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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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茧

有时候,我有一种感觉,现在的生活不是真实的,我只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而已,也许我还在高中的课堂上,睡着了正做着一个离奇的梦。也许,我还在美国为了生存苦苦挣扎,而锦南好好的活着,早忘记了那个青涩年代。所有痛苦、绝望都会因为醒来而瞬间消失,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有一个电影,叫作《蝴蝶效应》,影片中讲述了一个男孩,穿越到过去,改变了人生历史的一个环节,结果他整个人生都不一样了。我迫切的渴望着自己也能有那样的能力,也许改变之后的人生同样不尽人意,但总要好过目前的境况,哪怕死的那个是我呢。

电影结局很凄惨,男主角一次一次穿越改变了历史,可每一次改变之后他的生命中都会有人死去,最后不堪重负的他选择回到母亲怀孕时期,将自己的生命亲手扼杀在母亲腹中。一切痛苦的来源是自己,如果现实真的没办法去承受,他宁愿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我理解这种感受。

在回国之前,我一直天真地认为我和锦南之间已经结束了,因为我已经表明态度,我们的人生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如果说在高中时,我的怯弱导致我不得不与他绑在一起,那么毕业以后我的绝然离开,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锦南很聪明,他的未来会有很多可能,他有很多计划,每一项计划都能看得到美好的未来,我始终不能相信他是因为我的拒绝走上绝路的,可这一切都因为他的离去而失去了全部意义。

我一遍又一遍回忆我们最后的那通电话,审视自己有哪句话说得让他绝望。我想到最过份的话就是,对他说自己是为了提高数学成绩才假意接受他的,我根本不喜欢他。但是,这种话难道不应该是令他轻视我才是吗?我是这么不值得的一个人,他应该果断放弃执念不是吗?

也许我低估了他的倔强,高估了他的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可就算让我抵命,他也不可能复活了。

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仿佛把毕生的眼泪都哭出来,崩溃到无法自拔,直到再也哭不出来。周家人一有机会就轮番向我诅咒、谩骂,我的沉默在他们眼里是冷漠无情,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恶毒、阴险的女孩,是让一个优秀的未来之星陨落的罪魁祸首。

迟旭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他一定在他们中间,陪着他们走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说不定,我曾接到过的某个沉默不语的电话就是他打过来的,感受到对方无言的恨意是我遇到过最恐怖的感觉。

那些过往,不能一再的回忆,每一次都加重我的负罪感,每一次都让我觉得生活没办法再继续,要想安心苟且,只能深锁、不可触碰。

我多希望人生可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我也许可以远离是非,活得开心幸福,也许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爱我的丈夫、漂亮的小女儿,每天忙忙碌碌,盐米油盐,过着寻常的日子。偶尔我们会吵上一架,然后再和好,休假的时候全家出去旅游,为孩子的一切操碎了心……

然而,事实是,我的生活中逐渐充满了孤独、失眠、宿醉、幻觉,还有对未来的绝望。

那些雾霾像老朋友一样,围绕在身边,迟迟不肯散去,也许它们就是为了渲染我生命的颜色,让我的人生故事平添一份悲壮而已。想起他说,他在我的世界里真实的活过。我的世界?也许我的世界曾经美好,可是他的闯入,早让一切分崩离析。

如今我的世界已经一片灰暗,模糊不清,窒息、压抑、毫无生机,它会吞噬任何误闯进来的生物,而我在这里不知不觉自缚成茧。

再一次醒来,意识恢复的过程变得开始缓慢,我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睛,鼻子里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是属于医院的味道,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身上被束缚的感觉不在了,这一次锦南出现,只是向我表达了他的愤怒。

在“时空之门”网站查找了很多关于灵异事件的信息,加上自己最近的经历,我发觉从前心中根深蒂固的无神论正在动摇,如果人的灵魂真实存在的话……

“你醒了!”我被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同锦南一样,逃避他也是不管用的,总要面对。

“医生帮你检查过了,只是有点脱水、虚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得不睁开眼,这是一个单人病房,很安静,尽管病房的窗帘被合上了,也能看出外面天已经亮了,面前除了迟旭还有张皓在床边,两双关切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不过,迟旭的眼神更复杂,而张皓的目光清澈而淡定。

“谢谢你们了,我没事,现在就可以出院了。”我费力的试图起来,可是顿觉身上酸痛无力,他们俩个几乎同时来扶我。

张皓见迟旭也伸出手来,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真没事!”我很恼火,“你们都走吧,我不是病人!我还得回去工作呢,再不写东西就要饿死了!”这俩人又一次救了我,我应该感激涕零才是,可糟糕的是,我满脑子都是对迟旭的恼怒,那个突然复苏的记忆,毁了一直以来我们之间那种朦胧的美好感觉。

我粗暴地推开迟旭的手,他现在在我面前就是“虚伪”的代名词,我再不需要纠结怎么与他相处了,如果不是那些记忆片段,我还真以为他爱上我了,一辈子天真如我啊!

“如果你身体没问题,跟我去局里把口供录了吧。”张皓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好的。”我顺从地说,抓起病床上的外套,四下搜索着自己的物品,如果有的话。迟旭连忙把一串钥匙递了过来,是我家的门钥匙。

他跟在我们身后走出医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回过头去,拦住他不耐烦地说,“你请回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了,在我那天喝醉醒来的前一晚,是你和楚娇娇送我回家的,你们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也想起来了,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省着点精力过好自己的生活!锦南的事,我已经得到足够的惩罚了,不需要你再来踩上一脚,我的一切从此后都与你无关,你离我远点!”说到最后,我几乎喊了起来,情绪有些失控。

他无奈地看着我,眼神狼狈极了,摇了摇头走近我试图解释,“文静!不是你想的那样……”

“走开!”我打断他,厌恶地大喊,转过身头也不回径直上到张皓打开门的警车里。“开车!”我恶狠狠地说,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张皓回头向迟旭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发动车子,没有说一句话,驶离了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