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欢宴
她有什么资格去憎恨？如果没有林立和的“错”，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她林芷蒽；如果没有她林芷蒽，林遐最后遇到的怕也不会是岽哥。记得林遐说，因为有个女儿，所以错过很多机会。但不能接受女人过去的男人，也不值得留恋。也许这就是“缘”，错过的未必值得可惜，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有谁会出现。
如果有错，便是那场战争留下的无奈。宽容比仇恨来得更为轻松些，不是吗？
“我没有资格去憎恨。”她坦言。
林立和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释放出几十年的积郁。岽哥最后望她一眼，同时放心地松开紧握着她的手。她相信，他读懂了她眼里的宽容。
那晚，夏悠子做了满满一桌饭菜，用日本食材做出中式口味：烤小牛骨，樱花小虾，烤虎河豚，红烧鳟鱼和几样小炒素菜，还温热几壶日本清酒SAKE，纯米酝酿，无色透明。温饮的清酒，口感温润香味浓郁。在偏冷的夜小酌一杯，暖过肠胃余温绕心，说不出的舒适和愉悦。酒过添话头，平增不少闲聊的兴致，从各国文化美食，到人生种种，他们不停地聊着。夏悠子忽然望向她，问：
“听岽哥说，你还是偏爱中式口味？”
“只要不是汉堡薯片，我都喜欢。夏悠子小姐做的都十分棒。”她由衷的赞美。
“岽叔叔厨艺高超，姐姐好有口福。”静一半懂不懂地搭话。
“呵呵。”她只能一笑带过。
要品尝到岽哥的手艺，那可是得用“命”去换。也正因为如此，每次吃到他做的食物，都会感动得终生难忘。
“你岽叔叔需要自己下厨吗？”林立和瞪了静一几眼。
“那不一样，给自己喜欢的人做便当，是种幸福！”女孩争辩着。
“静一！”夏悠子立刻使个眼色。
小女孩做个鬼脸，低头继续吃饭。
没有遇到岽哥前，和很多单亲家庭一样，林遐不停地打各种工，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周末也不停歇。在她的记忆里，吃得最多的就是麦当劳“一块美元”菜单上的汉堡、薯条或是硬鸡块。遇到岽哥之后，母亲开始有些闲暇，自己下厨做些热饭热菜，有越南泰国菜式，更多的是中式。母亲常说，他们是华人的后裔，当年在越南，家里吃的也是偏中式口味。
可惜林遐死得早，被那对美国夫妇领养后，她又回到面包夹肉片，加薯片的日子。毕业之后，她一直忙碌事业，也渐渐明白在那个快节奏的纽约城，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基本上十分钟解决一顿。可以外卖快餐，可以去超市购买各种洗切好的蔬菜，拌上萨拉酱，或是各种冷冻盒装放微波炉，加热几分钟搞定。偶尔，闺蜜会下厨做些中式菜，那便是她难得的“优待”。
“听说在日本很流行爱心便当？”她忽然问。
“是啊。女孩子会精心给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做份爱心午餐。结婚后，妻子会给丈夫准备便当。如果有小孩，妈妈们的爱心便当更讲究。”夏悠子抢着回答，这该是他们日本女人喜欢的话题。
“怎么讲究？”她好奇地问。
“要给孩子打造一个五彩缤纷的美味童话世界并不容易。妈妈们得早早起床，用最新鲜美味、最营养可口的食材，把饭团做成各种小动物的模样，配各色各样的小蔬菜肉丸，现做现带。”
她能想象得到那种幸福，同时也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好妻子，给男人做饭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记得慕思宴说过“生活不能餐餐出去吃，小媳妇就该讨欢男人的胃。”当时她很奇怪，按照“效益效率理论”，如果一小时能赚一百，买一顿饭算五十，盈余还有五十。如果花一个小时做饭，投入食材估算二十五，那也是只有付出而毫无盈利可言。所以，她的理论向来都是：多花点时间多攒点钱，想吃什么菜式，都可以买到。
“冷锅冷灶没有家的感觉。女人可以被宠，不碰锅灶不做饭菜，但是必须懂做——做的不是饭菜，而是一个女人。”那是后来楚香儿告诉她的。
两个人的世界，激情之外少不了油盐柴米，那是“家”的感觉。慕思宴那样的大男人，娶个像日本女人这样温柔贤惠的小媳妇，怕才是真正的幸福。岽哥从来没有要求她做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她必须如钢铁般坚强地撑起自己的天空，忽然想起陈柏言那句话：
“……在林遐的葬礼上，他看到一个女孩哭的肝肠寸断。他不想有一天他死的时候，那个女孩再经历第二次撕心裂肺的痛。所以，他要培养那孩子的独立和自傲——天底下最爱她自己。”
也许，岽哥已经成功的实现他的誓言。现在就算全世界只剩她一个，怕也可以毫无感觉地活下去。女人最怕输给寂寞，而她早已习惯寂寞，不是吗？
转身离开BJ，她可以逼自己——不回忆不思念不去留恋那些温柔的夜！就算此时，岽哥在她身边，她也可以固执地忽略那些“寂寞”的感觉，在他的面前继续做他希望看到的模样——一个只爱自己的女人！一个不会为爱情流泪的女人！
酒足饭饱，夏悠子重新泡上一壶静冈茶，斟满四个精致的小瓷杯。林立和兴致盎然，望着岽哥说：
“兄弟，几十年没有听你唱歌了，来一首吧！”
她吃惊不小。从来没有听过岽哥的歌声，也从来没有想过——岽哥会唱歌？
“我哪里会！不要逼兄弟献丑了！”他推辞着。
“那我来献丑一曲。”林立和拿起筷子，轻轻敲着瓷杯，哼唱道：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saying how do you do；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I hear babies crying， I watch them grow；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never know，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这首歌她在电影“Good Morning Vietnam”里听过。原唱是Louis Armstrong，歌曲在1967发行，歌名叫“What a Wonderful World”，当时唱红整个英国。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战争，但听着这首歌，她仿佛回到电影里的场景，更像是重温母亲林遐的梦境……岽哥一直沉默着，深邃的眼凝望手中瓷杯，似沉浸在当年的回忆里……
他们都说，有故事的男人最有魅力！她想，那时的岽哥足以折杀每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