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杨先生归京（三）
李清芷将杯中的花茶饮尽后，正同桂嬷嬷讨论着杨先生何时回来。绿茵却小跑进来，还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娘，杨先生到了！如今已过了垂花门，姑娘可要前去迎接？”
“好。”李清芷点点头。“绿萝，绿茵随我一同出去吧。”
刚刚迎出院门不远，便看见杨先生带着身边的丫鬟画眉一同在门房一个婆子的带领下往汀兰院走来。
画眉是从杨先生在闺中是便服侍着的丫鬟，对随国公府的感情也甚是深厚。杨先生与永宁伯世子和离后，画眉也跟随着杨先生四处漂泊。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嫁人。杨先生曾经说想给画眉寻一个好归宿，可是画眉却坚持不嫁人，想要一直侍奉杨先生。也许，是跟随杨先生的这些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不想再嫁人受累吧。还不如，独身一人来得自在。
杨先生在教导李清芷之前，还教导过当今皇后的嫡妹，张首辅家的嫡长女，也就是张雅茹的姐姐，张雅娴。而后，才入了相府，教导李清芷。
李清芷一见到杨先生，想起杨先生以前对自己的种种好来。泪水便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有些泣不成声:“老师，徒儿可想你了。”
杨先生扶着李清芷，抹干净李清芷脸上挂着的泪珠。笑着说道：“傻丫头，不过几月未见，何至于此！”又盈盈拜倒道：“草民见过郡主！”
李清芷有些吃惊，一把拉起杨先生，问道：“老师怎的如此。”
“郡主，你我虽然是师徒，但你也是郡主。而我，不过是一阶普通人，对你行礼也是应当的。”杨先生答道。
对于郡主这个称谓，就连李清芷自己也差点给忘了。自己出生那日便被封为瑞和郡主。只是，一无郡主府，二无封地。就此，崔氏也在私底下同李清颜说过，自己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罢了。后来，相府中也都称自己为大姑娘，久而久之，便忘了郡主这称谓。
只不过，杨先生从始至终也坚持叫自己郡主。因为这是皇命，哪怕有名无实，那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但崔氏却从中作梗，不让自家老爷去向皇上请封封地，说是身为臣子，不可如此。却不知，那崔氏不过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女儿被一个破落户生的女儿越过去罢了。
“老师切莫如此多礼，快请进吧。我知老师今日要回来，便早早让人将东厢给布置好了。上午还特地去了城南买了老师最喜欢的杏仁酥，老师块随我来尝尝。”李清芷不想过多纠结于之前的话题，毕竟自己与杨先生实际上是分开了许多年，便拉了杨先生进屋。
两人同一众丫鬟婆子入了屋内后，杨先生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便吩咐丫鬟们都退下。并且将门关上，有事要与李清芷说。
“阿芷，为师知你心善。只是，你也得为你自己考虑，你若是事事由着别人，不去争取。若是有一日，落到如我当初那般田地，又当如何？”杨先生还是觉得，李清芷应当多为自己打算，为自己留好后路。
“不知老师有何打算？”李清芷想听一听杨先生的见解。
“虽说有些事，是你的家务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只是。自古以来，继室与原配留下的孩子，大多都是水火不容的。我知道你信任李夫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杨先生语重心长道。
“我明白。”李清芷点点头。
“另外，你的嫡妹，我瞧着也像是有些心思的。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你对她也切不可掏心掏肺。”杨先生继续说道。
李清芷心中感慨，自己身在局中，却从未看清这个局。从未真正了解崔氏与李清颜，也正是如此，前世才落得一个呗车裂的结局。想到自己还不如自己老师一个局外人清楚，便说道：“老师，我明白了。”
师徒二人聊了不多时，杨先生便觉得赶了大半日路有些劳累，便去歇下了，李清芷也回到了自己的正房。
回到正房后，桂嬷嬷入内道：“姑娘，老奴觉得，杨先生说得有理。”
“嬷嬷说的是？”李清芷有些不解。
“姑娘确实应该为自己打算了，姑娘是郡主，这个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没有封地，姑娘也该自矜身份才是。”桂嬷嬷说道。
“嬷嬷，我知道了。我想想应当如何做吧。”李清芷回答道
“姑娘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改明儿，相府里也该整顿整顿了，毕竟，姑娘是郡主。”桂嬷嬷说着话是，神情中透露出些许的骄傲。
主仆俩商量不多时绿茵走进房内，手上捧了一幅画卷。说道：“姑娘，门房处来了一个小厮。说有人讲此画送来，还说这是姑娘订下的画，特地来送给姑娘。”
“我何曾订过书画？”李清芷有些莫名其妙。
“姑娘之前在松竹书屋可有订下书画？”桂嬷嬷问道。上午出去时，姑娘便只进过那一家书屋。
“未曾，我遇到景王后便走了。并没有与店家说要订下书画。”李清芷回答道。
“既是如此，绿茵你且先把画拿来。”李清芷又对绿茵说道。
绿茵将画拿了过来，李清芷接过。打开画卷之后，发现正是自己驻足看了许久的那幅墨竹图。心中却不解，景王何故将此画送来？
“这幅墨竹图画得甚好，姑娘既是未曾订下，为何会送来？”桂嬷嬷不清楚当时发生的事，便问道。
“许是景王见我喜欢这画，便送来的吧。”李清芷想来想去，也只是想到这样一个结果。
“姑娘，这可万万不可。若是传了出去…”桂嬷嬷没说完，但李清芷心中也有数，私相授受这种事，最为忌讳。一个不小心，名声可就全完了。
“嬷嬷，我知道。”李清芷点点头，又对绿茵说道：“绿茵，你把这画托人送回松竹书屋吧。让店家把画交还给买画之人。”
绿茵答应着便接过画装好，转身出了门。
景王府内。
“王爷，李家姑娘差人将画送回了书屋，你瞧这…”说话的人正是松竹书屋的老板，罗掌柜。
“送画之人可有说什么？”陈永昌面色不变，继续问道。
“来人只说，将画送还给买画之人。之后，便走了。”罗掌柜小心翼翼地答道。
“罢了，这画本王且先收着，不必再挂回去了。”景王摇了摇头，吩咐道。
罗掌柜这才离去，离去后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景王时常送些字画，书墨给姑娘家，这第一次将自己亲自所画的墨竹图送人。没想到竟然吃了个闭门羹，还好，没有怪罪自己。
陈永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着呆。
难道她觉得我唐突？还是，不喜欢这幅画。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答案，或许，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奇怪吧。被一个登徒子打扰，想必也不会觉得很高兴。陈永昌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太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