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偷鸡不成
方姒连惊带怕地喊叫着朝侯文月跑了过去,哭声响起:“文月!文月!让你抓好我的手,你怎么松开了!”
侯文月的额角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了一条长凳的角上,由于重力的原因,脸颊也狠狠擦在地面。她感到一阵剧痛,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窒闷的呜咽,拼尽全力断断续续说了一句:“救……救我……”话音刚落,人就疼昏了过去。
京令一路紧跟着追了过来,见此情形,害怕的退后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呼唤着李渡什,“小姐!你在哪里?你没事吧?小姐!”
“侯姐姐!”李渡什跳下马,几步就狂奔而来,声音颤抖,霎时泪眼模糊:“对不起!我不该逞能骑马,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侯姐姐……”
她抬起侯文月的头颅,触目惊心的一幕映入眼帘,竟然有一根细长的铁钉扎在侯文月的眼睛上方,殷红的鲜血带着丝丝铁锈不断渗出。待李渡什认真看清她额上的伤口,原本明艳的脸上不过片刻就全是泪痕:“快准备干净布条,先拔钉子!”
方姒见状赶紧命人找来数十方锦帕撕扯成条状,和李渡什二人对视一眼,合力将钉子从她眼旁拔了出来,带出的丝丝血液溅在地上,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阵血腥味,李渡什连忙用手帕紧紧压住侯文月的伤口。
“啊……”随着钉子拔出,侯文月疼醒过来,手臂微微抬了抬,轻抚上李渡什的手背。只见她空洞无物的眼睛顺着眼角流下一行血泪,无声得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侯姐姐!你放心,我肯定能让你活下去!”李渡什一下子握住侯文月的手,想给予她力量和安慰。
在这个世界上,二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李渡什恨不得摔下马车的是自己。这一刻,自责、懊悔、愧疚、心痛、难过,一起朝她涌来。
当铺老板眼见事大,人命要紧,也顾不得开业了,连忙跟伙计忙前忙后的帮着照顾起来,又给她们让出一间干净屋子,便于救治。
江央捶胸顿足,如果自己在用力一点,说不定就能让侯姑娘免于一难,她叹了口气,说:“马车狂奔了一路,刚才又突然停的太猛,驶了一路的惯力太大了,侯姑娘坐的位置又靠外,所以才被甩了出来。”
京令跟当铺老板要了清创药和止血的白药,一起递到李渡什手中。一番忙碌的清创后,她强忍着泪水把白药撒在侯文月的伤口上,又用白布条紧紧在她伤口缠了好几圈。
方姒眼睁睁看着李渡什忙活,也不懂医术,更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她这伤口会不会落下疤痕?”
李渡什目光黯淡,连带着身上的首饰都变得无光起来。她狠狠咬了咬嘴唇,大滴泪水随声而落,“侯姐姐的伤口虽然不算大,但是太深,又刚好在眼睛上方,落不落疤倒是小事儿,就怕……就怕她从此看不见了……”说完,她更是抱住侯文月哭得泣不成声。
方姒听言,难以置信的晃了晃身子,跌坐在椅子上:“这不可能,怎么会!只不过被撞了一下而已……”
床上的侯文月虽然无力言语,可李渡什刚才的话她听的真切,心中滴血一样懊悔万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眼下除了听天由命,又能如何呢。她忍着剧痛的嘴角微微扯了扯,谁看得出的难受。意识跟着逐渐模糊起来,直到再一次疼昏过去。
“小姐!侯府的二夫人听信儿过来了!”
门外,京令这一句,让李渡什眼里充满了希望,抱着侯文月的手臂轻轻颤了颤:“侯姐姐你听到了吗?你母亲来了,你可要挺住!”
嗵的一声门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赵氏哭喊着径直朝侯文月而来,身后还跟着丫鬟和太医。
只见赵氏一把拉起李渡什用力推到一边,抬眼看见床上包了一头白布的女儿,顿时一阵嚎啕:“文月啊……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为娘怎么活啊!文月啊……”
李渡什听着赵氏凄厉的哭声,看她不断晃动侯文月的身子,担心挣开刚包扎好的伤口,便说:“夫人,我刚给侯姐姐上过药,伤口已经包好,侯姐姐她……”
还没等她说完,赵氏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她脸上,恶狠狠道:“别一口一个侯姐姐的叫着,我告诉你,你不配!你要真把文月当姐姐,会让她变成这样吗?别以为你是李家小姐,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女儿要是好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赵氏骂着,气急的涨红了脸,看那架势就要伸手去打。
李渡什站在赵氏对面,纤如弱柳的腰肢弯出一个毕恭毕敬的弧度,低着头暗暗垂泪,好似谢罪一般,默默受着赵氏的责骂。
江央见李渡什受了委屈,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抓住了赵氏将要落下的胳膊,辩驳道:“我知道夫人你心里难受,可又不是我们姑娘害她摔下马去的!我们姑娘给她施救了半天,你不感谢就罢了,怎么还出口伤人?”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李渡什拉拉江央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管。
赵氏不依不饶,从鼻孔哼出一声:“瞧瞧,原来李府的人这么没有尊卑啊?伤人在先不说,还懂不懂什么是礼教啦?”
方姒一听赵氏连李府都捎上了,柳眉紧皱,上前扶正李渡什的身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渡什你这是在干什么?别这样,你有什么错?”转又抬头看向赵氏,“文月受伤我们都很难过,您怎么说我们小辈都行,牵扯上李府干嘛?谁知道那马今天为什么失控!你别冤枉好人!”
“好了!都不要吵了!病人现在需要安静,既然都是为了病人好,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对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正细细地,谨慎地给侯文月把着脉。
以往,李渡什对自己的医术毫不怀疑,可此刻,她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看着那太医的每个动作和神色,仿佛是在等待审判一般。这个“审判”她多希望是自己误诊,但又心如明镜:侯文月怕是要双目失明了。
许久,那太医松开了搭在侯文月手腕儿上的手,扫了众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李渡什身上。
她屏住呼吸,惶恐地看着太医,紧张得双手指尖紧紧扣进了掌心,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绝望。仿若太医立马就会说出一些令她不能接受的话,那些话像能马上送她去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