口而出一句老神仙，他如数家珍的道：“从白云观，小南岳，武当山上清宫，魁星楼赶赴而来道友随我一同贴下符阵。”
诚然，这些道观地位任何一座都可与青城山齐平，但青城山山门的天子诏书却是为其增加香火不知凡几，香客将青城山门槛都踩低寸余。
若以香火而论，青城最盛，已然坐了几年道教魁首。
盘坐的蒲团陆续撤下，徐良不肯起，戴甲侍卫狠瞪他一眼，冷哼着离去。
“丑山，怎的不将蒲团给那侍卫？”
徐良抬头便见一脸俊逸像的林化虎，立即满脸微笑道：“原来是师兄啊，我身子疲乏，可不得多休息片刻。”
“你在外面游历毕竟还用着青城山门弟子身份，如今山门地位已经让得一些道庭羡嫉，你可得注意山门脸面。”林化虎目露探询之意道：“你可明白？”
“明白。”徐良咧嘴笑：“那我以后不报山门便是。”
林化虎一愣，心中在掂量此话的重量，而后摇头叹道：“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在林化虎转身离去时，徐良脸上笑容收敛，林化虎嘛，他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七八岁时，观里几个小道士手里拾掇卵石朝他身上砸，那是真的疼，半月身上青紫才消退，有次躲到高出他一个头的林化虎身后，几个小道士畏惧他身强体壮，不敢放肆，他好似对自己躲到他身后也不介意，甚至微笑指点他到后堂暗格找件东西，说是能让自己报仇。
他照做了，是个小瓷瓶，手刚触下便脑子一阵昏沉，等再次清醒时，那几个欺负自己的小道士浑身鲜血的倒在地上，手上抓着带血的锥石。
那日，一直刻意袒护他的师公第一次对他发怒，身上又挨了几棍棒，在山门石阶上跪了一天一夜，而后，他在道观里受到的排斥更甚。
听说化虎这两个字是师公在他入观时取的，呵，那老头倒是看的清楚，那你给我道号取名丑山，又是何意？
徐良背部靠在身后粗糙的墙面上，隐于黑暗中，右眼有些刺痛。
垄申渡步巡视数十个道人贴符撒铜钱，林化虎伴其身旁，凑到他耳边低语，垄申停步，再次扫过角落的徐良，淡淡道：“也好。”
二十年前，在徐山将他抱回观里时，若非掌教师兄阻拦，他早就被自己毙于掌下，自隐山门也好，以后观里也干净些。
半炷香过后，符阵布置完毕，上千张黄符纸在地上张贴成巨大的八卦图，每张黄符纸上各自压着一枚开元通宝铜钱，比起符纸，压纸铜钱更为珍贵，铜钱过千人之手，阳气浸透铜钱十分，方可压符。
徐良靠在墙上，面容似笑非笑，又迅速敛下，他意识到什么，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刚要坐直身子便感到身后墙壁轻微颤动，一阵强过一阵。
立于卦阵周围的无数道人也有所察觉，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知道
龙脉...要翻身了
寒气骤降，一些道人忍不住收敛道袍，老道士垄申面色紧绷，抬头。
黝黑的青铜巨门悬于皇城上空，阴森鬼气环绕其周，巨门上铭刻的地狱十八大刑罚图样，在警示人们，死亡
并非终点
沉重青铜巨门，伴随刺耳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尘封数载余的鬼门阴气疯狂涌出，墨色飓风拂起众道人道袍，上百盏落地宫灯烛火飘摇不定，而后同时暗灭。
“吼——！”
龙吟声震耳欲聋，宫墙外一条金灿磷尾甩出地面，紫宸殿前，突出两根金角，地上八卦符阵上铜钱亮起，把要越上地面的龙脉压得不得动弹分毫，此时每一枚铜钱都有千斤之重。
鬼门内凄厉鬼泣，无数幽魂涌出，遮天蔽日，隐晦星光，冲天怨气弥散于皇城中，龙吟声更烈。
垄申任由阴风吹拂，身形如老松般巍峨不动，轻吐一言：“青城山弟子，请真武大帝降！”
西北城郊，道观中真武大帝像披散头发，金锁甲胃，脚下踏五色玄龟，眼如电光，道震天之言：“准。”
风刮灭供奉烛火，越城墙，入皇城，注于垄申躯体，垄申眼中神光熠熠，手持桃木如执金剑。
“白云观弟子，请老君降！”
“武当山弟子，请吕祖降！”
.........
铜钱千斤镇龙脉！道兵万法守鬼门！
徐良未起身，但他身躯却是覆盖上一层青色，没看那气息骤变的上千道人，他在想着什么，他记得进城门时，瞧见两匹马。
南市城脚，老人端着张凳子坐在小斋门前，闭眼假寐，只觉今晚舒适的很，抬眼看了眼皇城，阴气金光交织，阴灵嚎叫，神威怒喝不绝于耳。
老人自语道：“你小子虽说没投个好娘胎，但却是有个好爹爹，对他瞒着自身异状，真以为他不知？踏遍河山寻得雷石是为徇私助你，如今又马不停蹄去钓蛟，却是已经想着为你小子擦屁股，呵，现在我倒是担心，真到那时，你..真敢冒犯天下道庭动手吗。”
木架雷石躁动，龙身上血光愈浓，老人一皱眉，扭头骂道：“再乱动我老人家就把你投进后院茅坑！”
雷石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