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八佾第三3.1
八佾3.1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论语注疏》曰:前篇论为政。为政之善,莫善礼乐,礼以安上治民,乐以移风易俗,得之则安,失之则危,故此篇论礼乐得失也。
礼以安上治民,“安上”这句说的好,上要安,安分、安静、安全,不能躁。此处上不仅指最上,包括中上、下上,只要在民之上都是上。礼于治民,前提在于安上,上不安则民不治。
孔子这句“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传世名句。有些人不解,认为孔子有点过于教条了,不就是多组织了点人在自家院子里跳舞嘛,还是自费,至于急眼吗?
那我们就来围观一下,到底肿么回事。
佾(yi),列也。八佾之舞,依礼:天子八佾,诸侯六佾,卿大夫四佾,士二佾。至于一佾(列)几个人,有两种说法:一种观点认为八人一佾,八佾六十四人,六佾四十八人,四佾三十二人,二佾十六人;另一种观点认为舞队呈方阵型,八佾是六十四人,六佾三十六人,四佾十六人,二佾四人。按说辨析这个意义不大,这里只想说明很多关于周礼的文献记载不详,二千多年来不同时代的解释有矛盾、有出入,阙疑哇。
季氏舞于庭,不论舞蹈人员多少,站列队形咋排,跳的是探戈还是广场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季氏作为卿大夫,用了天子及天子特批给鲁君才能享有的“仪礼”。《礼记.祭义》云:“昔者,周公旦有勋劳于天下。周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勋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夫大尝禘,升歌《清庙》,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乐也。康周公,故以赐鲁也。子孙纂之,至于今不废,所以明周公之德而又以重其国也。”
季氏看见鲁君世享天子礼乐,眼先红,心而后痒,于是乎把自己包装成文艺青年,组织八佾舞《大夏》于庭,没把、不把周天子和鲁君放在眼里,用现在的话说,不讲政治规矩。相当于县处级干部自作主张提拔自身待遇,直接越过高官向国级领导标准看齐,还大张旗鼓、鼓乐喧天诚邀国内外各大知名媒体进行典型经验的宣传报道。孔子看不惯,警示提出“是可忍,孰不可忍”太正常不过了,礼治伦理、政治伦理乱套了,如果这个也能容忍,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有天下共主周天子,但诸侯、大夫谁也不循礼治,不守规矩,不受纪律约束,结果就是天下大乱。孔子没说下文,下文就是日渐式微的继任周天子们每天看到的竹简奏折,讲述的都是叔叔大爷兄弟子侄们的诸侯国之间武力攻伐兼并的“战国”故事,或是家臣瓜分大夫家、大夫瓜分诸侯国的“争权夺势”故事,弑父弑君权力争夺游戏犹如回到了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动物世界。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孔子提出,看似僭越一个“舞于庭”的礼,跳舞多几个人而已,不是啥大问题,但往往“隐、微”的小事才更彰显、显见问题的实质,可谓见微知著,如果不防微杜渐,而听之任之,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必然。
季氏,鲁国“三桓”之一,至于组织“八佾舞于庭”的是季平子还是其子季桓子,文中没说。季康子是季桓子之子,为政篇2.20季康子问孔子:“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孔子回答:“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而且据记载季康子迎接周游列国的晚年孔子归故乡,所以组织这个“僭礼集体舞”的不太可能是季康子。
《论语注疏》中,将历史的板子打在季桓子身上。曰:此章论鲁卿季氏僭用礼乐之事。“孔子谓季氏,八佾舞於庭”者,谓者,评论之称。季氏,鲁卿,于时当桓子也。佾,列也。舞者八人为列,八八六十四人。桓子用此八佾舞于家庙之庭,故孔子评论而讥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者,此孔子所讥之语也。孰,谁也。人之僭礼,皆当罪责,不可容忍。季氏以陪臣而僭天子,最难容忍,故曰:“若是可容忍,他人更谁不可忍也?”“孰,谁”,《释诂》文。“佾,列”,书传通训也。云“天子八佾,诸侯六,大夫四,士二”者,隐五年《左传》文也。云“八人为列,八八六十四人”者,杜预(222-284年,字元凯,西晋经学家,据传是司马懿女婿)、何休(129--182年,东汉经学家,字邵公)说如此。其诸侯用六者,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四四十六人;士二,二二四人。服虔(生卒年月不详,东汉经学家,字子慎)以用六为六八四十八人,大夫四为四八三十二人,士二为二八十六人。今以(邢昺作疏,今应指宋代)舞势宜方,行列既减,即每行人数亦宜减,故同何、杜之说。天子所以八佾者,案隐五年《左传》:“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於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杜预云:“唯天子得尽物数,故以八为列,诸侯则不敢用八。”所谓八音者,金、石、土、革、丝、木、匏、竹也。郑玄(127~200年,字康成,东汉经学家)云:“金,锺鎛也。石,磬也。土,埙也。革,鼓鼗也。丝,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箫也。”所谓八风者,服虔以为八卦之风:“乾音石,其风不周。坎音革,其风广莫。艮音匏,其风融,震音竹,其风明庶。巽音木,其风清明。离音丝,其风景。坤音土,其风凉。兑音金,其风阊阖。”又《易纬·通卦验》云:“立春调风至,春分明庶风至,立夏清明风至,夏至景风至,立秋凉风至,秋分阊阖风至,立冬不周风至,冬至广莫风至。”是则天子之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八佾也。云“鲁以周公之故受王者礼乐,有八佾之舞”者,此释季氏所以得僭之由,由鲁得用之也。案《礼记·祭统》云:“昔者,周公且有勋劳于天下,成王、康王赐之以重祭,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乐也,重周公,故以赐鲁。”又《明堂位》曰:“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是受王者礼乐也。然王者礼乐唯得于文王、周公庙用之,若用之他庙,亦为僭也,故昭二十五年《公羊传》称昭公谓子家驹曰:“吾何僭哉?”答曰:“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此皆天子之礼也。”是昭公之时,僭用他庙也。云“季桓子僭于家庙舞之,故孔子讥之”者,案《经》但云季氏,知是桓子者,以孔子与桓子同时,亲见其事而讥之,故知桓子也。何休云:“僭,齐也,下效上之辞。”季氏,陪臣也,而效君于上,故云僭也。大夫称家。《祭法》:“大夫三庙。”此《经》又言“于庭”。鲁之用乐,见于经传者,皆据庙中祭祀时,知此亦僭于其家庙舞之,故孔子讥之也。
学而第一,首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为政第二,首句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八佾第三,首句子曰:“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明《论语》认为,孔子首要重学,次要倡导德政,第三不能容忍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