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去大名府
奏折里提醒皇帝，作为大宋官家振臂一呼天下应和，军队也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只要官家亲帅六军，迤逦北渡，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中原之地，指期可复。他还说，不要让汪伯彦、黄潜善、李纲之流蒙蔽视听，这些人没有远大目光，不足以承受恢复中原的重任。
奏折辗转了许多级，落到了汪伯彦的手里，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奏折，笑意里略带杀意。
黄潜善奇道：“什么事那么有趣？”
汪伯彦将奏折转交给对方，黄潜善眉毛挤成山字，问道：“岳飞是什么人？”
汪伯彦道：“一个不识时务的相州小卒。”
“竟然如此放肆！”黄潜善怒道。
“潜善兄以为如何？”汪伯彦笑道。
“你难道不生气？”黄潜善问。
“和这种小卒有什么好计较的？而我只知岳飞打仗不错，没想到还能写两笔字。”汪伯彦笑着将另一封奏折递给对方，“麻烦的是这个人。”
“岳飞与陈东自然不能比。”黄潜善想了想，点头道：“伯彦兄言之有理，但这个当兵的也不能不作处理。万一人人仿效，定会坏了风气。”
汪伯彦皱眉道：“你要如何？”
黄潜善道：“贬为庶民。他不是要恢复中原吗？让他自己打去。”
汪伯彦笑道：“甚好。”等黄潜善离开，他眉头微皱看了眼对方的背影，自语道：“上到李纲，下到小卒，谁都容不下。对他要小心一些了。”
很快，岳飞就收到了开除军籍，贬为庶民的处分。
“大哥，怎么办？”徐庆问道。
岳飞道：“我有心理准备，会被杀头。却没想到他们开了我军籍。”话虽如此，他毕竟有些心灰意冷。
王贵、迟永、薛鹤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一个个垂头丧气。岳飞上书前并未和他们商量，当然即便商量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薛鹤、汤怀背着岳飞召集踏白营的小头目开了个会。汤怀先是简单说了一下岳飞被贬为平民的事。
然后薛鹤道：“我们几个相州敢战营出身的老兵，决定追随岳大哥。不知你们其他人如何？”
“不知大哥下一步要去哪里？”张显问道。
汤怀道：“具体还没定，但不管去哪里，我们都跟着。”
王贵慢慢道：“这是要成立岳家军？”
徐庆瞪眼道：“正是岳家军，你不想跟着，可以滚。”
王贵笑道：“踏白队只有一个大哥，自然是他想去哪里，我们都跟着。蛮牛，大家吃一锅饭那么久了，你能不那么冲动吗？”
薛鹤道：“那就开始投票，愿意跟着大哥的举手。不愿意的不吭气就行，不做勉强。徐庆，你别瞪眼睛。咱们不勉强人。大哥的脾气，你比我了解。”
“举手，举手。”徐庆道，“跟着大哥，打仗过瘾，但肯定是要受苦的。怕吃苦的就别来了！”
姚政、迟永等人笑了笑，相继举起手来。
薛鹤认真算了人数，点头道：“你们各自回去跟弟兄们了解下情况，看看最后一共多少人。”
结果居然有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若同时离开，不亚于一场小的哗变。他们向岳飞禀报了情况，岳飞命薛鹤和王贵去代为处理善后的事。
之后一连几天，岳飞他们几个在应天府无所事事，情绪上多少有些波动。
忽一日，汤怀来道：“大哥，外头有个文士要见你。”
文士？岳飞来到院子里，见到一个身才比他高大，面目俊秀，留着三绺短须的青年文士。
“赵九龄？”岳飞心中灵光一闪。
“岳队长，久仰大名。”赵九龄微笑拱手。
双方入座，寒暄几句后，赵九龄笑道：“听闻岳飞你身陷困境，特来指一明路。以报你在李固渡试图援手之恩。”
岳飞问道：“什么困境？”
赵九龄道：“越级上书，真不能随便做啊。”
对方如何会那么快就知道？岳飞笑道：“的确不能乱做。但岳飞并不后悔。”
“你准备去哪里？”赵九龄问。
岳飞思索了一下道：“各地都在招兵，凭我这几年的资历，想多去几个地方看看。”
“大名府。”赵九龄微笑道：“在下推荐你去河北西路招抚使张所大人处。”
岳飞道：“大名府有两个河北西路招抚司和北京留守司两大兵营，为何推荐张所大人？”
“你身在军伍，对张所大人和杜充的口碑当有所了解。北京留守司的杜充主和，而张所大人主战。”赵九龄微笑道，“你岳飞一心抗金。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道理？”
岳飞深吸口气，上下打量赵九龄。
文士微笑道：“你也不用猜测，赵某是张所大人的好友，常年在外奔波。若你愿意去招抚司，我可为之推荐。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希望凭本事办事。但你身边那么多弟兄，若是跟着你从头干起，这一路上诸多艰险，岂不是无谓牺牲。好钢用在刀刃，你历练多年该直接带兵了。”
对方每一句话都落到他心里，岳飞望向身边诸人，问道：“你们认为如何？”
汤怀、薛鹤同时道：“我们都听大哥的。”
岳飞对赵九龄深深一礼道：“岳飞谢过先生。”
赵九龄道：“如此我与你修书一封。”
看着对方写信，岳飞不由羡慕起赵九龄的书法，赞叹之余，问道：“赵先生此次到应天府是为了？”
“一方面为了看看岳飞到底是何许人物，不料正好遇到你越级上书。”赵九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另一方面，我为的是老友陈东。”
“陈东？就是上书杀六贼的太学生领袖陈东？”岳飞赶紧道，“若有困难，岳飞定当相助。”
赵九龄慢慢道：“他和你做了一样的傻事，不赞成皇帝去建康。只不过你人微言轻，所以没啥大不了的事。但他就危险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和颜悦色道：“你一介武夫，敢于上书言事。实在叫人刮目相看！”
岳飞并不因此有何喜悦，而是认真道：“那我们能为陈先生做点什么？”
“若要保命，大可一走了之。”赵九龄轻轻叹了口气，“但在书生眼中，生有轻如鸿毛，死有重于泰山。他是不听劝的。”
岳飞只能沉默，书生的世界他不懂。
赵九龄将书信递给岳飞，低声道：“大军用人之时，望你即日启程。我会多留应天府几日，很快会到大名府与你会合。”
“多谢先生。”岳飞感激道。
赵九龄起身告辞，岳飞一路送他出院子。赵九龄想了想，又道：“刚极易折，岳飞，尽管你做事无私心，但日后你带的兵会越来越多，毕竟还是要小心一些。为了你的岳家军，莫要冲动行事。”
岳飞抱拳道：“飞，受教。”
岳飞目送对方远去，拍了拍怀里那封推荐信，转过身看到得知消息的弟兄纷纷聚在门前。
清风云淡下，赫然是一张张质朴热血的脸庞。这就是我的岳家军！岳飞扬起浓眉，微笑道：“我们去大名府，投奔张所大人！河北西路招抚司，听说是个不错的地方！”
好！以徐庆、汤怀为首的弟兄们答应一声！
岳飞笑道：“临走前，我们大喝一场，告别应天！”
好！这一次答应的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