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寻找赵九龄
由于王贵和张显被接纳入踏白队，相州大营其他有本事的人纷至沓来，岳飞的踏白队膨胀到一百五十人。没过多久，元帅府的大军就抵达大名府，很快以磁州宗泽和信德梁扬祖为首的各地勤王军，以及太原、河间战败的残军都来到此地会合。赵构麾下兵马数量迅速超过了三万。
有那么多人了……该南下了吧？岳飞望着帅府的飞檐心里嘀咕着。这一大早，那些高官名将们就聚集在元帅府议事，如今已过晌午，怎么还没结果？他作为刘浩麾下的军官，在外等待消息，身边聚集的将领个个都器宇轩昂，随便哪个官阶都压他好几级。
统兵官折彦质、张俊、苗阜、杨沂中、杜充……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将领。岳飞和汤怀站在台阶下，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武将，这里很多名字从前都听刘子羽提过。杨家、折家，并州四大家已经没有姚家和种家了。岳飞心里一阵凄凉。
汤怀小声道：“大哥你拒绝了康王调往中军的意思后，那个杨沂中成了他的护卫统领。”
岳飞微微打量了一下对方，杨沂中是个颇为高大威严的武官，“据说他是杨家的后人？”
“如今姓杨的都说自己是杨业的后人，不足信。”汤怀鄙视道。
岳飞笑了笑，记得刘子羽说到这事也是这么个看法，说来刘韐大人被调去守卫汴梁后一直没有消息，不知老少两位大人怎么样了。
汤怀道：“我家里来信，说金兵到了汤阴。元帅军走后，当地守军都不战而退，逼得很多乡亲都离开老家了。”
“我家媳妇也来了信，她说全家临时去山里避难。”岳飞苦笑道，“其实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好在我认为金兵不会一直呆在汤阴，只算是路过那边。”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议事厅里的大人们才纷纷走出，走在最前头的是六十多岁的老宗泽，向来儒雅的他一面走，一面嘴里骂骂咧咧。
跟在后头的是刘浩，他面色无奈而阴沉，对外面候着部下道：“叫弟兄们打点行装，我们南下！岳飞，你跟我来。”
岳飞大喜，却没明白为何刘浩这种表情，据他所知刘浩一直都是想要回汴梁勤王的。“将军，这是……”他小声问了一句。
刘浩叹气道：“最终决议，只让我们和宗泽大人南下。其他兵马将移师东平府。汪伯彦、黄潜善这两个狗日的，死命劝谏大元帅谨慎用兵。若非宗老大人据理力争，只怕全军都要留在此地待命。”他拉着岳飞的胳臂，将其带到宗泽的面前。对宗泽道，“老大人，这就是岳飞，武艺很好，为人机警。定能完成任务。”
岳飞躬身施礼，早在刘韐大人身边时，刘大人就不止一次提过宗泽的名字，这位老将和刘韐大人一样，曾上书反对朝廷联金抗辽而被贬官。
宗泽打量了一下岳飞，沉声道：“我知你是踏白使，所以你会在大军最前方。”
“是的大人。”岳飞点头。
宗泽道：“如今有件事让你办，大帅征召李纲大人前来大名府，他距离此地甚远，赶不及元帅府成立。但他举荐了一个叫赵九龄的谋士来大名府。而今河东河西一片纷乱，到处都是金兵。赵九龄一介书生，又如何穿越这些地区？我要你在前锋探查此人行踪，寻得他，并将其带给刘浩。”
岳飞道：“大人可有此人画像？”
“没有。”宗泽回答。
“可知此人大概位置？”岳飞又问。
宗泽道：“几日前，听说他受困于滑州，后来从金人重围中逃出。目前只知道这些。如何？”
“岳飞领命。”岳飞抱拳回答。
岳飞退下后，刘浩小声道：“大人也知道岳飞？怎么想亲自见他。”
宗泽笑道：“几个月前，我曾率军援救真定府，见到刘家父子。他们跟我提起过一个叫岳飞的军士，说此人为将才，可惜回家种田了。今日你跟我说岳飞是你的踏白使，我想就不妨见一下。”
“是，此人的确先前曾在刘韐大人的军中。”刘浩笑道，“刘子羽也曾为其给我写举荐信。而当年在枢密院，他曾为相州军在燕云的军功，枪挑小梁王。当时我在场。”
“是了，我也听说过此事。这样你还只用他做踏白使？”宗泽笑问。
刘浩道：“白丁出生的士卒，要提拔也无从提起。大人觉得此人如何？”
宗泽轻抚胡须，低声道：“此子有武勇，举止果敢。当为可用之才，你好生留意着。若真是人才就要破格使用！”
