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古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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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幼安

拐杖打在身上,然而这次程暮连躲都不肯躲,只是立在那里咬着牙受着。

徐安舍打了几下发现这个情况,知道这丫头确实下定了决心,不由的气的把拐杖摔在地上。

程暮见状忙跪了下去哀求道:“先生,不过是《蜀素贴》而已,您房里收藏的名人字画不计其数,为何非得执拗于米芾的《蜀素贴》呢,暮儿知道此次违拗了您,可是,人不能为了一幅古迹连心都出卖了!”

此言说完,闷着头等待着挨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方才气的脸色发青的徐安舍此时却只是老泪纵横,抖着手把程暮拉了起来道:“叔年生前终其一生都在寻这幅《蜀素贴》,那天你把《蜀素贴》送给我,我只当它是上天要助我替叔年完成他一世的心愿,本打算在他祭日的时候把《蜀素贴》烧了祭他,可惜。。。。。错过这次,只怕再也不能了!”

“叔年?”谢步石总觉得耳熟的很,不由的出声发问。

徐安舍叹息道:“叔年是我的高徒————前礼部侍郎上官敦。。。。”

诸人听了俱是一愣,就是那个做《雪夜祭子图》的短命侍郎,怪不得这么耳熟。

只听徐安舍又道:“我徐安舍一辈子收徒无数,得意者只有叔年和文轩二人,文轩其人懂变通也有原则,然其久居高位,哪里会不沾染官场习气,所以我最喜欢的,还是我的大弟子叔年。”

“先生,礼部侍郎的职位,在朝中已经不低了,您怎么能肯定前礼部侍郎上官大人也就您的高徒会不沾染官场习气呢?”

问话的还是谢步石,他身为皇族中人,对官场的事还算是有一些了解,只因上面有二位哥哥,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这些能力。

“叔年做官那几年,连遭排挤身心受累,这才会在幼子早夭后一病不起,试问一个一到官场就如鱼得水的人怎会这般失意神伤,想必是叔年不肯和那些朝臣同流合污,这才处处受挫!”

“先生此言差已,”谢步石笑道:“如无意外,上官敦受挫有两种可能,一是不肯和朝臣同流合污,这也是先生所期许的那种;而另一种则是他根本就不懂怎么做官,处处努力处处碰壁,继而才连遭打击早早身死,二者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其实差别大了去了,前者是官场愤青,后者是官场废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先生的高徒正是后者。。。。”

说到这里,偷眼看众人有无气氛的反应,幸好,这一群都是求知欲浓的,听到新见解,理解还来不及,哪里会恼呢?只有徐安舍脸色不善的阴着,可谢步石说的在理,且言语中并没有冒犯自己的意思,只得暗暗反思前事!这边谢步石众人都一脸认真的听自己说话,不由的有些紧张,尤其是对上程暮赞许的眼神后,心跳又慢了一拍,杨宸见状忙笑道:“幼安,为何上官敦是后者呢?”

谢步石这才顺势收回心继续道:“上官敦如果是前者的话,所留遗物中不会只有一幅讲父子亲情的《雪夜祭子图》,在礼部任职期间,他肯定会书写很多诗文抨击时势,他既然是徐先生的高徒,诗文能力肯定也不差,他既然没有表示自己对官场的不满,只是一味自伤,可见他只是一个官场废物!”

程暮见徐安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笑着打哈哈道:“幼安分析的颇有道理,只是世间诸事没有绝对的好坏对错,所以过去的事儿还是别分那么清了。。。。。。”

正说着话,李奇他们把做好的鱼盛在大碗里并几色小菜端了上来,然而这时候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所以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用过饭,残羹撤下后,徐安舍郁郁不乐的起身要走,如今的他决口不提《蜀素贴》的事,也不知道谢步石的那番话是否被他听到心里。

程暮不好让自己的老师独自先走,便扶着失魂落魄的徐安舍一起离开。

临走的时候对杨宸道:“不管怎样,还是叨烦你帮忙再作一幅画来,安舍先生惜才,有他点拨,绝对不会埋没了你!”想了想又道:“画完后我自己来取,你只安心作画就是!”

此言一出,谢步石右眼皮儿又毫无预兆的跳了起来,他虽看着像小孩子,然却是极为聪明通透的,知道程暮可能对杨宸有那么些意思,立刻皱眉苦思应对之法。

哼哼,这几年的追求岂能功亏一篑!

这样想着,心思陡转,对杨宸笑道:“世人都说益古斋是鬼宅,可我昨儿个住在这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见是世人以讹传讹自误了!”

杨宸听了拉着他边往里边笑道:“是不是世人以讹传讹我不清楚,只是我住进来这些日子,除了第一夜择铺梦到鬼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

谢步石听了反拉着杨宸笑道:“听说你来京是为了赶考,即是赶考,为何不见你用功苦读,床头连本书都没有?”

杨宸看了谢步石一眼,虽说已经结拜,但事关科举舞弊,所以还是打哈哈笑道:“那些书我早就读遍了,不必那般辛苦熬夜苦读。倒是你,难道这一辈子都要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吗?不如我们一起考取功名,以你的见识,还怕不能适应官场吗?”

这话完全是肺腑之言,适才谢步石在房中的那番见解不俗的言语着实使他惊讶了好久,也正是因为那番话,杨宸不再把他当做一个需要兄长照顾的小孩子,真心想和他做起朋友来,而他们二人相差不过一岁的年纪,只不过杨宸看着成熟稳重一些。

谢步石看着满眼诚恳的杨宸,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

科举?那是什么东西?

皇室子弟,哪里需要那些琐碎过程,如今最重要的是,能抱得美人归才是正经!

又坐了一会儿,谢步石起身带着耕石告辞,杨宸看着他们骑马远去的背影,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恍如梦境!

放眼环顾益古斋,除了多一些烟火味外,和以前并没有两样,只是现在看来,书房和睡房确实该分开一下了,今儿丢脸丢到安舍老人面前,想想都有些脸红。

和李奇一起把中间的堂屋收拾了当做书房和接待客人的场所,床铺什么的一并留在原来的房间里,那个靠西边儿的吊死过人的书房依旧闲置不用,虽说住进来这么久并无异状,但杨宸还是决定能不用就不用,不然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