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异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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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延康坊

正值午时,与长安其余一百单七坊的升起的酒菜炊烟味不同,延康坊烛烟香火味占了大头。

大唐国寺西明寺居于其中,占着延康四之有一的地,西明寺原为前隋权臣杨素宅邸,入唐后为太宗爱子魏王李泰宅,高宗时立为庙。

延康西坊门前人头攒动,能在此时入坊的,大多也是想进寺烧香的香火愿客。

徐良混杂人群中入坊,远远瞧了眼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倒是想进去瞧瞧,但他有件更紧要的事,驻步片刻,便离了进香队伍,穿过繁杂的小街小巷,行人渐渐稀疏。

他抬头瞧着眼前这座还算精巧的的府宅,门前两头口含石珠的石狮子威风凌凌,无奈咧咧嘴,他倒不想这么快来的,但身上银两花了个精光,总得先在这长安都城中立下足来,深吸口气,越过两头石狮子踏上台阶。

府衙后院的竹林林荫底下,结束政务脱下官服的刘长喜饮一口桌边凉茶,茶水透入心脾,颇为舒畅,老管家脚步急促的闯进院子,递上封书信道:“老爷,门口有个人求见。”

刘长喜瞥了眼书信名头,见是自家学生的,遂拆开书信,大略扫了几眼,点点头道:“他倒跟我提过,不过怎地迟了一月有余?”

“老爷,见吗?”

刘长喜皱了皱眉,他对不守时辰的人向来无甚好感,这人大抵也是年轻人心性,在道上玩乐甚多从而误了时辰,放下书信问道:“府上哪里还缺个任职的?”

老管家瞧着自家老爷神色,心底下琢磨着,既是老爷学生推来的,总不能安排他做杂役,此子让老爷颇为不喜,这位置也高不得,思索一番道:“老爷,教导公子小姐的蔡先生说身边缺个书童。”

“呵,书童。”刘长喜不由轻笑出声,按理说书童应当由着未及冠的孩童来,摆摆手道:“就此决定了,把他安排到蔡老先生身边,不用带他来见我了,他工钱无需劳烦蔡老先生,府里给他解决。”

“是。”

皇城内苑,整个内苑以太液一池为尊,以此分东西南北,池内装瀛洲,蓬莱,方壶三山,刻石为鲸,长达三丈,池西岸有两龟,各长六丈,池方圆十顷有余,象征日出肠谷,浴于咸州,至虞渊而日暮。

明明已是初秋,池中却荷莲争艳,锦鲤游泳。

许是受太液池西侧麟德殿歌舞乐声所激,池中不时可见几条锦鲤彩尾透出池水,水滴溅到荷叶之上,荷叶却不愿水滴驻留,微微低下硕大的青翠圆叶,将水珠驱赶入水。

麟德殿中,上下君臣碗筷未动,本该于宴席中央舞动的宫闺舞姬退到一旁,只余一肥硕身影于中央舞动。

奔腾欢快的胡旋舞由他舞出了别有一番的气势,肥硕的身形丝毫不影响他轻快的舞蹈动作,旋转蹬踏信手拈来,竟是有着别样美感。

《旧唐书·安禄山传》:安禄山晚年益肥壮,腹垂过膝,重三百三十斤,每行以肩膊左右挽其身,方能移步,至玄宗前,作胡旋舞疾如风焉。

台阶之上位于尊席的玄宗脸容已见老态,但却于座上大笑着击鼓伴乐,台上君台下臣在此时模糊不清,宴席中的群臣或低头,或闭目,礼部各级官员噤若寒蝉,无一人胆敢说上分毫,右排席上首座便是右相杨国忠,面容枯槁,抚须看着席中央的安禄山,目光微沉。

鼓声息下,席中舞动的身影也停下,安禄山脸色通红,顾不得汗流浃背,看着台阶上的身影笑道:“陛下见谅,老臣身体年迈无力,不然非为陛下舞上二三个时辰。”

“哈哈,无妨,今日也足够尽兴。”玄宗放下手鼓,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舞姬道:“趁着你这几日在京,给朕好好调教调教。”

“老臣应下了,但老臣也有个要求,给老臣拉车的马匹也已老迈,又听闻太仆寺新有一批成马,是以...”