岳飞不知上头曾有过这样的对话。回大营后，迅速带领弟兄们先一步南下。他们离开大营时，看到杨沂中带着大帅亲军准备向东开拔，岳飞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一百多踏白军，以他第一次投军的旧部为班底，补充有相州大营的精锐新丁，比如王贵、张显、胡越、迟永等人，由大名府南下奔向滑州。
踏白主要的任务为侦查，而不是杀敌。一百个军人在前方打听来的消息，有时会有一百个版本。作为踏白使，岳飞必须将所有版本分析、归纳、核实，并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他们身后的先锋营，这并非容易的事，而更不容易的是寻找赵九龄。
岳飞在出发前找了许多人，询问赵九龄其人。大多数人都表示没有见过，只知道他是个颇有声望的文士，在汴梁保卫战中曾经发挥不小作用。最后是找到了一个赵九龄的同乡，根据描述画了幅肖像。踏白队五人一组，分头行动一路向南，避过多路金兵，在黄河渡口李固渡北面汇合，等了半日大约有八十多人按时抵达。
薛鹤道：“大批的难民从汴梁方向过来，都说汴梁是肯定守不住了。”
汤怀道：“我这边的消息是汴梁已然失守，但还没证实。”
姚政皱眉道：“此地距离汴梁只有四日路程，但我们的大军距离汴梁实际还有很多路，我们踏白军已走得过快。如果他们真要救援东京，这种态度怎么行？”
“可有赵九龄的消息？”岳飞问，大军是否提速南下并非他能过问的。
他那一干老兄弟纷纷摇头，这时站在外围的王贵抱拳道：“我在难民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前些天李固渡的金兵抓了一批京城过来的官员，其中可能就有赵九龄。这批人要从李固渡坐船运去北面。”
“确定是赵九龄？”岳飞问。
王贵道：“只知道有个官员姓赵，长相和画像有几分相似。而我们打听多日，这是唯一线索。”
岳飞皱眉道：“金人何时发船？”
王贵道：“就是这两日。我还打听到这批大宋的俘虏，被关在码头南仓的西区。问题是李固渡有近两千的金兵，我们就算全力杀进去，也没有胜算。”
“两千人？是哪路人马？”岳飞微做沉吟问道。
王贵道：“领兵的是个叫都烈布罗的千户，属于斡离不。这两千人并不擅长水战，只是临时驻扎在渡口。”
“我们不用正面对抗金兵，只去救人。”岳飞注视着王贵道，“关键是消息是否准确。”
王贵沉声道：“我问了十来批难民，其中有三拨人提到了赵姓官员，且都确认了相貌。”
岳飞望向众人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徐庆道：“有传言，最近会有大队金兵路过李固渡，但时间不详。”
“多大队？”岳飞皱眉问。
徐庆道：“至少得有几千人。”
“两千也是几千，九千也是几千。”薛鹤没好气道。
徐庆瞪眼道：“我只会几句最简单的女真话，就算抓了舌头也问不出什么。你要我怎么办？”
岳飞微微点头，高声对众人道：“李固渡码头谁熟悉？”
张显道：“我外公家就是这的，去年还来过这儿，我熟！”
岳飞想了想，指着众人道：“徐庆、姚政、王贵、张显、胡越、迟永，你们跟我夜探李固渡。”
汤怀、薛鹤和吉青同时一皱眉，岳飞道：“你们带我们踏白的主力在外头接应，一旦看到码头起火，汤怀你带队佯攻西面，薛鹤和吉青来东面接应我们。汤怀你记得多打旗帜。老薛，我们沿着河道向东撤退，你和吉青要在很长的一条路线上找我们，要灵活用兵。”
薛鹤和吉青同时抱拳道：“放心吧！大哥！”
“这个……如果我们等一晚上这火没烧起来怎么办？”汤怀问。
岳飞笑了笑道：“那外头弟兄们的性命就都交给你了，别继续送人头给金狗。”
“快吐口水，乌鸦嘴！”薛鹤怒道。
王贵道：“我打听到这批官员有十余人之多，我们救了赵大人，然后呢？那么多人怎么一起带出来。”
岳飞沉声道：“此次行动只为找赵九龄，张显你准备一张李固渡的地图。其他人我们能救则救，见机行事。”
汤怀小声在岳飞耳边道：“王贵、张显、胡越、迟永平日操练是不错，但他们初上战场，临阵变数极多。大哥是否该多带老兵去？外头交给薛鹤和吉青足矣。”
“谁不是从新兵过来的，有我、徐庆、姚政三个老兵带着，刀山火海里滚三滚，也就是老兵了。”岳飞抬眼看了看天空，轻声道，“打仗死新兵，但不打仗永远都是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