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时势泯书香
诸事完毕后,想到《蜀素贴》,杨宸心念一动,便着李奇去市里比较知名的几家丝绸店看看有没有蜀素可卖。
李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蜀素倒也认得,只是此时蜀素价高,买了又担心他们来日没钱时受窘,故颇有些为难的看着杨宸,杨宸会意笑道:“瞧你守财奴的样儿,哪里会叫你饿着呢?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大不了我认真作几幅画盖上伯胤章,到时候集市上一卖,还怕不给你钱儿花吗?”
李奇皱眉道:“公子过去不是不轻易在画上盖伯胤章吗?”
杨宸笑敲他脑袋道:“时势所迫,不变通就得饿死,你当我迂腐啊!”
同徐安舍一样,在江南的时候,杨宸所做的画也是轻易不盖章的,流传到世人手中的字画大都只有杨宸的落款,且那些都是他一时兴起胡乱之作,虽说有收藏价值,但比不上杨宸盖了伯胤章的字画,盖伯胤章的都是他送知己好友的用心之作,好友得了后,大都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流传到世面上的几乎没有,所以江南人士虽大都明白杨宸字画难得,但真正的收藏大家却知道盖了伯胤章的书画更有收藏价值!
伯胤章一盖,便为精品中的精品。
在江南,杨宸落款字画百金,盖伯胤章后,可翻做千金万金。
然而李奇还不放心,“公子,这里是京城,我曾听砚九说过,这里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任你是黄金也有可能被埋没了,你确定伯胤章在这里行的通?”
此言一出,杨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想到在旧砚斋的时候,自己的《竹林踏泉图》被人用一文钱的低价买走,顿时倍感失落。大家买字画,大都冲着作画的人的名头,江南伯胤章,到了京城,谁认识啊!
如此看来,靠在江南近年所得的名望赚钱是行不通的了,唯今之计,只有用心作画,以希求慧眼识珠者能出价购买,赚钱的日子遥遥无期,又是一番等待的苦日子啊,看来,只得奢望天道能酬勤了!
这样想着,便又给了李奇一些银子道:“买了蜀素后,你再买一些宣纸,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奇听了,这才将信将疑的去了,杨宸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似乎能理解安舍老人的章为何不轻易盖在作品上了,因为除了那枚印章,铺天盖地的,都是适应时势的铜臭气,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读书人要活命,也只有靠自己的这些学问换钱了!
下午的时候李奇回来,杨宸刚进入房间准备临帖作画,却在抬起笔的时候,早上刚离开的谢步石又再次到来。
谢步石也不客气,气呼呼的坐下吃了口茶后,给杨宸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回旧砚斋后,先是把在益古斋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一遍,然后再次向谢步东讨要《蜀素贴》,可谢步东却再也不肯给他,理由是程暮已不可能再做谢家的媳妇,何苦白搭个《蜀素贴》,尤其是在听说《蜀素贴》将会被烧了祭拜死人后,更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谢步石性子急,见兄长这般看轻自己,便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谢步东这两日不知为何心情烦躁的很,兄弟俩言语不投机,谢步石越性单枪匹马的离了旧砚斋投奔杨宸!
他的言语间毫不掩饰自己对程暮的感情,用意就是要杨宸知难而退,兄弟妻,不可欺!
杨宸是聪明人,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指不定谢步石此次投奔自己,就是他们兄弟俩布的局呢,毕竟事关终身大事,哪里会轻易认输让人!
明白了这一层后,杨宸便收敛心神不再想有关程暮的任何事儿,虽说谢步石并没有获得程暮的芳心,但是在他不决定放弃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趁火打劫的,只是。。。。。。。决定放手的那一刻,心会隐隐作痛,程暮对自己的情意,举手投足深情尽现,外人尚且看的明白,自己如何会不懂,可是,因为相见太晚,只得掩面退后了!
谢步石交代完,便嚷嚷着要他给自己安排个住处,杨宸有些头大,有气无力的道:“还是原来的睡房,两张床,你若嫌挤,改天我再置办一张来,只是这房子不够了,你要住在这里,须得和我们一起挤在睡房,你可吃的了这个苦?”
“吃的了,怎么会吃不了这个苦呢!”
谢步石听了喜上眉梢,在上午程暮离开时说还会再来的话后他就留了心,绝对不能再给杨宸和程暮独处的机会,不然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可真的要付之东流了!
于是千方百计的把自己往益古斋这个破落的鬼宅里逼,名正言顺的住进来,为的就是隔断了杨宸和程暮最近萌生的情分,当然,搅黄了更好!
但奇怪的是,虽说杨宸即将演变成他的情敌,他却一点都不记恨他,反而还能平心静气的与他说话,这使他有一种自己其实不喜欢程暮的错觉,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既然不喜欢,那这两年越挫越勇的追求过程该作何解释!
不是不记恨,可能是杨宸这样的人配做自己的情敌吧,这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只是不知,当他知道此时杨宸决定退让的时候,对自己的小心防范该作何感想!
说完话后,见杨宸书案上未及收起的蜀素,知道杨宸可能要临摹米芾的《蜀素贴》,便笑道:“也好,临摹了《蜀素贴》给安舍老先生,让他烧给那个死了的倒霉侍郎学生,免得作践了米芾的名作!”
杨宸听了心生不悦,瞪了他一眼道:“米芾的不能作践,难道我的作品就能作践了吗?”