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若一个人（8）
8.人归故里
六月初三，沐香宅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大清晨鞭炮声阵阵，客人都到齐了，上了席，喝了酒，都要看新人。屈文成刘桃花夫妇出来了，众人齐声祝贺。屈文成看不见屈晶的影子。悄声问丫鬟，丫鬟说：“小姐在闺房中不肯出来。”
刘黑轮随着丫鬟进了闺房，听到里面有屈木大哭的声音：“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原来屈晶已自缢了。刘黑轮见了心头发诈，嘱托丫鬟不准把屈晶死的事张扬出去，好好看守着屈木，不要让他乱走，待婚事完了再论。他说完就到了宴席间继续陪客人饮酒。众人不知道沐香宅是双重婚事，屈文成和刘桃花早已沉浸在这酒醉之中，竟把屈晶忘得一干二净。
屈木在房中抚尸痛哭了好久，他哭姐姐命运如此悲惨，自己也不能逃脱这个人间地狱。他想到了何一雄给他的发簪，取出见里面有一信纸，上面写着：
“屈晶屈木两儿：
见信如见人。我和你们的舅舅早已闻知你两个在沐香宅受尽苦难，只是苦于没办法解救你们。
现在我们的故乡已不再大旱，我和你们的舅舅决定回归故乡营生，不在这里居住了。你姐弟二人若能有朝一日走出沐香宅，就回故乡吧。我和你舅舅早就想认你们为干儿干女，就像亲生儿女那样去亲你们，就像亲生母亲那样去疼爱你们。屈晶屈木，你们回故乡吧，我们等着你们回来团聚。
舅母潘芳
屈木读完信，泪水交加，不禁想起了当年故乡大旱，家中落难逃荒至此，母亲冻死街头，好心的何一雄夫妇救了他们。自己那狠心的父亲啊，竟如此迷恋钱财和地位而忘记了过去难忘的事情。
过了两天，屈木请求父亲把姐姐的尸体埋在母亲那里，屈文成答应了，遂派人办了这件事。屈文成婚后认为该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再没有厌恶的朱远娣在他身旁，再没有那疯丫头扰他不安心了，再没有官府追究他的案子了，他可以为所欲为了。他哪里想到，刘黑轮没娶到屈晶心不甘，嘴里笑着，脚下却使绊子。一日，刘黑轮兄妹商谈。兄道：“想个办法把屈文成干掉，这里的财产全归我们。”妹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兄长妙计如何？”兄附耳道：“把屈文成骗出沐香宅，……如此如此”，兄妹二人计策定下。
屈文成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屈木身上，要让他学会打骂奴仆，学会在官场上阿谀奉承，学会一人管理钱财。偏偏屈木一点儿也不学。这一天，老管家收到一封信件，递与屈文成：“屈宅主，您的信.。”
屈文成拆开一阅，形容大悦。刘黑轮在一旁说：“屈宅主，有何喜事？”屈文成说：“有人要与我洽谈生意，这可是个好机会。只是……”
“只是什么？”刘黑轮追问了一句。屈文成说：“只是路途太远，行走不便。”刘黑轮一拍胸脯说：“有我刘黑轮在您身边，管它山高路远呢。您放心吧，只管让人准备停当，我们马上就走。”
屈文成满以为刘黑轮是个得力帮手，却不知他使了计策。一切准备好，告别了刘桃花，嘱托了屈木，两人就上路了。
屈木见爹爹和刘黑轮外出办事了，知道他们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他做好了逃走的思想准备，先在爹爹房间里找了一些药物。他曾见朱远娣在生前用这些药物让不知情的人吃，吃了之后人便会昏昏沉沉很长时间。他决定用这种办法使刘桃花昏迷过去，然后把沐香宅全部财产取出。
屈木找到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又说：“其实，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金钱。待我把刘桃花弄昏迷后，这里的众奴仆丫鬟分了财产各自走了吧。”
老管家说：“那些下人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的，白拿那么多钱他们过意不去，只是拿上一点也就满足了。”
晚上，屈木把药物搅在了刘桃花吃的食物里。刘桃花不知，吃完饭之后，说要串一个朋友，匆匆走了。
屈木相信药力会发挥作用的，他把宅里的钱财全集中到了一起，请求老管家召集众奴仆丫鬟来这里。他向大家说明了情况，众人这才明白朱远娣母女为何不明不白地死去以及屈、刘两家荒唐婚姻的原因。他们异口同声说不愿意在这里干下去了，同意分了自己应有的报酬各自回家。屈木和老管家帮众人分了钱财，不觉已忙了大半夜。那些奴仆丫鬟都是善良人家，害怕夜长梦多事情有什么突变而但当不起，都卷了包连夜投亲靠友去了。
沐香宅里此时冷冷清清，一片狼藉，只剩下屈木和老管家了。屈木摇了一下头说：“老管家，大家拿的钱不多，这里的钱您拿吧，拿多少都可以。”老管家苦笑一声说道：“我不拿，我一点也不拿，虽然我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可我不需要任何报酬。钱不能拥有一切，如果迷恋它，到头只能害自己。”屈木点了点头：“是啊。想想我们这里曾发生的故事，那些人互相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想一个人独揽钱财地位，可最后呢？不说别人，就说我吧，连最至亲的亲生父亲也不信任自己了。唉，您日后如何生活呢？”老管家仰天长叹：“回家，回家靠自己的双手……”
送走了老管家，已是破晓时分。他望了最后一眼沐香宅，背起了钱袋。这时候，路上还没有行人，空气也很清新的。屈木心情舒畅了许多，他想：老百姓们见了这些钱肯定会高兴的。他一边走，一边往路上撒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出了三里村，钱也扔光了。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心底孤独地又升起一丝悲酸。他想起了母亲，于是跪倒在地，向埋葬母亲的方向三叩首，起身就要离去。
前面忽然走来两辆驴车。原来是村里的两个做买卖的人连夜赶回来了，他们身上带着凉意。一个说：“咳，我在外面碰上新鲜事儿了。”另一个说：“啥新鲜事呦？”那个便说：“咱村的屈宅主和刘黑轮外出做生意，谁知半路刘黑轮竟把屈宅主给杀了。”
“是真的吗？”
“哪能有假？有人还亲眼见了呢。刘黑轮倒好，被官府抓去抵罪了。”
“他们欺压老百姓，不把老百姓看在眼里，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