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是父母一生的牵挂。多年来,为了支撑这个家,为了能让母亲、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吃饱穿暖,活出个人模人样,姚满财是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折腾完这个折腾那个,多少个日日夜夜就没有消停过,在两个女儿的成长上可以说就没有操过心。小女儿小雨还算争气,念书一路顺利不说,高二年级就考上了西北农大,这在整个运城都是少有的,的的确确给姚家长了脸面,也了却了姚满财抱憾多年的大学夙愿。唯独让姚满财心中充满内疚的就是大女儿云云。大女儿虽然没有小女儿脑子那么聪明,但自小就乖巧、听话、懂事,小小年纪就会干家务活,知道为父母分忧解难。自云云结婚后,姚满财因为忙于厂里的事,并没有多见过女儿,虽然他不清楚女儿的婚后生活,但毕竟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他知道王伟及他一家人不是云云喜欢的类型,因为他就不喜欢那种类型的人。作为好歹读过几年书又经历了半世沧桑的人,他心里也明白,婚姻的幸福不仅仅取决于金钱,可是,当初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作为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你有为自己选择理想生活方式的能力吗?
亲情的牵挂是一种血缘的牵挂,是与生俱来的,是无法剪断的,而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牵挂,虽然没有血缘却更浓于血缘,它比亲情的牵挂更热切,更牵肠挂肚,更让人无法割舍。
那就是赵洋对姚晓云的牵挂。
古都西安的第一场雪早已消融在天地间,但雪中那如梦般相逢和相聚的悸动仍时时激荡在赵洋的心胸,他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因为除去一抹淡淡的唇香之外,姚晓云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就翩若惊鸿地消逝在茫茫雪中,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再也无法望见。
但是,他还是清清晰晰地记着每一个细节,她的一言一语,她的一颦一笑,她溢满柔情的双眸,她乌亮修长的秀发,还有她偶尔凝重一脸忧郁的神态。他知道,她肯定有满腹的心事,却无法给他说,也不愿意让他知晓。可是,那怎么能行呢?
告别了姚晓云的日子里,赵洋的心每每被这些问题萦绕着:她为什么会在这大冷的天气里一个人来到西安?她为什么只字不提她现在的生活?她为什么……赵洋内心充满了疑问,却苦苦不得其解。他曾写了一封长信询问姚晓雨,但姚晓雨也不知道答案,她也想知道答案。姚晓雨说由于父亲正在忙得不在家,母亲和奶奶看不懂信更不会写信,她很少给家里写信,和姐姐通信虽然能多些,但姐姐每每都是询问她的学习情况、生活情况,谈起自己总是以“差不多吧,还可以”之类的简单话语含糊带过。她知道姐姐不愿提及自己的婚后生活,便也不多问及。那天姐姐找到她时已经11点多了,她和姐姐吃了个饭,在校园里散了会步,没聊多长时间,姐姐就让她带路,过来找他了。回到运城后,姐姐给她写了封短信,说自己平安到家,让她专心学业,不要牵挂。
赵洋就在忐忑不安中静数着日子,他决定放了寒假后回到家一定要想办法再见姚晓云一次,详细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大二学期的课程仍然不少,特别是从1987年开始,国家教育部在高等学校中实行大学英语四、六级标准化考试,大学英语四级考试(CET-4)也成为本科生拿到学士学位、顺利毕业的关卡之一。前面已经叙述过,赵洋的英语底子相当不好,尤其是听力,而CET-4的听力部分就占20分,这让赵洋感到压力颇大,必须要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下功夫了。
一旦有事要做忙碌起来,日子过得也就飞快。赵洋甚至都没有感觉就过了元旦,还是有一天他在图书馆里看报纸,突然看到《中国青年报》的右下角刊登出台湾女作家三毛于1991年1月4日在荣民总医院自杀身亡,才发现时光已进入新的一年。对于三毛,赵洋是很熟悉的,她是一位极富才华又特立独行的奇女子,她的文字里总是流露着柔美和细腻。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这一首《梦里花落知多少》最是让人难忘,因为一读起它,赵洋便会想起姚晓云,便会忆起那段宛然如昨、恍然如梦的解中岁月。
1990年的阴历因为闰了5月,所以辛未羊年的正月初一来得比较晚,已经到了1991年的2月15日。大学的考试时间战线总是拉得很长,1月20日,陕西财经学院就进入了期末考试阶段,洋洋洒洒地一直到月底赵洋才考完最后一门。
就在舍友们都四平八稳地躺在床铺上,开始思索回家事宜的时候,班上的一位同学从班级信箱里取回了这几天积压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是给赵洋的,还是份电报,他赶紧扔给了赵洋。
谁会给他发电报呢?赵洋疑疑惑惑地掏出电报单子,了了几个字,他一扫之下,立马变了脸色。
“姐病危若方便早回相见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