“还以为是甚要求。”玄宗摆摆手道:“朕安排宫人,随你挑。”

“谢过陛下,那老臣便退下了,老臣还得见个人。”

“见谁?”玄宗脸色好似不喜,冷哼一声道:“还有谁比朕还位尊不成?”

安禄山嘿嘿一笑道:“这天底下自然是陛下位最尊,但臣下是胡人,胡人传统是以母上为尊的,臣下一开始也没想来这麟德殿,但哪知刚入宫城便被陛下侍卫请来了。”

玄宗气笑了,恨恨的指了指那不知礼的胖子,拂袖驱逐道:“滚滚滚!”

“遵陛下令。”说完便不再停留,迈步走出大殿,玄宗看着那肥硕的身影远去,脸上笑意慢慢敛去,收回视线,执起酒樽一口饮尽,起身环视座下群臣淡淡道:“众卿满饮,朕还有几本折子要批改”

“恭送陛下。”

继安禄山后,玄宗退出酒席,众臣面面相觑,而后一齐看向右席首座的中书令,杨国忠执起筷子慢饮慢食,对群臣的目光不为所动,一些老臣心底暗叹一声,皆念起了未列酒席的李长源来,他要在此,哪里能让此间的美酒喝着如此苦涩。

长生殿中舞曲飘扬,殿内乐师轻奏乐曲,大殿中央是一身着霓裳羽衣的曼妙女子,她旋动青赤若虹裳衣,即为殿内唯一的色彩,如雨后青虹,随着她的细足婉转游动,整个大殿的亮光也仿若为之变幻。

乐师不敢抬头而望,他们怕这一看,手中的乐曲便会嘎然而止,只是竭力让手中之曲配得上那舞动之人。

曲为天上曲,人,亦为天上人,千歌百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便为霓裳羽衣曲。

“娘娘,河东节度使安大人求见。”

这一声禀报未能使得女子停下舞姿,倒让乐师们慢上了一拍,女子轻皱黛眉,停下轻盈舞步,众乐师皆惶恐跪拜道:“娘娘恕罪。”

“出去吧。”

众乐师退出殿中,一宫人领着安禄山入殿,安禄山对着轻纱帘中的女子躬身一礼道:“安禄山给义母请安。”

帘中女子半躺在贵妃椅上,显得如猫咪一般慵懒,窈窕体态尽显,翻着随手拿来的书籍,却是对帘外人不管不顾。

安禄山扯扯嘴角,将身旁宫人驱离宫殿,随后丝毫不顾礼制得弯腰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抬头笑道:“明知儿子腿脚不便,义母也当真忍心。”

“陛下原本好好在这殿中呆着,你一来便让陛下离开了,连口汤水都没喝上。”女子目不离书本,滑腻的嗓音却是传出帘外。

“是儿子的错。”安禄山口上认错,面上却毫无认错的意思,看着帘中的女子眼睛眯起:“听说陛下来这愈发频繁了,为此撇下过多次政务未曾处理,朝堂上不少大臣积了一肚子怨气,坊间更盛传贵妃是位祸国殃民的妖女。”

“呵呵,妖女?”女子捂嘴轻笑,笑得花枝乱颤,娇媚横生,坊间百姓无论如何诋毁她,却又对其美貌深信不疑,听闻她一笑能羞得花草尽折,宫人则称她为含羞美人。

“这妖女之称,你,不是很清楚吗?”

“自然。”安禄山目光微闪带着几分阴狠的意味,咧嘴笑:“但陛下不清楚,朝臣不清楚,陛下看得起我安禄山,我只希望别因你,而让陛下在天下前失了英明。”

“你,又怎知陛下不清楚?”女子起身,隔着帘子与他相对而望,轻笑道:“你又怎知陛下,陛下也许根本就不在意这点呢?就算你让陛下得知,陛下也不会让你伤我分毫。”

安禄山脸色略有些难看,弯腰一礼道:“已经请过安了,儿子告退。”

整座大殿只剩女子一人,她揭开帘子,瞬时点亮了整座大殿,如画龙的点睛之笔,成了一副鲜活画卷,黛眉巧鼻无一不美,如诗如画,谁又能以凡语赞之。

“请示陛下,我明日要移居华清宫。”

随后殿中美人又一次舞动起来,虽无乐伴奏,但依旧舞得无人不心动。

姓杨,名玉环,号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